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抱松斋海爷托孤
凤嬷嬷走进抱松斋,屋里早已围坐了十几个人,海爷说:“嬷嬷脾气急,都是为夫人好,但以后切不可再当着人前斥责夫人,她虽小,也是我的夫人。”又对着面前的一圈人说:“你们也是一样,以后得靠你们护着夫人,你们怎么敬着我就怎么敬着夫人,我的这一切都会留给夫人,她以后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了,你们要帮着她顾着她守着她。”
凤嬷嬷声音哽咽地说:“我们会的,海爷您还要保重身体,您才是护着姑娘最周全的人啊。”
大家轻点着头。
海爷说:“我这身体大家心里跟我一样有数,这几天该安排的已经都安排了,交待你们的事情,我也都说了,以后就相托给各位了。
夫人这两年跟着我,大事小情,不管她懂不懂,懂多少,我都是让她在边上看着学着,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大家不要担心,有什么事尽管跟她说,不能决定的大家商量着来。”
海爷年纪三十有五,病痛折磨的他日渐消瘦,原先高大的个子只剩骨架撑着,面上显出灰白的气色。
他喝了一口热汤,缓了缓继续说道:“当年我把她带出宋国王宫时,在那种境况下,那么小个人,宋王还说她心窍多,是个精怪。”
海爷淡淡地笑着,“此一时彼一时啊,就算现在那些人不作打算,我也怕事急逼上身来,其他觊觎的人可以狠下心打发,最怕就是长辈血亲,就这就可能把人逼到无路,对这些人和事,你们都要稳下心来应付,夫人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只需你们同她配合。”
大家微微点头,听海爷一点点的吩咐,大面的事情这些天都交待的差不多,重要的权证手续,这半年也都办理完毕,现在是想到哪说到哪。
“这世道,只要不是大乱,保夫人保你们平稳富裕一辈子,还是没有大问题的。”海爷转头看着窗外,他心里对这世道还是有隐忧的,却也没法多做什么了,他只想护着他的春秋,现在也快护不住了。
他说:“我也说乏了,大家这么快赶来听水镇,又被我逼着忙了好几天,也累了,明天你们见过夫人,就各自回去吧,我走的时候,大家按我说的,不必再赶来,事情都由镇里的人操持。”
管事们默默地站起身,拱拱手鱼贯而出,只凤嬷嬷把海爷手边凉了的汤碗端走,又倒了杯热水放在小几上。
海爷醒来时,已是薄暮,春秋握着他的手,清澈的大眼睛正看着他,海爷轻轻笑着,“来多久了?”
“一会会,他们都有事做,我的事情就是陪阿兄。”她两只手都握上去,“阿兄刚才睡得还好,这次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是坐了一下午啊,连阿兄皱眉头都盯着。”
“阿兄别多想,以前生病了,不是都好起来了,你还说我是你的福星,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好起来,可别堕了我福星的名声。”
“当当就是我的福星,我这两三年都是托你的福赚来的,你啊,是我海纳川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
海爷抵不过乏累,慢慢闭上眼睛。
春秋一直握着他的手,就怕放松了阿兄会察觉不到,世间还有个自己需要他保护,但是到后半夜,春秋还是感觉到了阿兄越来越冰凉的体温,她看着阿兄愈发灰暗的面庞,轻轻唤着“阿兄阿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伏在阿兄胸前,胳膊环着阿兄的腰,肩膀一耸一耸呜呜哭起来。
院子里安静站着的凤嬷嬷和大主管刘会仁,跪下来哭倒在地。
(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课,写的都是名为遗憾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