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等人听闻柳书生这般自信满满,每个人都暗自嘀咕:这书生莫不是夸下海口,贻笑大方,都等着柳书生出臭的窘态。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柳书生从袖中飞快取出两只金算盘,金银剔透,小巧玲珑,真是个稀罕玩意,众人都没见过这般新奇玩意,都目不转睛地瞧着柳书生掌上的两只金算盘。
“宁哥。”柳书生扶着椅背,轻轻地唤了一声,示意穆宁将座位让出来以供柳书生查阅账簿。穆宁满脸怀疑地将座位让了出来,随后到对面落了座。
柳书生向穆宁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便操作起手中的金算盘,左右手同时开工,双手飞快地拨动算珠,“上下去进”,“退还自如”,档梁相击,铿锵有力,账簿一本一本地被翻阅,渐渐案桌上的账簿本慢慢少了下来。
穆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本自以为柳书生不过是个轻薄浪荡公子,只会干些蝇营狗苟之事,今日柳书生这般本事,也着实让穆宁大为诧异,柳书生也还是有些本事的。
时间过得飞快,柳书生快速地拨动算盘,核对着面前的账簿,目不转睛,心无旁骛,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上,细细看来,倒也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感觉。穆宁叮嘱众人不可发出声音,以免影响柳书生。
“齐活。”柳书生伸了个懒腰说道。
穆宁等的久了实在无聊的要紧,昏昏欲睡,听到柳书生的话音,急忙跑到主座,问询最后的核查结果。
“可有问题?”穆宁忐忑地问道。
“漏洞百出。”柳书生把折扇一合,站立起来,“这帮造假的人手法太过拙劣,骗骗外行人还行,但在小生面前真是班门弄斧。”
“细细说来。”穆宁心急地催促道。
“这帮官老爷可没少捞银子,准是给了哪家高价的花魁,一夜春宵,千金散尽,也真是当真值得了!”
“不要插科打诨,快说!”穆宁看到柳书生又摆出那副轻浮的模样,生气地吼道。柳书生也是审时度势的人,看到穆宁是真的着急,也把那副模样暂时收了回去,正正经经地开口说道:“这些账簿都掺了假,有水分。”
原来德州府的知府衙门在徐知府被抓之后,人心惶惶,害怕穆宁查累年的财政账簿,于是改了账簿,平白添了许多清单,删删改改,自诩穆宁等人绝对查不出来,可谁能想到柳书生原来就是理财的行家。
“从崇祯元年到崇祯十六年,十多年时间,德州府累计亏空达一千万两白银,但都没有去向,德州府旱灾、瘟疫期间,朝廷派发的三百万赈灾银也下落不明,漕运、河工、盐铁等都有出入,想是都被中饱私囊了。”
“可恶!”穆宁想到这些贪官鱼肉百姓,将国家的赈灾银子全部花天酒地,便心中义愤填膺,紧急召集德州卫兵士,他要给这些贪官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
一脚踹开德州府通判李信的宅邸,一众德州卫兵士蜂拥而入,府内家丁刚准备抵抗却已经被都缴了械,都被驱赶都柴房锁了起来。李通判听下人回报有人闯了进来,一把抽出剑架上的宝剑,准备给不知死活的来人一点颜色瞧瞧,但走到大堂,见穆宁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便按捺住怒火,向穆宁躬身问了安。
“指挥使大人,何事犯得着兴师动众?”李信似有不满道。
“账簿的事,你可有话说?”穆宁问道。
“昨日已将账簿呈了上去,定没有半点毛病。”李信就近找个空座坐了下去,递过下人端上的茶抿了一口。
“还敢狡辩,拿一本假账本来糊弄本指挥使,”穆宁冷厉的目光射向李信,“按大明律,理应革职充军。”
听到穆宁搬出了大明律,李信仍旧不动声色,只是一个劲地品着手中的香茶,云淡风轻道:“想这武夷山上的茶若是搁在香山上,可能都不值一文了吧,一个指挥使,管得着府衙的事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必不给别人留活路呢?”
“对这账簿,你真的没什么话说嘛?”
“千真万确,有什么好说,您如果不信,不妨查查,切不要冤枉了我等好人呀。”李信阴笑道。
“来人,把他给我吊起来。”
两名德州卫士兵快速上前,将李信捆绑起来,头朝下吊在房梁上,李信嘴里叫道:“你敢动私刑,本官要面见圣上,告御状!”
穆宁知道这种人必须要下狠招。
不知过了多久,李信终于支撑不住,虚弱地哼道:“我招。”
有了李通判事件,一时之间整个德州府衙门官员风声鹤唳,纷纷投案自首,穆宁将这些贪官上奏朝廷,通通处理。整个德州府为之廓清,老百姓额手加庆,无不大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