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梅的术前报告就出来了,王恺把林一叫到了办公室,进行术前沟通。
林一有一点不安,但努力握紧自己的手,在心里暗暗跟自己打气:不会太糟,不会太糟。
王恺看出了林一的紧张,笑着给她递了一杯水:“放心吧,检查报告跟我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所以手术方案就是个常规的子宫摘除手术,这个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不要紧张。”
林一听到这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过有个事情还是需要提前跟你说明一下。”
林一喝了一口水,看着王恺点了点头。
“我们在检查报告里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子宫肿瘤太大,引起了左侧尿道黏连,在手术过程中,我们顺带会把这个尿道黏连分离手术也一起做了,以免受二次手术的痛苦。所以这个需要提前跟你说一下,需要征求家属的同意。”
林一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这都听医生的,相信你们的方案是最佳的。我会转达给我妈妈的,她能理解的。”
王恺笑笑,“如果病人都能像你这么相信医生就变得很好沟通了。”
林一笑笑:“既然进了医院,当然选择相信医生,你们是专业的。”
王恺挺了挺身子,感觉到身上的重担,点点头,“手术是明天排在第三台,预计快中午11点。已经尽可能往前排了,因为今天下午就要开始清肠胃,所以明天早点做手术,就没那么煎熬。”
林一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王医生,太谢谢了。”
王恺看着林一,想到了一个事儿,笑着问:“你跟沈谦加微信了吗?”
林一疑惑地看着王恺:“嗯?”
王恺装作惊讶的样子继续问道:“你们不会还没互加好友吧?”
林一不知道王恺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王医生,不好意思,这跟我妈的手术有什么关系吗?”
王恺抚了抚眼镜,“这个关系可大了。”
“如果你们现在已经在发展中了,等你妈妈做好手术,就可以让沈谦过来帮忙了。从手术室出来还需要帮忙把病人搬回病床上,有个男人搭把手比较好。那个时候病人刚做好手术,不能碰到伤口。”
“那我弟弟林尔可以的,他平时经常健身,力气够的。”
“一个人不够,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那我找个护工吧,医院有护工的吧,王医生能推荐一下吗?”
王恺“扑哧”笑出声,“‘沈校草’竟然败给了‘护工’。”
林一被王恺的话说懵了,愣愣地看着在笑的王恺。
“你知道沈谦在我们学校是‘校草’级别的吗?多少女生学妹想要他的微信。”
林一听到这里反而更尴尬了,“所以,王医生,我需要怎么做?”
王恺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我逗你玩的,瞧把你紧张的。”
林一被王恺的笑羞得耳朵都红了,像是学生时期被人配对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玩笑,林一有点点小恼怒,“王医生,这一点都不好笑。”
王恺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收住了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所以,你真的对沈谦没兴趣吗?”
林一直直地看着王恺,“所以,王医生为什么这么好奇我对沈医生到底有没有兴趣呢?”
王恺把身子往前倾了倾,靠近林一说道:“因为我跟沈谦说了,如果他不抓住机会,那我就还有机会,我也还单身。”
林一脸红到好像要烧起来一起,她不是个有桃花运的人,再加上平时跟男生的来往都相对比较有距离,比较少有男生当面说一些暧昧的话语,这让林一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稳住了自己的心跳。
“其实……”
林一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把喜欢的人让来让去,机会是自己的,不用在意别人到底怎么想。”
林一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王医生。”
“那明天的手术就拜托王医生了,等手术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王医生。”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谢谢王医生。”
看着林一转身出了办公室,王恺背靠在座椅上,回味着林一方才的话,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似笑非笑地嘟囔着:“竟然玩过火了……”
林一去签了很多手术同意书,回来跟苏梅一一讲解着要做哪些准备和步骤。
苏梅抱怨着:“下午就清肠,明天快中午才能动手术,那我不是要饿死了。这也太折腾人了,怪不得做手术后都这么虚,这清肠都要把人清虚脱了。”
隔壁床的阿姨听了之后安慰道:“放心吧,他们营养液什么的也会很快配上的,你不会感觉到饿的。”
苏梅还在牢骚着,林一也就随她去。林一飞快地跟林尔说着明天的手术安排,让林尔请好假,过来帮把手。想起王恺说的那番话,她特别提醒林尔,明天要做好手术后的接应。又想了想是否需要另外的帮手,林一看到隔壁床阿姨的儿子,心想,自己加上林尔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就让隔壁床阿姨的的儿子帮个忙。隔壁床阿姨的手术也排在明天,在苏梅之前。
林一看着那个男生在给隔壁床阿姨穿防止静脉曲张的袜子,忍不住想笑。
这个男生从第一天到病房,就像是带来了一出出精彩的小品。他每天都在跟他妈妈拌嘴,他妈妈嫌弃他做的每一件事。
他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学着照顾你,人生总有第一次吗,怎么可能一下子做到那么完美,总要让我学习一下是不是。”
就比如说这个弹力袜,他没有按照护士指导的那样卷起来才慢慢套上去,而是硬生生直接往上套,气得他妈妈直接推开了这个笨手笨脚的儿子,自己动手穿。
林一其实还蛮喜欢这样打打闹闹的样子,那样的生活好像更真实。
苏梅和隔壁床阿姨都同时拿到了清肠道的药,4盒复方聚乙二醇电解质散,配合着喝4000ml水,要一直等大便排出黄色水样才算清肠成功。两个人听了这些要求后,都有点愁眉不展。
那个男生说了一句,把大家都逗笑了:“老妈,你这个清完肠可以瘦10斤呢,不是都说虽然每天拉屎,其实肠道里还是有很多残便的吗,这次彻底清干净,你肯定能瘦10斤。”
那个阿姨又忍不住拍了一下她儿子,“你妈明天就要去进手术室了,你还拿你妈取笑。”
“哎哟,你下手轻一点,这不是让你放松放松吗,你说你紧张啥,反正明天就要手术了。乖乖把这些药吃了,做好准备,进去手术室也就一刀,很快就出来了。”
男生虽然这样安慰着他的母亲,但拿着水壶打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嘟囔,“这一口气要喝掉这么多,这也太折腾人了。”
林一也起身去热水房打水,将清肠药泡好,苏梅和隔壁床的阿姨两个人苦笑一下,然后各自像干杯一样,吃下清肠药后,喝完了第一壶水。
喝完第一壶,苏梅还自信地说:“喝这一壶也没那么难嘛,上个厕所就没了。”
但再喝第二壶的时候,苏梅就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咽下一口,伸了伸脖子打了一个嗝,“不行了,这样喝真不行,我得起来走动走动。”
苏梅下了床,去走廊里开始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儿,苏梅拿着手机去病房外,给阿婆打起了电话。
林一皱了皱眉,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打开电脑,把武阳要求改的内容快速做了调整,又发给了武阳。犹豫了一下,林一还是编辑了信息,“我妈妈明天动手术,明后天我要照顾我妈,策划案我晚点再补充内容。”
武阳回复的信息让林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用了,你照顾阿姨吧。策划案框架有了,后面我让其他人来做。”
林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你好不容易刚生了一个孩子,连面都没见到,就被偷走了那种失落感,而且还是你可能永远不能认亲的那种感觉。林一烦闷地关上电脑,也只能努力克服自己不再去想。
林一去走廊找苏梅,见苏梅匆匆跑过来,“有了有了,有感觉了。”
苏梅很快就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好了,空了一些了,可以再喝一壶了。”
林一被苏梅的表情逗笑了,有时候她其实挺羡慕苏梅,再难的时候,苏梅还是能苦中作乐。
苏梅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趟之后,终于完成了喝清肠药和水的任务,剩下就任由身体来感觉,然后乖乖去上洗手间,一直到排不出大便了,只剩黄色的水了,苏梅终于如释重负,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