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三十年对墨余的影响非常之大，他能去和神父对线，也是全凭肾上腺素在撑着。对线结束了，他稍一放松，过载的大脑就强制进入了休息。
在昏睡的过程中，他还做梦了。
梦里他跟汉克说：“要做个好人啊。”
然后一转眼，汉克就长大了，问他：“你是神父还是墨余？”
“你是神父还是墨余？”
“你是……”
“我是你妈！”
墨余被这个阴魂不散的问题一下就吓醒了，醒之前还不忘骂一句。
“你醒了？手术很……”人间第一时间出口埋汰他。
“你……”墨余看了一眼时间，“你在前天已经用过一次这个梗了。”
人间冷淡地说：“上次是变成女孩子，这次是变成鸽子。”
“但是……”墨余想说“但是你又没说”。
“但是都被你打断了。”
“好吧。”墨余现在也尝到了被打断的滋味儿。
在未来的几个月甚至几年里，墨余可能都要做着这样的噩梦，把那个在梦里困扰他三十年的问题反复拿出来思考。
那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最显著就是墨余的睡眠质量下降得厉害，睡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整天（指24小时）还是很疲倦。
虽然其中也有他睡得时间太长反而睡蔫儿了的原因在。
无精打采的墨余爬起来，发现自己被换了一身黑色的睡衣，也不知道是谁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翻了翻物品栏，他的新手套装不在里面；看看四周，也没有衣服。
墨余尴尬地挠头，胡乱思考了一下，最终张口便喊：“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噔噔噔”的踩踏木楼梯的声音传来，那个被他打断了腿的超凡者上来给他送来了衣服。
伊桑·萨伊斯特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把衣服放下，然后到了门外等着。
就这么照面一会儿，墨余就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对自己有这么大怨气，一副看他不爽的样子。
——他没认出人来。
墨余现在除了饿之外没什么别的想法，睡得也很舒服，还有人给他收拾过了，并且有专人等着他睡醒给送衣服，受到的服务非常之周到。但是这送衣服的人的表情让他犯起了嘀咕，寻思着……这不会是断头饭吧？帝国习俗，杀头之前睡顿好？
事实上没有这么严重，甚至可以说，墨余搞的那都不叫事儿。
在墨余拯救小安德森的时候，隔壁市已经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百口莫辩直接拿下不日送审当众击毙。
整个流程飞快地走完了。
然后只用了一天时间，挂着《北境贵族亡我之心不死》、《北境永远不会与南境和平共处》、、《北殇》一类标题的社评就在整个南境遍地开花。
只用了一天时间，北境的风评就急转直下。以前从来没人提过的诸如《关于大主教你不知道的二三事》、《北境陋俗》、《血腥的教会》、《三评北境人》一般的文章突然满大街都是，谁都看过，谁都知道。
现在但凡提起北境人，都只有呸声。连带东西两境和神境，似乎也带上了点原罪。
这些都是荒境人在第一次南北战争后，几乎让帝国解体的党争内乱之中领悟出来的好手段。为了煽动民意，逼宫当时的皇帝格林顿·柯林斯，他们是各种花活儿都试了个遍，现在这都只算是小意思。
这也是威尔为什么会质疑那份民意调查的真实性的原因，帝国人引导舆论操控群氓都是行家里手了。甚至之前放着一些“公知”不清理，都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直接披露罪名，将他们的论调和他们个人的道德品行连在一起，一起打倒不能翻身，以制造更好舆论效果的手段。
在这种背景下，罗伯特坚称那份民调是完全真实的，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他没有说在报纸里这篇调查是和《北境使我们贫穷》这篇社论放在同一版的，但是……这两者也没有关系呀！
深得厚黑三昧的帝国官员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安排得明明白白。如今大势已定，有人要掀点无关大局的小风小浪，也就随他去了。
“你好了吗？”伊桑·萨伊斯特在门外等着墨余穿衣服，不耐烦的他一边看表一边催着墨余。
屋里没有动静。
伊桑·萨伊斯特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床，一脸无奈地把头一撇：“我就知道。”
片刻之后，伊桑提拉着墨余的后脖领子，把他放到了地上。
畏罪潜逃失败的墨余尴尬地左顾右盼，嘿嘿笑着不说话。
伊桑·萨伊斯特虽然前天刚被墨余打没了小腿，只能捡起自己的脚蹦着走。但是今天，他已经可以跳楼了！
在墨余还在努力向下爬的时候，他从窗户一下跳了出去，稳稳落地，等着目瞪口呆的墨余爬到他手里。
“如果你再跑，我不介意让你的腿也被打烂一次。”伊桑用力捏着墨余的肩膀，语气平淡地威胁。
原来是你！
被他的手劲弄得龇牙咧嘴地抽气的墨余当场认怂，缩着身子想躲开伊桑的压制，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腿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超凡者断条腿又不是长不出来，算小事。这不伊桑两天功夫就又养出来了吗？虽然这么快恢复花销不菲，但是那话怎么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可是，人家自己不当事儿，是一回事；你不能提，是另一回事儿。墨余这不仅就着话茬儿就提，还来了句“不是故意的”。
这可就坏了。
伊桑·萨伊斯特阴阴一笑：“故意的话，你想打哪啊？”
墨余愣住，这好像是送命题。
“行了，臭小子。走吧，两位老板都等着你呢。”伊桑一拍墨余的脑袋，就走在了前面带路。他倒是没特别生气，相反，他很喜欢墨余这家伙。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能与墨余共事。
墨余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嘿嘿陪着笑，乖乖地跟了上去。
小安德森主政塔。
墨余跟着伊桑走进了主政塔之后，好奇地左看右看。主政塔内除了标准帝国风的黑金装潢，还有交错的法阵光纹，混杂着彩色的种种魔法辉光，让他再一次看花了眼。
“又不是没来过，别看了。”伊桑无语了。
墨余也明白这个理儿，但还是觉得看不够，解释道：“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这些都关掉了，没现在好看，而且上次我也没什么时间仔细看。”
“让我出去！市长呢？我要去见市长！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法师的吗？！等我出去，我就向法协举报你们！”
墨余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指着传出声音的房间问：“那里面是谁？”
“啊……是文斯卡特那老家伙，他也因为这次的事被抓来了。”伊桑看了一眼门牌号，稍微回想便回答道。
“哦。”墨余不再问了。
听他这么一提，伊桑也听了一耳朵里边在说什么，然后眉头一皱，走了进去。
“巴特勒大人不会来见你了，但是我来了，你可以交供了吗？”
“你？你连法师都不是，有……”
“砰！”伊桑凭空捏出了一个音爆来。
墨余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枪走火儿了，然后反应过来不对，这全都在物品栏里怎么走火啊！
老绅士维尔德·文斯卡特也被吓了一跳，色厉内荏地指着伊桑·萨伊斯特：“你要干什么！你是在威胁法协吗？”
伊桑无所谓地掏掏耳朵，问左右文员：“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左右文员齐声答到：“没有！”
“行，出去吧。”
“是！”
屏退左右，伊桑一个人留在屋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老爷子，您还是老实点吧。”
“凭……”维尔德见他不凶了，腰板又挺起来想继续闹。
伊桑一声低喝：“闭嘴！现在我在说话，你，最好，听着。我让你老实，是给你留点面子。懂吗，老东西？”
“卡尔特斯·路易斯陛下享年49岁，格林顿·柯林斯陛下享年57岁，前朝拉斯塔甘陛下今年92岁。老东西，你是传奇吗？你是什么东西，配活120年？”
维尔德铁青着脸：“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头儿，你不会真想我明说吧？所有超凡者都知道，大通量魔力会损害身体，尤以身体脆弱的法师为最。高阶的法师固然寿命会变长，但是受的磨损也更重。所以与其他职业的超凡者相比，法师无长寿，长寿，则不法师。那你是什么啊？你现在还放得出一个法术吗？老东西。”
“我！”
“闭嘴！”伊桑暴喝一声，“这次事件所涉及的超凡者都单独送审了，只有你没有，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最后，伊桑站起身，拍拍他的脸：“别再当小丑了，给自己留点面子进棺材，啊！”
伊桑开门出去了，之前被他让出去的办公人员又走了回来。当然一进门少不了对着维尔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门外面都能听清楚维尔德说什么，自然也听得到声音更大的伊桑在说什么。
虽然说伊桑让他给自己留点脸，但维尔德已经是颜面扫地了。
众人没有着急催他，坐下来自顾自闲聊。
没过多久，维尔德·文斯卡特抬起手，颤悠悠地说：“我，全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