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云城小巷酒肆内,元圆与幽清坐于角落内,桌上已有七八个空酒壶,今夜却是元圆喝得多,幽清喝得少。
此刻的少年终于明白这酒水为何被称为消愁之物,仰头将酒壶中的酒一口喝了个精光,元圆已感觉头重脚轻,天地旋转,却还是舌头打卷的朝店小二喊道:“小二,再来几壶好酒,你家的酒水味道怎么如此之淡呢??”
“哎哟,客官啊,这酒可是本店最烈的酒了,寻常人喝上一壶酒,也要醉得连路也走不动呢,客官您可真是好酒量,足足喝了五六壶,不过啊,客官,您还是别再喝了吧,要不来点本店新到的龙井新茶,醒醒酒先?”看着眼前一脸醉意的元圆,店中小二有些为难的说道。
元圆本来想继续说些什么,但一抬头看到幽清原本清澈的双眼,此刻已经布满担忧之色。苦苦轻笑了一声:“走吧,幽清,不喝了。”
走出酒肆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下榻的客栈离这并不是很远,将幽清送回客栈房间中,元圆独自一人离开客栈,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之上,雨水已将少年衣服打湿。
夜晚独自在雨中走着的少年脸上也不知是那雨水还是那泪水,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男人,白先生撑伞走在少年身旁,手中雨伞微微往少年身上倾斜,自己的半边衣襟却是被雨水所打湿,二人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少年眼中的街道消失不见,自身好似突然漫步于云中,周围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云里雾里的,穿过迷雾,入眼的是一条大江,江水流动,其中许多船只在江中行驶,水底有各种各样以江为家的鱼,虾,蟹,遨游于江水之中。
江道两岸,是繁华热闹的小镇,江边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手中捧着一盏河灯,目看着远方,慢慢弯下身,将河灯放入水中,有几名穿着肚兜的稚童在浅水处嬉戏,玩闹,离稚童不远处有几名手持洗衣杵的妇女正捣鼓着手中的衣物,时不时抬头看向在水中游玩的稚童。
这江中江边所有的一切都被远处一名年轻女子看在眼中,女子肤如凝脂,身穿浅蓝色罗裙,眉心有一点朱红,女子就这么静静坐在石阶上,单手微微托住下巴,嘴角微微上翘,眼中满是笑意,微眯着的双眼像极了天上那弯弯的月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轻女子始终这样静静的看着眼中祥和的人间,好像怎么也看不厌,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突然有一日,江水猛烈翻动,天空中也是乌云密闭,有一条身长数百仗的巨蛇窜入江中,巨蛇浑身覆有黑色鳞甲,入了江中庞大的身躯随意翻滚,打转,一个翻滚,江中便有无数鱼虾被震个粉身碎骨,巨蛇沿着水道一路前行,遇到船只也不避开,一头撞上去,便将船只撞个稀巴烂,船上数人落入水中,挣扎着,却被一道道猛烈的江水给淹没,巨蛇所过之处不只江水中,连两岸也都遭了秧,滔天的洪水淹没了江道两岸数里地,无数百姓躲避不及,纷纷遭灾。
天空中彩云上,有无数道身影隐没其中,看着身下人间发生的一切,却并无一人出手阻止。
巨蛇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游过小镇,激起滔天巨浪,下一刻就要将小镇淹没,岸上百姓皆是露出绝望神色,有那老人闭目静静等死,心知自己恐怕再也等不到远游尚未归家的亲人了,有那稚童紧紧抱住父母的身躯,不敢再看一眼世界,哭喊声,哀嚎声在四周响起。
年轻女子不再静静看着,稍显瘦小的身姿,一步步向巨蛇走去,临近巨蛇旁,激烈翻滚的江水归于平静,滔天巨浪又退回江中。女子腾空而起,身后升起百丈法相,百丈高的女子法相在这一刻好似比天还高,抬起手轻轻往巨蛇身躯一按。巨蛇眼中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但无论如何挣扎也脱离不开女子的掌心。
被压入江底的巨蛇口吐人言向女子水神叫嚣道:“我乃白云宫凌火老祖座下黑蛇,奉老祖之命前来走水,你敢阻我?不怕将来神道之路断绝,金身破碎吗?”
女子水神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再看向被压入江底的巨蛇,缓缓开口说道:“我身为这一江水神,自当庇护江中水物,江边百姓,我为这罗溪江水神一日便尽一日神道职责,人道天心,你行事如此大逆不道,当诛。”言落,女子水神大道显化的法相一掐指诀,就要诛杀这条巨蛇,突然天中有一道金光斩入江中,江水沸腾,江水瞬间被斩成两断,其中有神通作用,被斩开的江水久久不能合拢。
女子水神被这金光斩中,法相破碎,神道金身出现丝丝裂纹,却是已被伤了大道根本,倒地的女子水神,凄惨一笑,再次站起身形,运转神通,江中水运凝结于自己身上,却是拼死也要护住江中水物和岸上的百姓。
云间探出一只巨手,无视女子水神,一把抓起被镇压于江底的巨蛇,返回云层中。
有一语从天中传下:“水神洛溪,神道止步,当陨!”
十五万里长的罗溪江水流猛的停滞,片刻后才又缓缓流动,只有一名年轻女子浑身出现条条裂纹,好似随时要崩碎一般,微微侧身,洛溪朝江岸上看了一眼,脸上再次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好似对于自身的安危并不在乎,只要这人间还是能像以前那般祥和就很好了。
神灵,守护神,不就是如此吗?受天地封正,坐镇一方地界,守护一方山河万物,更何况自己本就想要如此做。
看到这一幕,元圆已是瞠目欲裂,想要努力冲出这迷雾,却如何也出不去。
就这样跑着跑着,少年眼中画面再一变,人间种种纷纷映入少年眼中,时间长廊中,元圆行走于其中,外界的身形已从这天地间消失不见。
有那坐镇一方的山神,明明睁眼看着这世道,为何还会有那山匪屠村之事发生?又会何会有那一方水域之主宁愿让神道之路崩塌,金身碎裂,也要护一方百姓平安!
这些,此刻的少年不太懂,世间很多人也都不懂,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