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凤仪殿寝宫内一盏孤灯幽幽,橘红色的烛晕映着相依两人的身影。
桓逸抱着在他怀中颤栗不止的织霞,心中一阵阵的疼痛,都怪自己这几天只关心国家大事儿去了,才让奸人有机可乘差点将她和未出生的孩子带走,千哄万哄将她劝睡了之后,才命贺宜中为她把了把脉,当知道腹中的孩子和爱妃并无大碍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严令孙嬷嬷等宫女照看好织霞和未来的孩子,再出一点儿差错决不轻饶。
等这里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已是二更时分了,他正要去神龙殿和群臣商议长兴被围一事,却见大臣们在赵光亭的带领下已在凤仪门外等候多时了,就是不见亲舅舅蓝鸿,桓逸知道他为蓝玉昆的死一病不起,只好命永禄代表他去蓝府中慰问,他没有时间亲自去安慰舅舅,因为长兴危在旦夕,如果勤王之师不到,则大梁危矣!
寒风呼啸而来扫着众臣们本就冻得冷冷的身体,桓逸也不忍他们受冻,只好带领群臣来到凤仪殿的外殿落坐,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敌军已经围了长兴城半月有余,我军和敌军也有几次的正面交锋,虽然有惊无险,但如何才能彻底解围呢?”
赵光亭上前一步,奏道:“陛下,日前发往各州府的急报大多都已送到,没有沦陷各州的勤王之师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勤王大军离长兴城太远,恐怕还要多一些时日才能到!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长兴城,不可轻易出战,坐等勤王之师到来与其里外夹击敌军!一定可胜!”
桓逸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看来我们只能把守住长兴城放在首位了!现在守长兴城的将领还是陈将军!”
燕王桓远不等赵光亭回答,抢先一步道:“陛下说的没错!现在节制长兴城武锐及林台两处大营兵马的大将军正是陈光祖,他几次三番挡住了余国大规模的进攻……只是……!”桓远意味深长的说:“这个人虽然勇猛,但嗜酒好赌成性,又常常鞭打兵士,军中颇手怨言,不如让其为先锋大将,再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守卫长兴!”
赵光亭却认为桓远的话不可行,力谏道:“陈光祖守卫长兴城多年,又对大梁忠心耿耿,他熟知都城的布防、军备,再说临阵换将恐怕军心生变……!”
桓远据理力争道:“本王也是为大梁国和陛下的安危着想!光有忠心也成不了大事,谁不知陈光祖一向嗜酒无德,本王是担心他喝醉了酒会把守卫长兴城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本王也是担心把都城交给全权交给一个这样的酒徒会坏了大梁的千秋大业!”
“好了!两位爱卿各有道理!只是……!”听哥哥这么一说,桓逸也对陈光祖有点儿放心不了,毕竟长兴城已到了生死关头,他转向燕王道:“四哥,您可有很好的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桓远拱手道:“陛下既然这么信任臣!臣一定会将长兴牢牢守住,以待勤王之师到来后夹击敌军,以大胜告慰祖先的在天之灵!”
众臣一听,原来燕王是来自荐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本也无可厚非,就也没有再说什么,可赵光亭心中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毕竟燕王是皇帝的哥哥,他也不好再往下申辩。
桓逸也对这个一向稳重得体的哥哥十分放心,向众臣子扫了一眼后,说道上:“你们既然不反对!守长兴城的重任就交给燕王了!陈光祖立即擢升为先锋大将军,归在四哥的帐下听候调用!”他心中自然的宽慰,站起来拍拍哥哥的肩膀道:“长兴交给你朕就放心了!”
桓远向天子躬身道:“陛下,臣已经和辽国谈好了!他们也答应出兵相助,您放心!余国得意不了几天!”
“一切有劳四哥!”桓逸紧紧攥住哥哥的手,两兄弟此时无声胜有声。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随着一声阴森森的语调传来,在场众人光听声音也知道是谁!皇帝的亲舅舅,身为梁国左丞相的蓝鸿大人,他一副花白的胡须,遍身绮罗套在矮胖的身体上,他着扶着永禄的胳膊,挪着病骨支离的身子而来,本以为打倒了楚蔚就可以独揽大梁朝堂,却没想到又痛失爱子,今晚永禄又代天子前来慰问,他也非跟着回宫见驾。
在场的众臣见是丞相到来,纷纷给他行礼,蓝鸿本就阴沉的脸因大受大击更加的难看,活得个没有灵魂的合僵尸,他微微一摆手,令他们坐回原位。
“舅舅,你身体不好!怎么又出来了!你有良策可以退敌?”桓逸也帮着永禄将蓝鸿扶在软椅里,对蓝玉昆的死,他还是很心痛的,毕竟他是舅舅唯一的儿子,也是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蓝鸿阴阳怪气儿的一笑:“陛下只要请懿妃娘娘往长兴城楼上一站,余国自然会退兵!”老年丧子让他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尤其是知道儿子的头颅还挂在余国主帅的大旗上。
“舅舅你……!”桓逸一听,舅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拂袖道:“不行!她腹中的朕的骨肉,万一……刀剑是不长眼的!”
“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蓝鸿面无表情道:“长兴城的粮草已撑不了多少时日,万一勤王的救兵迟迟不到呢?也万一余国看在娘娘的面子上肯退兵呢?”
桓逸当即就顶了回去:“这怎么可能!余国不会看在一个女人的面子上退兵的!”他知道舅舅已把对余国人的痛恨转移到织霞身上,他不能坐事不理,因为她腹中有自己的骨肉,因为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蓝鸿凄厉的一笑:“陛下没有试过!怎么就能确定余国不会退兵呢!郡主可是余烨唯一的侄女,也是余国主帅曾经的未婚妻,万一余烨念及亲情呢?万一余悦仍会顾及曾经心上人的性命呢?”
“朕不同意!”桓逸当即否决,就算余烨会顾及亲情,就算余悦会念及青梅竹马之情立刻退兵,他也不会把织霞交给他们,别说她现在有了孩子,就算没有孩子,他也决不会将心爱的女子拱手送给他们。
两旁站立的臣子见他们侄舅之间理论的不可开交,也都不便出来相劝,其实他们大多数人的想法和蓝鸿一样,大多都抱着和蓝鸿一样的态度,只是没有人敢对天子说而已。
“不会!不会!伯父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退兵的!”一声娇婉柔美的声音打破的此刻的平静,织霞拖着一袭纯白色的衣裙而来,长发飘飘,美目含泪,宛如三月梨花般清丽,又如一泓春水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