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赵明诚这番颇有文采的言语,纷纷称赞不已,寻英也跟着说道:“赵兄出口成章,真是好文采!”
赵明诚道:“哪里!哪里!寻先生谬夸了!”
寻英笑了笑,想起李清照所做的一首词,叫《醉花阴》,非常有名,便故意说道:“前些日子,于街坊之间听得一首好词,词牌名叫《醉花阴》。因为写得实在好,不经意间就记住了,不知赵兄是否想听听呢?”
赵明诚听说有好词,不禁有些兴致盎然,连忙说道:“既然有好词,不妨说来听听!”
寻英点了点头,念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哈哈哈!”李知府忽然大笑起来,待笑罢,说道:“寻先生有所不知,如果你念给别人听,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念给他听的话,那就有些意思了!”
寻英听到这里,已猜到大概内情,却依然装作纳闷的样子,道:“哦?不知如何就有意思了呢?”
李知府又是哈哈一笑,看看赵明诚,“明诚老弟啊!你这金屋藏娇,可藏得不怎么严实啊!居然还藏了个名满天下。看来,你想藏是藏不住的,还是老实跟人家说了吧!”
赵明诚不好意思地低低头,说道:“这首《醉花阴》,正是拙荆所作。”
寻英确定这个赵明诚就是李清照的丈夫之后,心里顿时有些不屑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赵明诚并不是一个好官,特别是在江宁任知府时,明知有官兵要叛乱,却未作任何平叛措施,只管计划自己如何逃命。等叛乱平息后,他的手下人发现,他们的长官早已自顾跑掉了。但是,出于客气,寻英还是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失敬!失敬!”
赵明诚听了寻英的夸奖,不禁感觉有些酸酸的,心想自己身为堂堂的七尺男儿,名头居然还不如足不出户的老婆,实在有些惭愧。想到这里,连忙找个由头,把话题岔开。
“寻先生如今在哪里高就?”
“谈不上高就,只是自己经营一点小生意,卖点布料什么的。”
顾明仁见寻英说得谦虚,想帮他挣些面子,插话道:“先生真是太谦虚了,你家布庄的生意可不小,还有你那寻记燕窝更是京城独一家。不管怎么说,那小生意都跟你沾不上边吧!”
寻英此刻正是负案在逃,不想过多谈及往事,以免暴露身份,连忙也想把话题岔开,故意回问赵明诚:“赵兄如今又在何处高就呢?”
赵明诚有些落落寡欢地说:“说来惭愧,我如今是高低不就。虽然早几年确曾干过一任鸿胪少卿,可眼下不过是一介草民!”
李知府见赵明诚为丢官一事闷闷不乐,安慰道:“明诚兄不必介怀,毕竟你出身名门,朝廷早晚会再度启用你的。再说,令父为相之时,于朝中结交甚广,明诚兄何不去京城走走,有这些故人相助,弄个补缺绝非难事,何必发愁!”
赵明诚苦笑着摇摇头,“年兄有所不知,明诚此番正是从京城而来,可惜人情世故,正所谓人走茶凉,不说也罢!思前想后,倒是年兄还念着当年同窗之谊,令明诚没齿难忘。”
李知府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位同窗在京城求官不得,找自己帮忙来了,而自己虽然有心帮他,却也有些难处,毕竟自己只是个外放的五品知府,可念着同窗的份上,总得敷衍一下,只好说道:“明诚兄不必客气,谁叫咱们是同学呢!至于明诚兄补缺一事,我倒是可以帮你出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否管用?”
“但说无妨!但说无妨!”赵明诚听说能补官缺,顿时兴奋起来,“是何主意,年兄尽管道来。倘若真能补得官缺,日后小弟定有重谢!”
李知府道:“是这样,正好朝廷派了两个小公公来登州公干,就在城外的驿站住着。这两个小公公虽然级别不高,却是在殿前做事的,认得不少朝中要员,你不如找他们聊聊,说不定还真能帮你搭个线,补缺一事或许就有眉目了。”
赵明诚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两个低级的小太监到底能有多大本事,但此刻也别无他法,只好决定先去试试。待宴席结束后,便跟着李知府往城外驿站而去。
城西的驿站距离登州城约十里,坐落在一处风景宜人的驿道旁,因正逢春节,过往公干的差使、官员甚少,显得有些冷清,偌大的驿站里,只有两个小太监正在大堂里喝闷酒。这两名小太监从京城而来,是奉了殿前总管杨公公的命令,往东向来找“寻福”的。
原来,自寻英逃离京城之后,杨公公就奉旨开始寻找“寻福”,他让那八个见过寻英的太监分成四组,每组两人,分东南西北四路,四处寻找“寻福”的下落。而东路的这两个太监,一路寻寻觅觅竟寻到了登州,只是不知道这登州竟然和寻英有着莫大的渊源。
两名小太监都很年轻,一个叫庄哲英,一个叫霍德福,两人刚从青州方向过来两、三天,因为路上一无所获,所以都有些闷闷不乐。那庄哲英一边喝酒,一边满腹牢骚地说:“那个混账寻福,真是害人不浅,害得咱哥俩大过年的还要在外头奔波。可那小子,谁知道他躲在哪里逍遥快活?”
霍德福笑道:“也不能这样说。其实,若不是这小子,咱哥俩也难得出宫一次。若是呆在宫里,哪来得这份自在?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外面的花销太大,咱的品级又低了点,也没个人来孝敬,想吃得好点,住得好点,这手头就紧。”
庄哲英嘲讽地说道:“你小子还想有人来孝敬?有这免费的吃住就不错了,知足吧你!”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见外面进来两个人,走在头里的正是本州的李知府,走在后面的居然也认得,正是鸿胪寺的前任少卿赵明诚,连忙拉着霍德福起身相迎。
双方见礼完毕,李知府见两名太监和赵明诚以前认得,便直接叫来驿卒替赵明诚安排食宿事宜,然后借口衙门有事,独自走了。
两个小太监他乡遇故人,不禁兴致颇高,拉着赵明诚要一同喝酒,而那赵明诚也正有事相求,自然欣然相允。待一杯酒下肚,赵明诚试探地说道:“这大过年的,两位公公还要来此公干,可谓千里劳顿,真是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