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血战陪水池时,其它攻击部队在锦州外围作战的同时,已将交通战壕挖至锦州城下,准备随时对锦州城发起最后的总攻。
当我们伤痕累累的回到部队时,纵队司令员刘震、团长赵有胜已等候多时;他们望着全身包满纱布的我们,眼里散发出那种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的眼神,我们艰难的行了一个军礼。
“鉴于孙得才、王宇辰等同志在配水池的艰苦战斗,为我东北野战军进攻锦州创下了功勋,二纵四师十团一营九连全体记一等功,并通报全军嘉奖,东北野战军总指挥部、政治部”。刘震司令员拿着那一份崭新的电报,刚劲有力、一字不漏的认真为我们读了一遍;然后将电报给我们一一过目,说道:“这是野战军首长林彪司令员亲自书写的嘉奖令,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勇敢作战。”
其它阵亡的战友也分别追认为烈士,记一等功。
而我们九连已经打的只剩下十个人,我、二嘎子、柱子、孙得才以及另外六名战士迅速被送至医院重新包扎伤口;这仅存的十人也再次升级,一营营长严宽之调至四营任营长,孙得才为一营营长,我、二嘎子、柱子为七、八、九连连长,另外五名战士则分别是各连队排长,排长何群书为六连连长。
在这残酷的战争中,部队常常因为一场战斗而全军覆没,通常都是团长牺牲了政委或营长顶上,营长阵亡了连长顶上,连长阵亡了排长顶上,排长阵亡了班长顶上,班长阵亡了战士顶上,一个团的团长、政委、营长都阵亡了,连长直接顶上去,有的营、连打得只剩下了营长、连长一人,那他们只能跑到另外的队伍中当战士,为的就是消灭敌人,摧毁敌人。
此时,我东北野战军已将锦州外围敌人全部清扫干净,各纵队整装待发,做好了随时向锦州城发起总攻。
团长赵有胜要求我们在医院养伤,不允许参加接下来的锦州战役,但是我们都跳了起来,执意要参加这关键的一战,团长又是好笑又是欣慰,说道:“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杀进城内,活捉范汉杰。”
10月14日上午十点,随着野战军司令员林彪一声令下,我军六百余门火炮开始对锦州城开始炮击,城内顿时一片火海,城墙也被炸的垮塌下来;
轰炸直至上午十一点,攻击部队利用城墙上的缺口开始向城里发起冲锋。
营长孙得才率先率领一营将士开始向城北门攻击,我们提着手里的武器,弯着腰迅速来到城门楼下,此时城门下的地堡已经利用重机枪向我们开火;我们趴在铁轨的路基下,密集的子弹从我们头顶飞过,几名战士刚一露头便被打中。
此时的攻击部队也纷纷赶到,同样被压制在路基下无法继续攻击,敌人迅速在两边开始包围起来,封锁了突破口。
一名战士毫不犹豫地拿着几颗手榴弹和爆破筒冲向敌人的地堡,只见他趴在地上快速向地堡移动;在离地堡还有几米时利用小土坎掩护,迅速扔了两颗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乘地堡内的机枪手躲避的几秒空隙,他迅速将爆破筒推进了地堡;当他正准备撤退时,爆破筒突然被敌人从地堡内扔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又将爆破筒抓起来推进去,却被敌人顶了出来,眼看着爆破筒即将爆炸,那战士直接用身体挡住地堡口,密集的子弹从前胸穿透出来,随着一声巨响,地堡被炸毁,那名战士也牺牲了。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牺牲,心里的仇恨更上一头,孙得才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铁轨,大声的吼道:“给我两个炸药包!”虽然炸毁了一个地堡,但前面仍然还有一个地堡不停地向我们射击;我抢过一名战士手中的炸药包,没等孙得才营长发话就已经冲出了铁轨。战友们纷纷开火压制城楼上的敌人,掩护我炸毁地堡;我在地上快速地匍匐前进,到了刚刚那名战士所在的小土坎,我将炸药包引信用刺刀砍掉一半,估计到爆炸只有六至七秒;然后利用身边燃烧的木头点燃了引信,在手中停顿了三秒迅速扔进了暗堡内;炸药包刚进入地堡便已爆炸,我虽然躲在小土坎后面,但仍被这爆炸的冲击力飞了出来,只觉耳朵“嗡嗡”响了半天,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只希望能快点清醒过来。
随着两个地堡被炸毁,路基下的战士也纷纷跃起来向缺口冲去。
孙得才和嘎子、柱子一把将我扶起来,嘴上不知说了些什么,耳朵里的“嗡嗡”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孙得才见我仍然昏昏沉沉,立刻用水壶从我头顶淋下,顿时感觉这就是救命的神水,立刻清醒了过来;嘎子立刻把我背起来,朝那缺口冲去。
敌人在我们猛烈的攻击下放弃了城门防守,退至城中,我军也迅速向城里扩展,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拍了拍嘎子的肩膀,示意把我放下来;嘎子让我坐靠在一根只有半截的电线杆下,问我:“石头,好些了没有。”我点点头,嘎子又把水壶给我让我喝了几口水,柱子则用力的揉着我的头。
我们三人自盗图逃离国军,一起出生入死,早就已经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站起来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两人点点头,拿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向前冲去。
国民党军队利用城内的工事和房屋做掩护,依然做有序的反抗;他们躲在密集的房屋内,稍不注意就会被打黑枪,我们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只要哪里稍有动静便立刻被我们的机枪扫射。
我们三人带着自己的连队在相邻的几条巷子里前进,一旦发现敌人,可以快速支援。
就在我们行至一座仓库时,对面楼顶迅速响起了机枪的声音,我们快速躲闪至掩体;这时营长孙得才赶紧把我们三个叫在一起,看了看对面楼顶的几挺机枪,说道:“我刚刚大概看了看,这仓库里有不少人呢,这样,小淡负责在正面吸引火力,嘎子和柱子从仓库两边打,把他们围起来,先把外面的敌人消灭掉。”
“是”,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各自带着自己的连队开始攻击。
我叫来一排长,说道:“先用炸药包把机枪阵地干掉。”
“是”,一排长便领着几名战士扛着炸药包开始向机枪阵地前进,我又将连里的机枪手调集在一起,分别躲在几幢房屋的窗户上掩护他们并吸引敌人的火力。
随着几声巨响,敌人的机枪阵地很快被摧毁了;与此同时,嘎子和柱子也分别从两侧发起了攻击。
孙得才营长要求我们快速解决战斗,以免敌人的增援部队到达。
我们顶着密集的子弹,快速占领了仓库外围的阵地,而仓库内的敌人仍在做困兽之斗。
当我们将几十颗手榴弹同时扔进仓库的时候,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里面的敌人也慢慢的走出来,双手举着手里的武器,缴枪投降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我们先后占领了医院、市政府、中央银行等据点,当我军对中央大街发起攻击时,国民党五十五师已经宣布投降。
到了第二天中午,锦州城已被完全占领,剩余国民党残部及敌指挥部只得退至老城坚守。
野战军首长即可要求我们乘胜攻击老城,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老城面积只有四平方公里,四周有10米高砖土城墙,城墙上的每个口均架设有轻重机枪,城墙顶端间隔50米筑有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伏堡,并以交通壕与掩体、小堡相连,重要地段设有地雷、铁丝网,城内利用坚固建筑物构成核心据点,主要街心、巷口等交通要道均设有暗堡、铁丝网等工事障碍物,全城守军达到六个兵团16000人。
下午两点,我们吃过干粮,开始对老城发起进攻。
当我们到达老城城墙外五百米时,只见城墙上全是机枪口,纵队司令员立即调集重炮对城墙实施致命的打击。
一番轰炸后,城墙的砖石已经被炸的千疮百孔,敌人剩余的坚守部队已经开火。
此时的攻城部队开始从四面八方向老城发起攻击,爆破的爆破,仍手榴弹的仍手榴弹,当我们登山城墙的时候,仅用了十五分钟。
此时,各个纵队也相继登上城墙,对着老城内的敌人开始进攻。
敌人很快被我们打乱了阵脚,我们迅速将敌人分割包围起来,各个歼灭,很多国民党将领见大势已去,纷纷率部下缴械投降了。
我和嘎子、柱子继续穿插在老城的各个街道,看见一个据点便拔掉一个据点,转眼已经连续攻破了四五个据点。
当我们冲到一栋很大的房子前,我们停了下来,这幢房子有五层,并没有那么破旧,面积较大,足足有七八百平米,而且四周还有围墙;城墙上被凿开了很多的洞,洞里伸出来很长一截枪口。
我和嘎子、柱子命下属的连队将房子包围起来,隐藏在周围的各个角落,而围墙上的机枪也早已开火。
“这不会是敌人的指挥所吧!”柱子兴奋地说道。
我们三人相互笑了笑,“是不是指挥所,打一下不就知道了。”嘎子也很兴奋地说道。
“先把城墙给他炸垮,咱们冲进去”我心里同样很兴奋也很激动。
我们分别让十多个爆破手上前炸掉围墙,在我们强大地火力掩护下,城墙一点点地倒塌,砖石下堆满了敌人地尸体。
就在城墙倒塌之际,我们所有人一起冲了出来,杀进了房子里,房子内的敌人纷纷倒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我们冲到二楼,只看见一个很大的门,大门紧闭着,我和嘎子、柱子一脚踹开,端着手里的冲锋枪便冲了进去,并大声吼道:“缴枪不杀!缴枪不杀!”当我们站在原地大吼的时候,只见屋里站满了二十几个人,那惊讶的眼神望着我们,谁也没有动。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军官服的人,他五十多岁,脸上很干净,有点沧桑的感觉;他推开身边的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旁边的人纷纷唤道:“司令,司令”
但是那人连看都不看,然后说了一句:“我是东北副司令范汉杰”。
我们的战士站在楼道的两旁,一直延伸至大楼外的巷子口,都把枪收了起来背在背上,没有枪口对着我们的俘虏,因为我们的俘虏是东北剿总副司令范汉杰、第6兵团司令卢浚泉、杨宏光、93军军长盛家兴以及其它各级兵团长官等十几人。
就在我们走出大楼的同时,二纵司令员刘震已经在巷口等候,等到我们在后面把我们的俘虏送出来的时候,刘震司令员匆忙跑到范汉杰面前,深切地和他握着手并说道:“范司令,久仰大名啊。”
范汉杰羞愧地说道:“败军之将,羞愧万分,不敢当。”
随着东北剿总副司令范汉杰被俘,我东北野战军成功夺取锦州并解放锦州,为辽沈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