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还在说话,忽然一阵风吹过,手里的烟被吹灭了,其中一人刚想和另外一个人借个火,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眼珠一转,发现旁边两个人也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三个人面向刚被挖出来的大坑,如同三支木桩。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三个人才慢慢恢复了。他们互相看着,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怎么了?”“不知道啊!”“难道是因为晚上,咱们又在小树林,这里边阴气重……”另外一个人连忙打断:“别胡说八道了!什么阴气不阴气的,刚才只是吹过一阵风,咱们着了点儿凉,受了点儿寒而已。”“对对对!”另外两人连忙附和,也不再说别的什么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点儿害怕,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宣之于口。刚拿起工具又挖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突然间大叫了起:“你们快看!”他一手指着担架床,满脸惊讶之色。另外两人扭头一看,他们身后的担架床上空无一物,原来床上的人不见了!刚才还能找借口勉强安慰一下心理上的惊吓,现在任何言辞都苍白无力,甚至带上了丝丝邪气!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学校跑去,他们之所以没有扔掉手中的工具,是想增加一点安全感,至于那个担架床,他们是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而此时小树林旁边的公路上一辆车正在狂奔,尤恩全神贯注地开车,恨不得飞起来。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快,一定能把伍兹救活!刚才他一直在找伍兹的脉搏,失望之后他想要试试看伍兹颈动脉那里是否有动静,让人惊喜的是尤恩的指尖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跳动。当即立断,尤恩使出自己的轻功悄悄接近了正在使劲挖坑的三人,快速地点了他们的穴道,这样一来他们即不能移动,也听不见的动静。转过身来尤恩拿床单把伍兹裹好,轻轻放在背上施展轻功直接到了车那边。
尤恩的同学汉密尔顿自己开了一个诊所,之前尤恩曾经帮过他的忙,他答应无论尤恩有任何事情只要一开口,他都会无条件帮忙。现在尤恩和汉密尔顿在灯火通明的诊所里忙碌着,汉密尔顿正在查看伍兹的血液检查结果,眉头直皱:“他的血液里有一种毒性物质,让他的内脏器官受到毒害,致使血液无法正常凝固。我已经注射了人工的血液助凝剂和血清,可以清除血液中的毒素,同时让血液能够自主凝固。”他边看化验单边说。尤恩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检查着伍兹的外伤,身体虽然没有比较大的撕裂性伤口,但是内伤不轻,皮肤布满了大面积紫色的淤青。尤恩翻看了伍兹的眼球,之后告诉汉密尔顿:“你给伍兹做个脑部的核磁共振,看看是否有损伤。我要出去处理点事情,如果我没有按时回来,请你先照顾他一下。”汉密尔顿疑惑了起来:“伍兹的伤这么严重,你不留在这里陪着他,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尤恩抬头直视着汉密尔顿的眼睛,眼神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没关系,伍兹交到你的手里我不担心,但是这件事我一定要现在解决,否则我的心里无法宁静。”
再次回到孤儿院,天空已经泛起来淡淡的蛋清色,早起的鸟儿正在啾啾地叫着,预示着将有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尤恩已经藏身在学校门前的树林里边。一时半会之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要干什么,能干些什么,不过看到伍兹那一身伤痕,他实在没办法就这样无所事事下去,心中的痛和悔意给骨髓里注入了怨恨之意,尤恩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现在看着孤儿院的大门,他强烈地感觉自己屡次想要冲进去,不由得伸手抓住身边的树,控制着内心燃烧的恨意。
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出来,刚穿过大门却停了下来。很快就看到从门里边跑出来一个人,他走到驾驶室敲了一下门,车窗缓缓摇下,里边的人探出脑袋,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司机摇上了车窗风驰电掣地离开,那个人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后转身进了学校,大门又缓缓关闭。
尤恩躲在树后看得真切,这来的人并不陌生,尤恩见过的,就是那双胞胎之一,看他右手上没有纹身,应该是弟弟。而从车里探出脑袋的那个人与他长了一张几乎一样的脸,应该是当过雇佣兵的哥哥开车离开了。看他们那个进出自如的样子,应该是在这个学校里待的时间不短。自从上次看到他们兄弟两人在仓库那里出现,之后虽然尤恩与这两人没有直面打过交道,但是几乎发生他身上的每一件事情都与他们有干系,投毒、爆炸、毒打。发生在尤恩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其实并不在意,诊所被炸后,他还想着从此可以隐姓埋名地轻松生活了。但是受伤的是伍兹,尤恩却是丝毫无法忍受的。昨天晚上那几人已经说得十分清楚,弟弟打伤了伍兹,而那个哥哥也屡次三番地想要置尤恩于死地,一再的退让只是让自己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容忍恶只能是赔上善。尤恩今天一定要替伍兹出了这口气。
蓝约翰今天不太想吃早点,坐在桌子里边,看着面前的牛奶和燕麦做的面包,丝毫没有食欲。他看看自己红肿的手指关节,再瞧瞧旁边恭恭敬敬站立的伺候他的孩子,很想一拳打在这个孩子的头上,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这样做。他记得从小时候起,自己的老妈就说他和哥哥是一对儿“天生的混蛋”,这样说自己的骨肉似乎连自己一起骂了,但是老妈不在乎,至今他都记得老妈翘着二郎腿,手指上架着烟的样子。很快老妈因为肺癌走了,他和哥哥没钱上学,只能出来社会上找口饭吃。哥哥蓝伯特只比他早出生七分钟,可是做事思考时好像比他要大七年。小时候他都是躲在哥哥的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刚开始都是哥哥拉着弟弟在街头向路人们伸手要钱、要食物。有些人会不屑一顾,给钱的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体面人,或者是爱心泛滥的少妇:“看看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好可爱!”在一堆大惊小怪的女人当中,哥哥总是笑脸相迎,而他只是咬着手指乖乖地站着,反差比较大的兄弟两个吸引更多的路人驻足,他们也能够收到更多的钱和食物,甚至于玩具。后来哥哥加入了街头的组织,经常打架。好像是从那个时候起蓝约翰基本上见不到哥哥的笑脸,可能是以前对着别人笑得太多的缘故,哥哥好像很厌恶笑容。蓝伯特打架非常狠,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过不了几年便声名在外,有更大的黑社会组织特意招蓝伯特入伙,因为他们十分欣赏这位新人的狠劲儿,当然不在乎他带着拖油瓶弟弟一起加入。蓝约翰的世界里只有蓝伯特一个人,不过在蓝伯特被送到国外当雇佣兵的那几年,他也交了不少朋友,只是缺乏分辨是非和独立思维的年轻人很快就被带歪。蓝约翰也打架,只是不像他哥哥那样是为了帮派的利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打架,被周围的人一嚷嚷就冲上去了,说到底他的脑袋彻彻底底只是一个装饰物。等到蓝伯特从国外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是五毒俱全,六亲不认。因为国外的经历,蓝伯特担任了组织里重要的职位,但是他的内心依然不快乐,因为他最重视的弟弟已经误入歧途。他恨不得每天都把弟弟带在身边,想要教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惜这个小子好的东西学不进去,坏的不用教就会。除了愚蠢,蓝约翰还非常暴力,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差,只能用拳头和别人交流。比如那天他痛打了那个年轻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刚好他闯进贝克院长办公室时,那人正好与贝克院长在聊天,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可能表现了那么一点点的惊讶,这就成为了蓝约翰揍那个年轻人的理由。其实他是不喜欢贝克院长对这个年轻人有一种明显的喜爱和温和的态度,因为贝克院长在对着他时,眼神里除了厌恶就是冰冷。
此刻的蓝约翰一边活动着手指的关节,一边恨恨地回味着贝克院长那惊恐的眼神,他本来想阻止蓝约翰打伍兹,结果一拳就被打倒在墙角。伍兹被抬下去时,贝克院长眼睛里流出了眼泪。他肯定很伤心,蓝约翰一想到这点就有点恶意的快活,虽然这个快活毫无理由,但是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多想。旁边的孩子和那个年轻人一样,苍白而瘦弱,别人看到也许想到要关心和呵护,但是蓝约翰只想着挥拳,他不但是想,还这样做了。那个孩子看到眼前的人突然间暴起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抬着脑袋直愣愣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正在此刻,一个黑影一把将孩子拉到了旁边,同时用另外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蓝约翰的拳头,稍微一用力,蓝约翰只觉得关节与骨头之间没有了缝隙,全部挤到了一起,他仿佛听见自己骨头摩擦出的声音。其实他只是听见了自己的惨叫声。
尤恩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到缩在地上的蓝约翰,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嫌他嚎叫的声音太吵。等到贝克院长拄着拐杖赶来时,蓝约翰就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死了?”贝克院长的声音里透着疑问和惊恐。“院长您放心,我只是用了一招制服他,没有伤到他的性命。”尤恩恭恭敬敬地回答。贝克院长已经一年没见过尤恩,不过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伍兹在这里出的事,尤恩绝对也会在这里出现。让几个教工把蓝约翰扶起坐在椅子上后,尤恩拿着他的左手轻轻一弄,蓝约翰立刻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尤恩转身和贝克院长说:“因为伍兹,所以我刚才给了他一点点教训。”贝克院长眼睛慢慢变红了,噙满了泪水:“对不起,我没有能够拦住他,我自己当时摔倒没有能爬起来。”尤恩扶住了贝克院长:“您不要自责,像这种凶性大发的人谁都拦不住。今天我就要给他点教训,想要以暴制暴,还是找个分量相当的人才行!欺负老弱不算本事!”蓝约翰疼痛稍微缓解就想口出秽言,刚一张嘴却发现出不来声音,顿时气得脸通红,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尤恩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蓝约翰立刻乖乖站着,不敢再动。尤恩本来想上前给他几下,想终究还是没有动手。一是因为刚才弄了那下,让他的火气消了大半,二是看见贝克院长,他不能够在老院长前面动手打人。此刻尤恩的心里已经平静如初,之前想了一路的杀人冲动已经冷却,而且眼前的这个凶徒和他根本不属于同一档次,他没有必要动手。尤恩转头让贝克院长放心,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如果伍兹的情况没有好转或者恶化,“那我一定会来算帐的!”尤恩丢下这句话的同时,冰冷的眼神让蓝约翰不由得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