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白大褂,尤恩拿着包离开医院的时候,已是太阳下山华灯初上时分,路上渐多的行人与开始营业的小吃排挡给空气中增加了烟火气,整个城市比白天还要热闹。尤恩开车前和伍兹通了电话,伍兹说自己有了新的发现,让尤恩赶紧回来。一想到伍兹可能都没有吃过午饭,尤恩用手机点了两份披萨。刚到了家门口,他发现外卖早就送到了,摆在窗台上。尤恩拎着食物穿过已经打烊的咖啡店,上了三楼。伍兹正坐在桌子前,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灵活地滑动。“先过来吃东西吧。”尤恩把食物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去旁边倒水。“不忙,你先吃。我忙完了再说。”自己整天也没有吃东西,但是尤恩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伍兹没有动作,尤恩坐在沙发上。想着之前黑登威胁的话,他无法忽略那双眼睛里闪烁的阴狠之意。
“你在发什么呆?”伍兹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动手打开了披萨的盒子:“今天我们两个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就是风险有点儿大。那个病人怎么样了?”尤恩一边看着伍兹的动作一边回答说:“病人没有事情。当时我关了氧气,他没有吸进有毒气体,之后我又及时输送氧气给他,并无大碍。不过这样一来一回他的指数波动得厉害,把昆内尔也吓到了,还好有惊无险。”伍兹听到这里,不由得拿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幸好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发送的信号,即时做出反应,要不然害了无辜的人,我可算是间接杀人呐!”尤恩看着他刚拿过披萨弄到一手的油腻,却毫无意识地拿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来蹭去的,洁癖当场发作,起身找来消毒湿纸巾让伍兹把手擦干净。伍兹十分嫌弃湿巾有一大股的酒精的味道,扭头不接湿巾,尤恩干脆就拿湿巾蒙在他的脸上,伍兹大叫一声,一双油手就要往尤恩身上乱蹭,尤恩是有武功的人,手上随便使出点儿小技巧,就让伍兹两只乱舞的手怎么都近不了自己的身。两个兄弟打闹了一阵,伍兹大概是真的饿了,又要用手去弄披萨。尤恩受不了他的拖泥带水,怕弄的到处都是油,干脆让伍兹闪开,自己准备亲身上阵。披萨的中心镶嵌着两颗红灿灿的樱桃,与金黄色的饼身互相映衬,十分诱人。伍兹不安分的手又忍不住伸向了樱桃,却被尤恩一把攥住。伍兹一转头,发现尤恩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说话的音量降低了好几个度:“别碰披萨和樱桃!稍等!”伍兹坐在沙发上,举着两只手,眼看着尤恩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来一个玻璃的小瓶。打开了瓶口,尤恩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液体在樱桃上“怎么了?”尚未反应过来,他就被尤恩抓着直奔卫生间,用大剂量的消毒水、洗手液和酒精反复清洗。紧接着,尤恩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拿着有毒的食物去楼下烧了个精光。做完了一切,尤恩已经极度的疲劳,但是他还是坚持让伍兹另开一辆车迅速离开家,直到两个人在离家很远的酒店安顿下来,尤恩才松了一口气。伍兹全程虽不得要领,只是他看到尤恩在做一切事情时满脸的严肃,便知道情形非常不容乐观,所以对于尤恩所说的一切毫不迟疑地去执行。现在,他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就等尤恩。谁知道尤恩只是说了一句“明天再讲”便倒在床上呼呼睡去,伍兹看到尤恩只能无奈地笑笑,替他盖好被子。
清晨的小吃摊上人还不算多,两人各自端着粥碗正喝得香。伍兹咬了一口酥饼,被烫得直哈气,说话也不利索了:“那……那个……嗯……你昨天晚上弄的事情……到底是咋……咳咳……回事儿?”好不容易忍着烫把那口饼咽下去,难受得让自己猛喝了几口水。尤恩一直悠然地喝着自己的粥,看到伍兹的狼狈样子,微微一笑,提醒他不要烫到自己,继续喝自己的粥,再不出声。
回到酒店,伍兹没有打开电脑,却围着尤恩转,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尤恩整理东西,顾不上理会他,直到被这个家伙缠到开始烦,才停下来言归正传。昨天晚上伍兹本来订的是青椒和香肠的披萨,可是尤恩是如何识别出食物已经被人下毒了呢?那是因为尤恩发现那几颗鲜艳的樱桃不对劲。
“我记得我大学时教植物毒素这门课的老师讲过,有一种毒素叫樱桃红,本身无色无味。但是如果吃了会让人体内细胞瞬间膨胀几千倍,原地爆炸,比河豚毒素还要厉害。“啊!天啊!还有这种毒素呢!这个下毒之人可真是比河豚还要毒!”伍兹抱着枕头,吓得直冒冷汗。“哈哈哈!骗你的!”尤恩忍不住大笑起来:“樱桃红有毒是不假,不过你的体内有差不多60万亿个细胞,一个细胞才20微米那么大,它们就算膨胀也需要时间的,毒药怎么可能让你瞬间爆炸呢!”伍兹有些不服气:“就算是我不懂,只是这樱桃红的毒无色无味,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呢?”尤恩认真回答说:“这种毒虽然无色无味,一般状况下无法察觉,可是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遇到酸性物质会变成蓝色,遇到碱性物质会变成紫色。”伍兹点点头,可马上又摇头:“这不对啊!昨天的是披萨,它既非酸性又非碱性。”“但是它含有食盐。”尤恩接着解释:“樱桃红一旦遇到食盐这种中性物质会变鲜红色,鲜艳欲滴一看就不太正常的那种红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是它被命名为樱桃红的由来。昨天我们只是点了香肠青椒披萨,上面却镶嵌着樱桃,这是第一个疑点。另外下毒的人看来十分精于此道,他知道这种毒素遇盐变红色,索性干脆放个樱桃欲盖弥彰,可惜这颗樱桃红得过了分,才让我起了疑。我滴了几滴小瓶子里的药水,里面含有特殊的化学成分,一旦检测出来与正常的成分不一样,就会变色,我滴完之后,当下那个樱桃就全部变成了黑色。”伍兹的脸上惊恐和疑惑的神色来回变幻:“那我们不吃就算了,干吗还要又烧又洗的,还要用上酒精?至于吗?”“至于!”尤恩翻了一下眼睛,但还是继续耐心给面前的小白上课:“这种樱桃红毒性极其猛烈,只需要0.03毫克便足以毒死一个成年人。它还会通过皮肤和呼吸道渗透,一旦进入血液,就会阻隔红细胞的游动通道,让氧气无法顺利输送到心脏,以至于缺氧而亡。另外它还极具腐蚀性,沾了了就会迅速腐蚀人的表皮和肌肉组织。所以让你用酒精清洗就是防止出现以上种种症状,为了救命,当然越彻底越好。对付这种毒素,用火烧是最直接也是最能够断根的方法。”停顿了一下,尤恩继续说道:“其实也是我大意了些。一过来我就看到放在窗台上了塑料袋和餐盒,半点都没有怀疑理所当然地认为外卖已经送到。只是旁边既没有外卖员,塑料袋上也没有贴着点餐单,要不是你打开了盒子,又搞到满手是油,没来得及吃,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伍兹安慰道:“但你也救了我呀!”尤恩摇了摇头:“你本来是局外人,只是为了帮我才陷入了危险。就像之前我的老板一样,无辜成了我的替罪羊。除了食物中下毒,恐怕之前我开的那辆车已经被别人安排妥当,好让我和我的老板落得一样的结果,想一想也不保险了,所以我们离开时不能再开它,要改用另外一辆车。我们是已经逃了出来,但是为了防止误伤别人,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报警,让警局派人查看是否我的车上安装了炸药。”说话时,尤恩穿上了外套准备出去,伍兹不明白:“你准备干吗去?”“我想去看看车和家里边怎么样了。”“家里边有摄像头,我在这里连上线就能看到。现场勘查和录像和照片肯定要存入警局的电脑资料库里,我们随时都能看到,如果车上真的安装了炸药,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除爆人员去处理,你不用到现场去冒险。”尤恩又是面带浅笑却不解释,伍兹一看这个表情就明白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只好转身去摆弄电脑了。
尤恩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不是要去现场,也不为了回家,他是驱车要去门诊,因为伍兹可能中了毒!虽然昨天晚上已经彻底地清洗了一遍,但是今天早上他慢慢发现伍兹说话有些词不达意,中间会有莫名的停顿,刚才还表现出反常的兴奋,这是大脑缺氧的表象。尤恩仔细地观察后才发现伍兹手指上有个非常小的破口!虽然毒素渗透得不会太多,到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才表现出发作的症状。但毕竟的可能致命的毒药,尤恩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以前在诊所研制出针对许多毒药的解药和血清,现在正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