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茶下山的第二年,昆仑门迎来了两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原来这就是昆仑门啊?气势颇为宏大,不知道食宿条件怎么样?”
“表哥切莫乱说话。”
二人正是邱雨祁和宋清泽。
上个月,因为邱雨祁偷偷去逛烟雨楼的事情被他祖父邱明知道了,大发雷霆。这位邱太傅是个极为古板而自律的文人,得知自己的亲孙子居然小小年纪去逛花楼,吹胡子瞪眼地要打死他。邱文绍从宫里回来就看到家里鸡飞狗跳的,安抚了半天自家老头,终于是暂且消停下来。
邱太傅当然不肯如此饶过邱雨祁,因着他与慧成真人有过一点儿交情,便扬言要将邱雨祁送去昆仑门好好修养身心。邱雨祁哪儿受得了‘修养身心’这样的安排啊,争执之下,他嚷嚷道:“若是清泽陪我一起,我便去。”家中一老一小争执不下,如此情况,邱文绍只得开口与宋禾阜商量。慧成真人誉满四方,宋禾阜倒也欣然答应了。
邱明提前写了一封信与慧成真人商量了一下可否,待收到答应的回信之后,这便将二人送至了昆仑门。
听说自己的哥哥把宋清泽也拉去山上,邱家淼淼小姐哭闹了好久,“哥!你自己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还把我清泽哥哥也拉去受苦!你还我清泽哥哥!你还我!”
邱雨祁十分无奈,一把按住跳着脚要灭了自己的妹妹,“淼淼,我才是你亲哥对吧?”他心里一直不明白,自家的妹子怎么对宋清泽那么好,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亲哥哥。
“我不管!就是因为你,我都见不到清泽哥哥了!你坏蛋!”
当然,邱淼是无法改变两家家主定下的事情的。宋清泽虽然也觉得此事自己着实无辜,但能跟慧成真人学习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他也就忽略了自己被拉下水的过程。
才到昆仑门不过半天,晚上邱雨祁就跑到了宋清泽的房间跟他分享自己的收获,一肚子八卦的收获。
“我都打听地清清楚楚了,慧成真人有三位关门弟子,就是昭和师兄、昭宁师兄、昭平师兄。对于一般的凡衣弟子呢,慧成真人有言,自认学成即可下山。现在山上的凡衣弟子好像就只有隔壁隔壁再隔壁的那个,阿羽。听昭平师兄说,他喜静,咱们也不用上门拜访了。还有一位师姐,叫什么,阿茶?”邱雨祁思索了一下,“不过这个师姐好像前段时间下山去了,昭平师兄不愿多说,只道大家都只是与昆仑门有萍水之缘,不必在乎身份背景,好好跟着师父学艺才是。”
宋清泽点了点头,“师兄说的对,所以表哥,你也快去休息吧。今天赶了一天路,休息好,明日也好去修习。”
“诶呀,我前前后后转了一大圈,这昆仑门着实无聊得很,”邱雨祁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我已经感觉到无聊了,我想念淮扬的神仙日子,祥云楼的点心,烟雨楼的阿俏,明姝......”
“明日开始便要早起修习,我觉得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赶紧入睡比较实在。”宋清泽再次下了逐客令,十分顺手地帮他开了门,“请吧,表哥。”
邱雨祁一脸委屈地站起身,一步三停顿地说,“清泽,你怎的这样无...”啪,宋清泽将门紧紧关上,“情。”门外的邱雨祁说完,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忧伤,“枉我名满淮扬的风流少年一世英名啊,就要变成独守空门的孤寡老人了。唉,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摇着头默默地走回了房间。
第二日清早,慧成真人将他们二人正式介绍给昆仑门众人,其中便有那位神秘的阿羽。他戴着一顶薄纱斗笠,看上去比他们二人稍长几岁,只客气地颔首示意便离开了,一言不发。
看着阿羽逐渐远去的背影,邱雨祁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宋清泽,“诶,你说他是不是哑巴?”
宋清泽翻了个白眼,“表哥,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话多。”
一日,姜舒茶回昆仑去找昭平师兄拿药,她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都怪首阳,传授武艺示范一下就好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应钟这下伤得不轻,唉,要不请师兄跟我下山去看看吧。”她急匆匆地走着,在回廊拐角径直撞上了一个少年。
“诶呦。”姜舒茶惊呼了一声。
“你没事吧?”她闻声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眼神清澈的陌生少年,她从没见过。
“没事没事。”姜舒茶摆了摆手,正当她想问问少年是谁的时候,少年却先开了口,“你没事那我便先走了。”然后匆忙离开了。
撞上姜舒茶的正是刚从昭平那里拿了药回来的宋清泽。
不知道邱雨祁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水土不服,从昨天晚上就上吐下泻的。宋清泽便赶来找些止泻的药,他心中惦记着邱雨祁,连撞上了什么人都来得及问一句。只依稀记得,是个娇俏的少女。
到了昭平的医庐,姜舒茶十分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昭平师兄,刚刚是不是有人从你这里离开啊?”昭平正埋着头整理药材,没听太清,“你说什么?”
“哦,也没什么。”姜舒茶摇了摇头没有再问,心想着:‘大概是新来的弟子吧。’
就这样一次看似普通的擦肩而过,却是一生纠缠的开端。
转眼间,邱雨祁和宋清泽来昆仑一年有余,邱小爷已然被憋得濒临崩溃,“清泽,我觉得我就快要立地成佛了。真的。”
宋清泽瞥了眼身边一脸无欲无求的邱雨祁,说道,“你什么时候拿起屠刀的?”
“清泽啊,慧成真人不是说过,自认学成便可离开吗?你看咱们俩来这里也已经一年多了,要不,咱们回去呗?”邱雨祁试探着问道。虽然他完全可以自己离开,但若是他独自一人先回了淮扬,可能不仅要挨一顿家法,还会被他祖父直接扫地出门。想象着自己回家挨打的样子,邱雨祁使劲摇了摇头,‘不行不行’。
“我不觉得自己学成了,师祖对《易经》的见解颇深,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请教师父。”宋清泽眼睛盯着手中的竹简,那是早年慧成真人的师父留下的注解。
邱雨祁长长地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床上,“你们迟早会逼死我的,我发誓。”
事与愿违,命运总是在平静的水面掷下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一封来自南楚的家书,彻底改变了宋清泽的命运——
吾儿清泽亲启:汝父重伤不治,望速归!
母亲的家书字数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震动着少年的心魄。父亲明明正值壮年,身体硬朗,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