卢基诺和卡尔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约瑟夫刚刚离开病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卢基诺虽然可以下地走动,但依旧没法行走太长时间,小腿的肌肉因为长期没有锻炼也稍微有些萎缩,之后还要做复健训练。
他还记得自己的双腿刚发生变异时,是诺顿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学会用这双畸形的双脚学会走路的.....想起诺顿,他心中的焦虑更深了几分。约瑟夫离开前让他们不用着急,如果卢基诺想,可以稍微休息会,说等会如果有其他情况,需要他一同出去——为了那时行动方便,他最好尽快积攒体力。
发现那个内向的小提琴手还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看自己,也不看手里提着的化妆箱,只是望着脚前的空气发呆。卢基诺闭上眼,想要通过短暂的睡眠让自己恢复理智。
短暂的梦境之中,他看见八年前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想起那群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每次有实验品失败,他们就会把那些实验品带走处理。卢基诺对于这方面的事所知不详,只依稀记得他们被称呼做“入殓师”——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记起这些事情,心中的不安反而加剧了。
短暂梦境结束在他和诺顿的第一次相遇:卢基诺站在疗养院白色的走廊上,身上穿着病服。有间房间里的病人逃跑了,他也刚好到了外出休息的时间,便开玩笑和医生说自己也会出去找一找那人。刚巧,他在后屋的花园里看到了撑着拐杖准备翻墙逃跑的诺顿,连忙去抓人,差点被对方揍了一顿。
“不.....不要过来......!”
对方似乎是把他看成了某种其他的东西,脸上的神情很惊恐。他在一番搏斗后终于把受伤的Omega压倒在草丛上,有些无奈的让他冷静,告诉对方不用担心,让他放松。诺顿还在挣扎,撕破了卢基诺的一只衣袖,恍然间看到对方手臂上青色的鳞片,愣了愣,挣扎的更加激烈了。
叹了口气,他有些沮丧对诺顿说:
“好吧,我是怪物,但我不会伤害你,知道吗?”
被诺顿给反向掀翻在地摁在地上时,卢基诺第一次觉得教科书上写的“Omega这一性别的人体能较弱,需要保护”之类的话都是固有偏见。等到医护人员赶来把他们俩拉开时,卢基诺衣服上已经落了好几个脚印,还是人类的脸蛋上也红着一个巴掌。
第二天诺顿撑着拐杖,已经恢复了理智,来找他道歉。
“迪鲁西....迪鲁西先生?”
卡尔的询问声吵醒了处在回忆梦境中的卢基诺,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入殓师有些焦急的站在自己的床边。蜥蜴缓缓直起身子,把被子从胸口拉到小腹的位置,问他发生什么了?卡尔犹豫了一会,告诉对方,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而约瑟夫还没有回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卢基诺有些困惑的起身,听见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迷惑的望向门口,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门外并不是医院的走廊——是一条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被废弃的、地下室的实验室一般的地方。卢基诺隐约觉得这里有些眼熟,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对了,这里是....”
他们最后还是把门外那个青年和玛尔塔放了进来。
诺顿看着倒在地上满身伤口的虎人,心情复杂。那个青年被奈布呵斥着不要动,瑟瑟发抖的搜了一遍身,发现确实没带什么武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对方的衣服上染着血,钱包也被浸湿了,从里面他们翻出两张湿哒哒的身份证和剑桥图书馆借阅证。盯着那人的姓名栏,奈布皱了皱眉,嘴角抽了抽。
“我叫洛克?盖伊(LuckGuay),哈哈,听起来确实听像是幸运儿。”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像是为这个奇特的名字感到害羞似的。奈布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有看了看地上鲜血淋漓,间歇性渗出蓝色脓液的玛尔塔。
“嘛.....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很幸运,又很倒霉....”
诺顿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玛尔塔,发现她昏了过去,暂时醒不过来。他想起对方枪击卢基诺的事,本来就打算把她放在那里不管的。隔了一会又想也许她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让奈布拿急救包过来。
保镖看着诺顿把玛尔塔放在一架桌子上,脱了她的外衣帮忙处理伤口。狼人摇着尾巴,好奇的凑近一看,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口和班恩鹿角撞出来的不太一样,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撕裂的。她的腹部裹着几圈绷带,上面还在不断渗透出蓝色的脓液。诺顿隐约感觉到了那些脓液的危险之处,犹豫了一会,把毛巾裹在手上去碰了一下。
触碰到脓液的地方猛地冒起一阵白烟,随机化为虚无。站在旁边看着的奈布眉毛抖了抖,沉声问诺顿:
“这什么玩意.....”
“不清楚。”
他回答,思索了一会,只能用纯净水先把玛尔塔四肢流着正常红血的伤口冲洗干净,进而用绷带粗略的帮她包扎。他们简单处理完后,就在洛克有些惊恐的神情里用绳索轻车熟路的把玛尔塔捆在桌子上,迅速的拴好,避开她的伤口勒在胸前,确保对方等会突然醒来不会到处乱跑。
“幸运儿”的表情就像是他刚逃出虎口就钻入狼窝一样,惊恐而迷茫。克利切问他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被这么对待,他摇摇头说不清楚玛尔塔小姐和这两人有什么仇,只说一路上她挺保护自己的,洛克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她的帮助。
“我是两天前....如果时间没错的话,进到这里的。”
他回忆说当时自己撑着伞路过小巷,突然发现路走不出去了,一直想着同一个方向延伸,没有尽头。感到恐惧的洛克转身准备找其他的路,突然发现玛尔塔站在自己的身后盯着他,虎瞳闪着金色的光,问他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之后我们俩一起寻找出去的路,她似乎是在找一个叫做薇拉的人。”
“薇拉?”奈布问诺顿,“你认识吗?”
诺顿摇摇头,克利切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挠了挠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洛克接着说,薇拉小姐好像比玛尔塔更早一天进到这里来。
“我们在这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一直在变化,像是个出不去的迷宫,”他接着颤抖起来说,“后来有一些变异的、有着尖利手爪的怪物开始袭击我们。”
“等等,怪物?”
诺顿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痛。他继续问洛克。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只顶着鹿脑袋的怪物?”
洛克沉思了一会摇摇头,说自己没有见到类似的东西。奈布有些疑惑,想着也许班恩豹变后也许没有和“幸运儿”他们所在的小队撞上,而是走了其他的路。那么也就是说那条小巷是随机的。他接着问洛克那些怪物长什么模样,对方犹豫了一会,说:
“他们像是.....受了辐射照射后皮肤溃烂的人,身上还穿着衣服....但奇怪的是,我能认出来,那是我们学校参与过的实验室用服,简单来说就是白大褂。”
“实验室?”
诺顿眉毛一跳,突然想起卢基诺。他没记错的话,对方确实和他说过,剑桥大学的实验室服是专门的。他问洛克是不是剑桥的,幸运儿点点头,却又有些迟疑的摇了摇。
“准确来说,我不能确定,因为制式不太一样,”他说,“而且我们不同学科的实验室服都是不太一样的,如果是和其他学校...比如说常春藤联盟合作,那么也会有专门的实验室服标记。只看外形我没法确定那些怪物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我们内部的,也就是说.....”
“你没法确定它们是不是你们同学、老师或者同一体系下教职员工变成的怪物。”
克利切突然开口说,玻璃假眼闪着光,
“而且它们进到这里的年代也没法具体判断,是吗?”
洛克点点头,奈布揪住克利切的领子说你这混蛋果然知道什么对吧!对方又开始大声嚷嚷起来。诺顿让他们安静,只觉得头疼欲裂,看着坐在面前的洛克,深吸几口气,觉得视野渐渐变得昏暗。他定了定神,才把这种诡异的感觉排除,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幸运儿,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处。剑桥的学生突然进入了这里,并且被卷入了事件.....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巧了,巧合到让人后背发寒,毛骨悚然。
“好吧....”奈布讪讪的松开手,问诺顿,“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出去?”
“也许?”洛克小声提议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我也可以帮上忙?”
“行,”诺顿说,用手指着洛克,“但是我们并不信任你,所以等会,我们四个要一起行动,不能出现落单的情况。”
洛克苦笑着说,自己也确实没觉得他能够得到信任之类的——毕竟他进到这里的时机、原因听起来都太傻了,傻得就像是完全的意外。他乖乖听从安排,问诺顿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诺顿把几个线团丢给他,让他带在腰间,奈布省略了具体人名的给他复述米诺陶斯迷宫的神话,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剑桥的高材生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点点头,和一旁还在嘟囔的克利切互看了一眼,一起走出门去。
他们先把线头都栓在了监控室的门把手上,进而把每条线系在了就近刚好存在着的雕塑手臂上。看着那座诡异的、说不上有人形的雕塑,奈布突然后背发凉。他不可控的又想起杰克,开始好奇对方给了他这张美术展厅的票,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是否清楚这里将会发生这些可怖的事情。
回去.....如果回得去的话,我要好好问问他。奈布想。必要的时候用拳头。
他们继续前进到剪纸厅和摄影厅在的地方,发现地面上残留的血迹都被分割成不连续的小线段。诺顿看着有些发愣,说不会这里的一切空间都是随机排列组合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一切情况愈演愈烈时,它可能会把在这行动的人全都切割填进墙里当建筑材料....克利切听得浑身发抖,奈布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说诺顿乌鸦嘴,让他赶快闭嘴不要接着说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不,应该不至于这样,”洛克说着,指着地上的血迹说,“当我们在这里的时候,这片空间里面的血迹没有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它是处于一种静止状态的。”
被观测到的地方、有活人存在的地方不会发生改变,其他不能被观测到的地方却全都在不断改变着。这里就像是薛定谔猫待得箱子,看得见的箱子外面不会发生变化,但是箱子内是不确定的。而且因为总体的物质质量没有变化,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变化都采用了原本就有的物质。
“也就是说?”
奈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洛克顿了顿接着说。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还处在这片空间之中——暂时不用担心它发生变化,这里还是完全安全的。”
虽然不清楚洛克说的有没有道理,但是.....奈布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了看,发现它们确实也没发生更大的变化。一行人按照之前说的方法,把线条挨次系在不同展厅的艺术品上,准备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卡尔努力克服着社恐的恐惧感,搀扶着伤口还没好完全的卢基诺打算出去。看到走廊的光景后,蜥蜴学者就表现的十分紧张,如同他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样。两人默不作声的向前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病房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变化,比之前遥远了许多。入殓师迟疑了一会,问卢基诺要不要趁现在回去,把需要的东西拿上再走?蜥蜴人摇摇尾巴,奇怪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和这里混在一起。正当二人打算交流时,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带着眼睛的图案——随后,他们看见一个女学生打扮的人缓缓的从中浮现,落在他们面前的地上。
“这里是哪里?”
菲欧娜问身前的两人,迅速填装好手上的手枪,瞄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