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维一大早来到酒吧时,罗比正坐在桌子旁边晃着腿,而送他到这里的伊莱·克拉克早就不知踪影,只留下一张字迹清秀的便签纸了。服务生说他要帮忙去找诺顿和奈布,所以今天暂时没法前来帮忙经营酒店,而在看这份字条的同时,店主的手机上也受到了一条新的、卡尔发来的短信:大概内容也是请假,并且希望他能够谅解。
“嘿,我的员工怎么全都逃跑了。”
他挠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看着旁边低头不语,浑身笼罩在沮丧气息中的罗比,叹了口气。
“小家伙,伊莱有和你说他去哪做什么吗?”
罗比心情不好,甚至没有对瑟维的称呼产生异议。他摇摇头,随即回答说对方是今早起来后突然和他说有事,就把他丢在酒吧这里神色匆忙跑走的。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个神奇的“哈斯塔”的事说出去,只是觉得今早起来一看那个本来只有手指大小的神似乎变的足足有一人多高了——而且在伊莱离去时,他发现哈斯塔化作了一个普通人的模样,陪在那个有着神奇眼睛的大哥哥身旁。
罗比真的很担心诺顿怎么样了,他现在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的脑袋能不能回来了。瑟维听着孩子叙说,思索了一会后告诉罗比。
“今天酒吧不营业了。”
罗比有些奇怪的看着瑟维,问他为什么。
“你不想赚钱了吗?”
“不是.....首先人缺了三个最能干的,本来就很不顺利了。而且最近也是淡季,其他人一看到有人请假估计也会马上和我请假。”
罗比似懂非懂的听着这些大人间的商业学,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接着问瑟维,那他今天打算怎么办。魔术师思索了一会,告诉孩子,他打算直接带着罗比上白沙街孤儿院那边去。闻言,孩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拼命摇着头说自己才不想回到那个奇怪的地方去。然而瑟维走过去强行抱着扭着身体反抗的罗比,让他冷静,不要害怕。
“傻子才会从正门进去。”
他说,把小罗比丢进自己的车里,颇有一副绑架犯的气势。罗比郁闷的把头套脑袋搭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街景,问瑟维接下来该怎么办。瑟维转动着方向盘,思索了一阵后说:
“那里我还是比较熟悉的.....只要建筑物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问罗比孤儿院以前的旧房子还在吗?罗比点点头,瑟维说着那没问题,就和罗比说他们走后门进去。发现罗比似乎不太懂,瑟维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不全是克利切教出来的,先是松了口气进而又有些头疼的和小孩解释说——白沙街孤儿院很特殊,里面有许多类似于暗门和暗道一样的建筑结构。以前克利切还在里面当社工的时期,他曾经带着瑟维全部摸清过一遍。
罗比点点头,又问瑟维,克利切他带着瑟维走那些暗道是要干什么啊?
“偷钱。”
瑟维回答,通过后视镜看着小罗比晃动的脑袋呆住,想着小孩的三观大概受了些致命性的打击。他笑着让罗比跟聊起一些克利切相关的黑历史,包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怎么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后面又怎么反复偷自己的东西。聊着聊着小罗比突然问瑟维:
“这么说来你们以前是朋友?”
瑟维愣住,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也许......但无论如何,现在我都绝对不会原谅他。”
“所以,克利切先生到底是做了什么?”
罗比小声的问,声音里面饱含担忧瑟维沉默了一会,说这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他不会告诉罗比。孩子有些郁闷的晃了晃脚,隔了一会又说:
“我只知道.....克利切先生好像遇上了麻烦....姐姐说过,那些人是以入狱为要挟,让他把白沙街孤儿院让出来的.....”
“偷窃吗?”瑟维见怪不怪的说,“那确实活该,他毕竟是惯偷惯犯。”
“不是不是,”小罗比摇摇头说,“是杀人。”
他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一脚踩下刹车,转身问罗比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有些惊恐的告诉瑟维,姐姐偷听到的是,那群人好像说克利切杀了一个很有名的魔术师——名字里有个安德森的那位。
卢基诺和卡尔紧紧跟在菲欧娜的身后,看着周围怪物的残骸。那些怪物看起来像是被烧焦的人,身材却又纤细很多,手脚爪尖锐,面目模糊不清,有些还戴着眼镜。然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蜥蜴学者觉得那些尸体的模样有些眼熟,不敢细想,转而观察起他们身上的衣服来。
“看起来是剑桥实验室里的,”
卢基诺说,盯了会似乎又看出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差。
“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建筑物.....”
卡尔跟在卢基诺身后,小声说自己也不清楚,但感觉应该不是最近的。他盯着那些尸体看了会,明确的告诉卢基诺:
“他们.....很奇怪,应该是十年前的人.....有些甚至更早。这栋建筑的年代....应该更早。”
他继而问站在前面手里握着奇怪枪支的菲欧娜: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闯入这里....还有手里的武器是....”
菲欧娜举起枪来,突然对准卡尔身后射击,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一颗透明的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集中他身后的怪物,将它瞬间爆裂成无数的碎块。看着满地的惨状,蜥蜴学者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菲欧娜表示这片地带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留意的地方,已经清空了。她进而转过身看着两人,说:
“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们,但前提是我们之间能够坦诚相待——卢基诺·迪鲁西先生,伊索·卡尔先生,就我所知的情报里,你们并没有表现的像你们外表那样简单。所以,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的事,请至少拿出些诚意。”
她看着依旧有些犹豫不决的卡尔,和有些茫然的卢基诺,闭上眼,思索了一会。
“这样吧,我先说说关于我知道的——你们会和这里情况相牵连的原因。”
”卢基诺·迪鲁西,你曾经在大学本科毕业,也就是二十一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特殊的人体试验,作为研究者的那方了解到了许多关于变异症的紧急信息。接下来,在八年前,你又参加过一个类似的,也有着变异症研究的、由政府组织的试验,试验秘钥奇美拉......”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重要,然后是卡尔先生。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之处,不过那不是重点——入殓师,伊索·卡尔,政府的特派技术人员。卢基诺先生应该对入殓师这个名字很熟悉吧。”
她这么问着,卢基诺楞了一下,随即用有些惊恐的表情看向卡尔。卡尔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突然曝光出来,紧张的抱着自己的手提箱,在口罩下颤抖着双唇,犹豫了一会开口说:
“是的....但是.....卢基诺先生,请不要....害怕....我现在已经退役了,以前也是...有特殊原因。”
“无论如何,”菲欧娜说,“卢基诺先生,你们的部分试验品,确实是由卡尔先生‘处理’掉了的。”
“处理.....等等,也就是说,你知道那些人最后去了哪里?!”
卢基诺突然有些激动的想要抓住卡尔的肩膀,看见对方脸上一副惊惧的神情,又收回手来,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向卡尔道歉,又接着说,出于道德和责任感,自己必须搞清楚。卡尔犹豫了一会,嗫嚅着回答卢基诺:
“您....您应该清楚,他们大部分已经不适合继续活在世界上了....所以,多数时候.....我们的工作就是劝说他们....让他们自愿放弃生命.....”
也就是说。卡尔告诉卢基诺,那些实验体中的绝大多数,最后都被安乐死了。
奈布和其他三人一道进入那有些废旧的、类似老实验楼一样的地方,看见周围的地面上积蓄着厚厚的灰。狼人用尾巴扫了一下,继而嫌弃的看着自己完全变成灰色的尾巴尖,他捂着自己的鼻子问诺顿这到底是哪里啊?拿着线的人直截了当的回答说不知道,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充电线,在就近的墙壁插头上插了一下试试,发现不仅没电,而且插头插口的型号和现在似乎也有些对不上。
“这里应该是几十年前的废楼,”诺顿说,把手机收回自己的背包里,看着手腕上缠着的线传来微妙的抖动,明白他们身后的场地又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有些发愁的担忧起线断的问题。
只要空间的变化不是突然断开而是连续发生的,那么问题就不大。
他安慰着自己,继而问克利切和洛克有没有发现什么。洛克盯着这里看了看,说这长得有些像是剑桥的实验楼,他记得远处那种独特的走廊结构和楼梯装饰风格是只有他的母校才有的。克利切则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都特别诡异,带着某种不详的气息。
“不祥的气息?”
“说不上来,”他说,“但总之克利切觉得这不对劲,最好不要久留。”
奈布点点头表示赞同,觉得他们最好全部大致扫一遍后就赶快离开,这样比较妥当。他们把线系在不同的房间门把手上,看着上面的标牌显示为“实验室”、“实验用品处理室”、“患者观察室”,隐约感觉这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太对劲。“人体实验”这几个字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诺顿的脑袋里,搅得他心神烦乱,只觉得这里渗的慌。
“看起来像是什么邪恶科学家的巢穴。”
奈布说着,没有在这里的建筑上发现抓痕或者什么可疑的痕迹,倒是放松了些。不过。他想,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也会被卷入,难道说这里挑选的标准都是无序的、随即抓人的吗?
狼人摇着尾巴思索着在场几人间的共同点,最终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如果说诺顿是因为枪击案、他是因为杰克、克利切是因为瑟维和孤儿院那边的事情,那么洛克似乎就是因为玛尔塔或者其他原因卷入的无关人员。然而奇怪的事,他和奈布在人来人往的美术馆走了这么久,却又没有再卷入其他的无关人员——这其中似乎藏着不少奇特的矛盾,只不过还有待发掘。
他们边看边来到一扇尘封着的门前,保镖用蛮力踹了几脚门,发现里面上锁了。洛克有些发愁的说这些地方如果没有身份卡应该进不去的,只是不知道值班室会不会有备用钥匙。诺顿刚想说要不去找钥匙看看,突然听到奈布踢过的那扇金属门里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奈布听了会感觉不对劲,赶忙找诺顿要了张纸和笔,在对方发白的脸色下,把那些敲门声写成莫斯电码的形式,记叙在纸上:
....-...-.-....---.
“saveme(救救我)”
诺顿翻译了出来,发现洛克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惊恐,安慰了一下对方,有用摩斯电码的节奏敲门问里面的人:
Whoareyou?(你是谁?)
里面沉默了一会,接着,敲门的声音又响起。里面的人回答诺顿说:
“You(你)”。
约瑟夫摔倒在地上,发现胸口和腹部都有洞穿的痕迹,先是左翻滚躲过那个阴影的第二击,进而前扑捡起刚刚被打落在地上的军刀,迅速的站起身来。那个打扮的像是杰克的怪物又立刻追赶过来,猛地向他挥砍出几道尖锐的黑色利刃。约瑟夫用刀背挡住,进而身体向前一迈,反手刺入那怪物的腰间。然而那手感就像是插入了水中,没有击中的实感。
约瑟夫一愣,迅速拔刀出来,往后退去,险险避开怪物的追打。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发现自己身上留下的伤痕,笑着说:
“这是我三十年来最狼狈的一次,做的真不错,可惜还嫩了些。”
“承让,”那个阴影一般的东西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这也是我第一次失手。”
杰克捂着头蹲在地上痛苦的嘶吼着,高声让那个怪物回去,不要出来,不要再扰乱他的头脑。约瑟夫仔细观察了一下,察觉到那个怪物似乎是由杰克的影子幻化而成,和对方有些微妙的联系。贵族明白这片空间的原理,也知道像是卡尔这样活着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庇护或者方法,进到这里的瞬间身体已经相当于被碾碎重组、死过一遍了——也就是说,这片空间里,精神和一些看不见的东西甚至能够实体化出现。
“小子,”约瑟夫问捂着脑袋的画家,“你是双重人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一直跟着我!它一直跟着我!”
那个阴影形状的怪物似乎有些烦躁杰克的吵闹,低声让他闭嘴,准备再攻击约瑟夫,贵族也握好刀,打算找准机会再战。就在这时,三人不约而同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晃动,听见什么巨大的声响向这边跑来。约瑟夫被响动弄得有些分神,朝那边看了一眼。“他”立刻趁机向着约瑟夫挥出镰刀形状的一击。
贵族突然弯下腰去,闪避过贴着自己身体的袭击,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只残留着一根鹿角的怪物出现在了实验废墟的转角处,气势冲冲的朝这边跑来,在“他”反应过来前,用极快的速度猛地撞飞了那个黑色阴影形状的怪物。杰克看着“他”被撞飞出去,有些目瞪口呆,进而发现自己和“他”相连的影子也随之被拉长,看见约瑟夫站起身来,用军刀的刀刃迅速割过地面,把杰克的影子和杰克分割开。
刹那间,画家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某样事物断开了练习,似乎变得轻盈了不少,也失去了诸多实感。约瑟夫拎起杰克的肩膀,推着他,让他赶快朝前跑,不要回头掺和这里的事。贵族有些疑惑的发现那个鹿头的怪物似乎没有攻击自己的打算,而是紧张的盯着怪物。他刚打算再看看情况,鹿头突然转过身来,开口对贵族说话:
“帮帮我.....我能看出你是不会受这里影响的人......帮我找出那个导致一切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约瑟夫愣住,询问对方:
“你的名字和身份?”
鹿头的嘴一开一合的说:
“我是班恩.....这座迷宫的看守——不,或者说,是最近才成为这里看守的死人。伊斯人的盟友,请你协助我,用你的力量,把所有无关者都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