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承烁在玄其宫中的言语行为,着实令魔王影远的心里不痛快。见承烁离席,影远未曾起身相送,独饮了一杯酒后,向殿后走去。大殿内的一众魔族长老似看了一出大戏,随着主角们的相应退场,也散了。
影远来到老魔后奕灵的寝宫外,通禀候见。这位老魔后自从辅佐儿子继位后,便一心扑在了炼制毒药和如何强化诛魂散的功效运用之上,为她心中的执念得以实现而废寝忘食。听闻儿子影远求见,才肯出了殿中密室。
“远儿,何事令你这般急着见我?”老魔后奕灵穿了一身黑色衣衫慢慢走至影远近前,本就消瘦的她现在仿佛就剩下了一把骨头。
“母后,您可听说今日是谁来我魔界玄其宫了吗?”魔王影远快步上前搀扶住她。
“哦,”奕灵吃惊地问,“这三界六合之内还有敢来魔族地界的人,哈,胆子不小啊!”奕灵笑得自己的身子颤了颤。
“是天族太子承烁。”
“哼,难道天族又想插手我魔界的事情了吗?”老魔后奕灵微怒地说。
“母后,魔族与天族虽明面上已经修好了多年,但是,我总觉得我们暗中做的事情,天族都知晓。”影远怀疑道。
“他来干什么了?”
“说是贺我继任王位,给我送礼来了。”影远一脸的不高兴。
“我瞧你这神情,没这么简单吧?”
“他送了我一块大石头,他们把空桑山上的灵石给毁了,那唯一的毒仙草再也长不出来了!”
“什么?他们毁了什么?”奕灵瞪大眼睛问。
“灵石,长仙草的灵石。现在就摆在了宫里。”影远指着殿外,“他们肯定知道了诛魂散,也知道了射落飞鸟的事情。”
“啪”的一声,老魔后扇了影远一个巴掌。“闭嘴!不许胡说!没人知道,没有外人知道!”她几近癫狂地说。
影远明白诛魂散的重要性,但是从未见过母后这般神情,整个人怔住了。老魔后奕灵又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影远被打的脸颊,说:
“我还有,还有,”老魔后身体微微地战抖,另一只手攥住胸口的衣裳,“足够了,足够了……远儿,不怕,母后想要给你的一切都能实现。”她滑坐在了床榻边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母后,您怎么了?”
“我要安静地想一想,你出去吧。”老魔后摆了摆手,“天族的人走了没有?”
“刚离了玄其宫。”
“罢了,你派人把藤幻召回宫中,今日莫要让她惹祸。”老魔后奕灵叮嘱道。
“我这就去办。母后,您好生休息吧。”影远出了老魔后的寝殿,遂派人去魔都中寻藤幻公主回宫。
承烁出了王城,想在魔都内逛逛,但这身天族的着装实在不便,于是给自己变了一身魔族人的打扮。这新建成的魔都街市繁华,人头攒动,川流不息,既然是想凑热闹,承烁决定跟着人群往最嘈杂的地方走。
转眼承烁来到了魔都西市,集市中心建有一座十余丈高的圆筒形石楼,一阵阵撞击、嘶吼之声从石楼中传出。承烁十分好奇,见一魔族老者正携几人向此楼走去,于是他跟在最后混了进去。从楼外门而入,众人便一直向上攀爬石阶,远远可见楼梯斜上方有光亮射入,待登至此处才到石楼内门。只见楼内自上向下设有五层阶梯状看台,中间是一圆形场地,场地四周的石壁高余六、七丈且有天网相罩,场内三头恶兽正在相斗。承烁走到了看台的最高处,落坐观瞧。
一个全身着赭红色衣裳、梳着一条长辫、手执令旗的魔族女子站在看台的北侧正台之上,她指挥着场内几个握着长竿透过天网敲打恶兽的魔奴。这三头恶兽被长杆激怒,除了互相撕咬,还试图上蹿扑咬。看台上坐满了魔族男女,喧嚣呐喊声不绝于耳。承烁仔细看了看这三头恶兽,一只山膏的头上涂了红色,另外一只梁渠的头上涂了紫色,还有一只兽因为被咬伤的惨烈正被魔奴用长竿驱赶出场了。这时看台南侧的计分牌上,红色、紫色增加了分数,而绿色没有得分。承烁扬了扬眉毛,暗许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规则。
“今日,还有谁要放兽挑战吗?”魔族女子挥了一下令旗高声问道。
瞬间场内安静了下来,无人应答。“那好,决胜开始!”话音一落,她手中的令旗又高高举起。
几个魔奴又开始用长竿敲击恶兽促其相斗,却不料场中的梁渠兽居然顺竿而上,这只花面狸相当灵活,蹿了几下就到了天网下面。一个魔奴立刻用竿使劲儿往下敲打,可能是力度过大,双手也贴到了天网之上。这梁渠看准机会,透过网洞一口咬住魔奴的手,就不肯撒嘴了。
“啊,啊啊……”魔奴惨叫起来,被梁渠奋力地向下拖拽,天网也随着晃动起来。
看台上的一些魔族人见势不妙,害怕恶兽逃出来,开始撤逃。承烁一下子从看台上跃起,顺手变出兵器弯弓搭箭射向梁渠。一束电光正中梁渠命门,恶兽中箭坠了下去。那魔族女子持剑正欲奔赴魔奴身旁,砍断他的手臂,突然见此情景,回头望向了出手的承烁,只这一眼便将他这个人的样子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心说:好快的身手啊!而承烁见局势控制住了,恶兽的情况也看到了,隐身离去了。
“公主,您快快离开。这些恶兽都禁食多日,一旦斗红了眼睛,自然是要吃人的。”一魔族少年赶到这魔族女子身边说道。这魔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魔族藤幻公主。“都已经被射死了,”她低头看了看场内,“养了一群废物,场子都守不好,不如砍了喂兽。”
“您别动怒,我定收拾了这群魔奴。”这恶狠狠地口气,吓得魔奴们纷纷跪下。
“把这只山膏圈好,不要再让它逃脱了。”藤幻收了剑,一奴婢躬身近前向她低语了几句,藤幻吩咐那魔族少年说:“你将这里处理好,这几日不要再赛了。”
“遵命。”
藤幻公主离开了西市向王城而去。此时,承烁现身于魔都东街最高大的酒楼顶层。推开窗子,依栏远眺,承烁望着魔都的城墙与守军,回想着刚刚关于恶兽的一切,“养它们做什么用呢?仅仅为了恶斗取乐,也太不靠谱啦?”
日渐偏西,承烁等了岩泽、溪竹也有一段时间了,久坐无趣便施了一个方位咒。片刻,岩泽、溪竹前后赶来复命。“启禀殿下,昨夜岩泽暗中窥探听到了三位魔族长老的酒宴谈话,他们得知您今日要来魔界有些惊慌,然而新魔君命他们务必出城相迎,他们又不敢不从。他们酒后说起一位魔族的长老在影远继位当天死于殿中,另有两位长老在此之前就先后失踪不见了,他们倍感自危。”
“还说什么了吗?”
“他们还说老魔后一直闭门不出,不知道又再谋划什么。还有传言说她中了心魔了。”岩泽因拿不准这些话,故而说得含糊了些。
“可查了关于毒草与恶兽的事情?”
溪竹回报说:“回禀殿下,小仙暗查了魔族的草药司,并未见到魔都中有可疑的草药出现。但是发现西市有恶兽斗场,有一位魔族长老的儿子在都城外的山中豢养了几头恶兽,今日带了两头入城中参与斗兽,听闻每逢斗兽那魔族公主藤幻必去。这场所也是那魔族长老的儿子为了讨好魔族公主藤幻出主意修建的。魔族公主不仅养恶兽,还多次外出搜捕,魔王影远对此事是默许的。”
承烁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把酒杯送至鼻端,眯着眼睛轻嗅了一下。“魔界的酒还将就可饮。”然而他未饮一滴,便将酒杯放下了。他猜想今日在兽场中见到的魔族女子怕就是藤幻公主吧,还真是狠毒啊。
“殿下。您今日赴宴可有不妥?”溪竹听到太子殿下此言,不由得担心起来,故而连忙问道。
“他们不敢造次。”承烁抬头看了一眼溪竹,会心一笑,又问道:“魔族的军队情况如何?”
“昨夜魔族长老们的家兵都连夜被征用去守城了,魔都内又调走了一支大军。这番兴师动众的,可是这城中的守卫没有增强反而变弱了呢。”岩泽抢着说。
承烁起身暗笑、叠指轻弹了一下岩泽的额头,“做戏罢了。”岩泽挤眉弄眼自顾自的揉着额头、琢磨着殿下的话。溪竹则在一旁捂嘴偷笑。
“这魔界实在无趣啊。你俩奔波这一天也累了,我逛了这一天也乏了,我们先至断念河畔接上那支天兵,再一道回天宫去,可好?”太子承烁与两位仙官商量道。
“全听殿下吩咐。”
“哈哈,”承烁在桌子上留了酒钱,与他俩一起离了魔都来到断念河畔,与天兵一起飞回了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