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电梯顶部和井道间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攀上链条就向顶部爬去。
地下室和地面的距离本就不太长,眼看马上就要攀到地面,两人身体忽然一沉,脚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低头一看,原来那怪人也钻了进来,一半身子留在地下室,一半身子钻进缝隙抓住他俩。
巨大的浓烟顺着井道往上窜,炎熠被呛得无法睁开眼,边咳边说道:“千万别放手,下去就死定了。”
程阳的状态也不太好,单手吃力地缠住链条,声音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快撑不住了,想想办法啊。电梯,让电梯动起来,夹死它。”程阳刚说完,身子就猛地被怪人拖得往下一沉,忙不再说话,用尽所有力气抱住链条。
程阳的话提醒了炎熠,可是怎么让电梯动起来?井道里灌满了黑烟,炎熠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忽然,炎熠抬头看见地面出口处有一个小小的拉杆,背后似乎连接着拉起电梯轿厢的链条。他决定试试,便奋力向上,只要再爬上半米就能够到。
炎熠使出全身的劲朝上挪去,可是脚腕处的力气实在太大,能保持不被拉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有其余的力气朝上攀。
“在井道里僵持太久,我和程阳会吸入太多浓烟而窒息;如果放手,下面到处是火,想上来的可能性更低。”炎熠看着上面的拉杆,焦急地思索着。低头一看,底下的怪人依旧死死抓着他俩,不肯松手。
炎熠的眼光无意扫到自己的裤子口袋,一个金黄色的盒子正从口袋里露出一个角。“基德!”炎熠一愣,随即掏出那个镏金的盒子,朝拉杆处丢去。
“铛”的一声,拉杆被砸得换了个方向。地底传来阵阵微微的颤动,电梯开始缓缓往上升。怪人因为半截身子卡在缝隙中而被紧紧夹住,手顿时松开。两人顿时如释重负,赶紧爬离井道,回到地面。
炎熠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咳嗽,看着井道里的链条被蹦得笔直,随着一声惨叫声从下方传来,链条抖动了下,终于开始缓缓上行。衣柜电梯重新升了上来,上面还挂着半截尸体。
看到这,炎熠总算松了口气,朝后一仰,和程阳并排躺在地上。
身子下面的地面开始变成一个个光点,像素粒般消散在空中。
程阳抹了一把被浓烟熏成黑炭般的脸,“总算结束了,可以回去了。忽然觉得这光点还挺好看的啊。”
炎熠听着,呵呵地笑着不语。
“喂,炎熠。”程阳说道,“能求你件事吗?”他顿了顿,“能不能不要向蓝堡汇报她的事情?”
炎熠懒懒地说道,“蓝堡那么精明,就算我不说,迟早也会知道,我还不想当个恶人,被你们小两口追杀,就让蓝堡自己去发现吧。”
程阳淡淡地一笑,“谢了。”
回来后,炎熠向上面详细汇报了威廉古堡和光之岛的事情,当然,他把所有和Angle有关的情节都给略去了。对于直接跳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更是归结于系统内部出现问题。
春华见炎熠闭口不提秩序者的事,也心照不宣地不多一句嘴。
炎熠刚和春华从安耀的房间里出来,迎面就碰到程阳。从True?world里一回来,程阳的伤就立马复原了,此时,他的脸上阴沉一片,后面还跟着一名少年。炎熠本想绕开他,结果程阳直接拦着炎熠,一副臭脸更是靠到了炎熠跟前。
炎熠瞟了一眼,“有屁快放。”
程阳这才说道:“说,你是不是给安耀送了什么好处,为毛你的助理是个美女,而我的就是个男的?”
炎熠嘴角一扬,“我怎么知道,可能你不够帅吧。”他绕过程阳,径直走去。
“安哥这是瞎了眼吗?我没你帅?”程阳对着炎熠大叫。
“咳,咳,你说谁瞎了眼?”程阳身后响起一阵浑厚的男人声音。不知何时,安耀打开门正站在门口。
程阳整个人被石化了般定格在原地,春华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给我进来一下。”安耀返身进了房间。
程阳硬着头皮往里走,进去之前想起什么,又对着炎熠喊道:“炎熠,晚上有空一起喝酒去啊。”
炎熠听罢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一侧头,手比划出一个OK的姿势。
酒吧里传出迷幻的声音,程阳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往后一靠,双腿习惯性地架在茶几上,“总算可以放松几天,不用执行任务了。”
炎熠捏着啤酒罐,望着酒吧里各式的人群,听到程阳的话语,想起什么,转过头面向他,“岛上的时候,你是怎么把Angle支走的?”
程阳伸了个懒腰,“吻了她呗。”
“噗”,炎熠差点把啤酒喷程阳一脸,“你不是说气走的么?怎么又变亲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
程阳坐起身子,“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那天你走了后,她就问我为什么这么对她,我自然实话实说啦,你是True?world里的人,我是蓝堡的人,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程阳呷了口啤酒,神色一沉,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不希望她一而再地为我背叛True?world,一旦被发现,她自己会死得更惨。所以我就说我们以后还是少见比较好,结果她就哭了。我想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比较好,就转身去追你呗。”
程阳转头对上蹙眉的炎熠,“别急,听我说完,我刚迈步追你,下一秒我又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相信你也猜到了——她又把时间逆转了。
“这次她问我,我喜欢过她么?我也实话实说,喜欢。她又问如果有天True?world和蓝堡不再争斗,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这次回答不出来,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程阳把手里的啤酒罐一放,拍了下炎熠的肩膀,“兄弟,她第二次哭的时候,我也真想跑,但我怕她又把我重新拎回来,我想着硬的不行就试试软的,就抱了下她,然后,还亲了下。”
炎熠抖掉程阳的手,“我怎么听着像借口。”
程阳有些心慌地干咳了两声,“后来,她要我永远留在True?world里,那我怎么会愿意,就又吵了起来,然后她一生气就跑了。”
炎熠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说道:“程阳,情感和理智你应该分清楚些。如果你和Angle纠缠不清,蓝堡迟早发现,那下场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程阳把头一歪,依旧有些不以为然,“其实也没那么糟,要知道,不是她,我们早就死了。”
炎熠冷哼了一声,“这种侥幸不会一直出现,你们终会站在敌对面,如果有一天,你的任务就是毁了她所在的平行世界,你还会这么淡定么?”
程阳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神色也渐渐暗淡下去,许久,使劲摇了摇头,还故作轻松地吐了口气,“兄弟,这些以后再说行么,刚死里逃生,能不能换个别的话题,比如马上到来的庆祝日?”
炎熠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糊涂了,蓝堡里唯一一个节日,独立日你都忘了?”程阳说道。
炎熠一愣,把头往后靠了靠,“这么快又到独立日了么?上次过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忙了。”程阳把身子向炎熠侧了侧,“不过至少有几天的时间可以轻松一下,不用再接任务啦。”接着话锋又一转,“对了,你准备了节目没?安哥说这次独立日的庆祝比较特殊,要求我们每人都要上台表演节目。”
炎熠一脸茫然,皱着眉回想道:“安耀好像是跟我提了下,但我当时没太留意。”
程阳一脸奸笑,“这可是我表现的好机会,我已经选了一首极深情的歌曲,准备把现场的妹子们都迷得七荤八素的。对了,你准备表演什么?”
炎熠继续喝着酒,“不参加,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程阳一愣,“听安哥说,不参加的人就负责整个会场的卫生打扫,你确定要做清洁工?”
一年一度的独立日,让整个蓝堡都透露出喜庆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在这个难得放松的日子里释放自己的情绪。
春华刚和朋友吃饭回来,路过长廊,无意瞟见炎熠一个人正站在上层的长廊发呆,便走了过去。
“炎熠,在看什么呢?”春华和他并排而站,也向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炎熠目光往春华边一侧,“没什么。难得的节日,不去和朋友放松下么?”
春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饱餐一顿。”
“你……”炎熠似乎有些迟疑,“我没有把秩序者的事情上报,你不问我原因么?”
春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么做的道理。”
炎熠一愣,随即嘴角牵起一股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想谈工作。对了,你晚上表演什么节目啊?”春华话锋一转,问道。
炎熠听罢,瞬间又重新恢复了冷漠的脸色,“正烦呢,真不知安耀搞什么鬼,每天在刀锋上讨命活,在True?world里算计、厮杀,好不容易回蓝堡里休息,还要表演什么节目。”
“也许,正因为如此,安哥才想让我们留下一些不一样的回忆吧。”春华缓缓说道。
“切。”炎熠轻嗤了一声,把头歪向一边。
“炎熠,放轻松了,偶尔释放情绪也没什么不好。”春华凑到一旁说,见炎熠依旧一副冰山脸,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期待你晚上的表现哦。”
背后,春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炎熠依旧看着远方,眉微微一蹙,心中不由得重复着刚才的话,“不一样的回忆。”
晚上,华灯初上,蓝堡却才刚刚开始喧嚣,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上正在举行独立日的庆祝活动,节目十分精彩,大家在看过了各类庆典后,也终于盼来了由蓝堡的战斗队员带来的表演环节。
春华和众多的观众一起,坐在下面翘首期盼。第一个登场的吹奏了一首萨克斯风,独有的低沉音律极为打动人心,一曲过后,大家都欢呼叫好。
接着,队员一个个上台表演,轮到程阳的时候,他背了把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情歌,浑厚的音色加上他忧郁的表情,的确如他所愿,迷倒了台下几个小妹。
春华有点泄气,一是因为炎熠迟迟没有上台,以他的个性,说不定真的宁愿当清洁工都不愿来表演,另外是因为台上的节目虽然精彩,但都以慢节奏和情歌为主,开场听上几首心中还有所触动,听多了多少有些沉闷。
其实不止春华,就连她身边坐着的人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就在春华有些无聊地拍着掌又听完一首情歌的时候,舞台上画面一黑,空气被一阵突如而来的强烈贝斯声震起,随即,架子鼓、吉他也喧嚣地加入了主旋律,极具节奏感的音浪瞬间覆盖了整个会场。
台上灯光忽然一亮,在顶灯的照射下,一名黑色头发的男子身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单手插兜,如鬼魅般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站在长杆麦克风前。
烟火?跟我?都是越黑暗越灿烂
太阳?下山?就是我的精华时段
不是不爱睡觉?不是不够爱肝
我只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正经事要管
炎熠的声音一响起,就像给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了重磅炸弹,整个沉闷的会场开始沸腾起来。春华近乎不可思议地盯着舞台,她没想到她的搭档真会上台表演,更没想到他会挑这样劲爆的歌曲。
春华看着炎熠,台上的他穿的并不像玩摇滚的人那般张扬,仅仅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加黑裤,在顶灯的照射下,眸子更是藏在额前碎发深深的阴影下,令人看不清楚。
他单手握着麦克风,干净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动感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然而,他却直直地站立在那里,并没有随着音乐手舞足蹈,除了简单的握拳和偶尔抬手指向远方,再也没有其他动作。这种反差反而让观众更加地沉迷。
春华有些凌乱,她的目光粘在炎熠身上,看着这个平时如冰山般的男子以一种安静的方式唱出极爆裂的曲目。
月光?星光?迎接我?闪亮的登台
热血?青春?就是我?摔不坏皇冠
不是不吃早餐?不是不想养肝
我只是?太多辛苦辛酸?心情需要被溺爱
不是故意学坏?不是不知悔改
我只是?人气要冲?星星要摘?夜晚要拓宽
打怪?爆肝?打牌?爆肝
贪吃贪心贪玩?我怕烦不怕爆肝
听歌?爆肝?写歌?爆肝
伤心伤肺伤肝?最后都哭成一团
谁怕?爆肝?谁管?爆肝
好样好胆好骇?好爽又好勇敢
春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和周围的人一起欢呼起来,一起跟着炎熠的歌声摇摆着身体,她就像一个小粉丝般,欢呼得十分卖力,她觉得此时的炎熠就像黑夜中的星星一般夺目,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那灼热点燃了整个会场,把所有人都掀翻了起来。
一阵劲爆的鼓点和贝斯的狂飙,把整首歌推向了高潮,大家的情绪也跟着上涨,炎熠嘶声力竭地唱完了最后一段,结尾的句点,一阵烟火从舞台前端喷射而出,伴随着整场的欢呼结束了演唱。
会场重新安静了下来,接下来的节目依旧是情歌为主,但春华已经没有心思再看,她的心脏依旧砰砰直跳,脑子里还有炎熠唱歌的样子。不光是春华,其他很多观众还回味着炎熠的表演。
“刚才那个唱歌的帅哥到底是谁?简直酷到没边啦。”一个妹子讲。
“是安元帅管辖的炎熠,要是能在那个组工作就太好了。”另一个妹子一副向往状。
春华听到身边人的议论,心里感觉怪怪的,但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不光自己,大家都被他给感染了。“这下炎熠算是一唱成名了。”春华心里暗暗想到。
后面的节目有些索然无味,但春华还是坚持看完了。
整场节目结束后,春华走在返回的路上,心里不由得又想起舞台上的那个人。她脚步一滞,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栋大厦前,她抬头向高处张望,记得炎熠貌似喜欢一个人坐在这栋大楼最高的平台上吹风。
不知道怎的,春华一个人上了来,推开门,平台的边缘果然坐着一个男子,地上丢着一堆的啤酒罐。
炎熠微微侧头,巨大的月盘剪出炎熠侧面的剪影,“你怎么来了?”
春华踢开罐子,走到炎熠身边坐了下来,“吹吹风。”
风扬起春华的发在空中飞舞,春华抬头看着皎洁的月,缓缓说道:“记得上次你快去威廉古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拿着月影的录音到处找你,你也是在这儿。”
炎熠轻声“嗯”了一声,低首继续喝着啤酒。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表演的么?怎么晚上唱得那么劲爆。”春华转头向炎熠问。
炎熠仰首喝掉剩余的酒水,又抬手擦拭了下嘴角的汁液,“不是你说要有不一样的回忆的么?”
春华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下真是不一样了,你这一唱算是在蓝堡成名了。”春华顿了顿,“不过,蛮好听的。”
炎熠又拿起一罐,扭开拉罐,大口灌了一口,说道:“那也是我极少数能唱好的歌,况且,我还不想当清洁工。”
“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劲爆的一面,整个会场都快被你掀翻了。”春华用手勾了勾被风吹乱的发,继续说道。
“只能说,”炎熠试图站起来,身形却不稳地摇晃起来,“你们太容易被感染了。”
春华忙扶住他,让他重新坐下,她看了看一地的空罐子,有些担心地说道,“你喝得也太多了吧,这样你会醉的。”
炎熠摆摆手不说话,又伸出手指指向脚下的夜景,让春华看。
“哇——”春华发出一声赞叹,脚下的灯火如繁星般璀璨,“这夜景真美。”
“想不想看更美的?”炎熠说道。
“什么?”许是看的入神,没有听清炎熠的话,春华别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炎熠。
谁知炎熠皱着眉看着她,忽然伸出一只手,勾起春华的下巴,迫使春华抬头直视自己。
春华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身子一时僵在那里。
眼前是炎熠的脸,微风吹来,白色的衣领和黑色的碎发拍打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睛,月光落到那漆黑的眸子里,折射出点点星光,浓而密的睫毛时不时地垂下,高耸的鼻子借着月光更是映出深深的轮廓,底下是一张厚薄适中苍白的唇,上面还带着啤酒的汁液。
春华一阵脸红心跳,看着这张唇越来越近,眼前俊俏的脸逐渐放大,春华心里虽在狂喊,“停下,快停下!”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眼睛竟然还违背自己意愿地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