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早自习,赵阔背着书包姗姗来迟。
裴矩在她的桌子上留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满了昨天的作业。
赵阔:……
她不该翘掉早读的。
多好的补作业时间啊!
另一个“晚交作业专业户”也没写完作业,吃过早饭后,他本该坐下一起补作业的,却一直过了十多分钟才姗姗来迟。
据可靠消息,今天部主任严抓迟到,裴大神和景大神被抓了个现行,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叫家长。
裴矩蔫头耷脑地坐下,开始狂补作业。
赵阔装作啥也不知道,默默奋笔疾书。
不是每个人都是秦涛,写作业比翻书还快。更多人显然是裴矩,只要上课前一秒写完,就不算没交。
裴矩补完作业,从他的那一堆乱七八糟中翻出一打演草纸。
赵阔正笔走龙蛇,忽然面前的桌子被“笃、笃、笃”敲了三下。
而后裴矩递过来一张毛边的纸条。
裴矩:听说的你课代表被捋了?
赵阔: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裴矩:调整一下心态,周末尖子生联考。
赵阔:要挪桌子?
裴矩:反正楼上都咱的,这次没有重点班参与。
赵阔:明白,鬼子让我写五千字检讨。
裴矩:那你还不写?
赵阔:写个屁,我家有手写字库,还有检讨模板。回家调整字体间距行距,用活页纸打出来就行了。鬼子多事儿。
这句话一写完,赵阔就深深后悔了起来。她应该在家就把检讨打印好的……
可恶,只顾着和大白猫喵喵喵了。
裴矩:还有这种操作?
赵阔:不然呢?为这种事浪费时间和心情?我去给鬼子服个软撒撒娇,回家打印得了。
裴矩:……厉害。
所谓的尖子生联考,是洛城市组织的市级联考,每个月都要考一次。
全市的尖子生都要参加,甘棠有资格参加的,除了培优部,就只有文科小班了。
这种小班并不是一个切实存在的班级,而是文科年级前三十组成的一个流动班级。当进入前三十后,就会自动获得入班名额,自习课去上培优课;一旦跌出前三十,则有后来之秀自动补上。
培优部也有这种说法,不过换了个名字,叫做包教。前十名由任课教师一对一或者一对二负责,查漏补缺开小灶。
裴矩,就是舒朗的一对一包教学生。
毕竟他的数学只能考到90多分,实在是烂得人神共弃。
就连赵阔的英语都能考110呢!
只可惜,作为一个学渣,她没有一对一补缺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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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牺牲了所有的休息时间后——包括语文课和英语课——赵阔终于在数学自习之前补完了所有作业。
无债一身轻,赵阔剥了个橙子,笑嘻嘻地散了一遍。
她还生出了闲心思,不仅把自己桌子上堆成小山的资料整理整齐,还顺手理了理裴矩的垃圾堆。
裴矩桌子上的各科卷子已经堆得有三尺厚,夏日炎炎正好当枕头。
赵阔哼着歌,大声腹诽裴矩那“薛定谔的洁癖”。
拖地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不用想,一定是秦涛。
赵阔歪歪头,寻思怎么把他轰走。
秦涛有点不好意思地恳求杨霁的右同桌:“大龙……”
王成龙看看秦涛,又看看杨霁,叹了口气,收拾作业换到了秦涛的位置上。
赵阔:!!!
上课铃响,赵阔只能撕了一张裴矩的演草纸——她从来不用演草纸,遇到数学题眼睛扫一扫,答案就能出来了。
赵阔显然是“显然派”的忠实簇拥。
赵阔:他咋回事?
裴矩:他想换过来,杨霁不让。
赵阔:他不会是来做小晴思想工作的吧?我擦,现在是数学自习啊!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赵阔连忙把纸揉成一团。
舒朗碰了碰裴矩的肩膀,小声说:“裴矩跟我去办公室,秦涛你声音小点,别打扰别人刷题。”
赵阔猛然睁大了眼睛,内心的弹幕简直溢于言表:“我的瓜呢我的瓜呢?我的大瓜啊!舒哥你赔我!”
赵阔在心里哀嚎一声,花十分钟写完了数学作业。
她翻出活页,一边偷偷写文,一边持续留意秦杨二人的动静。
身后王龙戳了她一下,递来一张景益的纸条。
众所周知,赵阔是培优部空间思维最好的人。三视图只要扫一眼,就能在脑海内复原出物体。只要能把数据转成图像相关,对赵阔来说,就是扫一眼和扫几眼的区别。就连函数题都不例外,只要有图,赵阔都能处理。
堪称图像类问题大杀器。
这显然又是一道显然可得的问题,但是景益本人显然没法显然。赵阔抓耳挠腮,逆推步骤这一步用了好久,才总算编出了像样的东西。等到她把纸条传回去,也差不多下课了。
秦杨两人还在传纸条。赵阔清清楚楚地看着秦涛又翻了一页。
赵阔在心中哀嚎:“都下课了你俩怎么还传纸条儿啊!人都走完了!”
杨霁有点害羞地扭头:“阔阔你去不去吃饭啊?”
赵阔刚想回答,秦涛杀气腾腾地看了过来。
赵阔心虚地笑了笑:“我等裴矩,哈哈,哈哈哈……”
秦涛收回目光,急切恳求:“你就答应我吧!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你就让我坐过来,好不好啊!”
杨霁绞着演草纸,有点为难:“我……”
秦涛都快急哭了:“我是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他哽咽了起来,“没有你我学习都学不进去,我是真的喜欢你……”
杨霁低着头,犹犹豫豫地说:“那……好吧。”
秦涛登时雨过天晴,脸上还挂着泪珠:“那咱们去吃饭?”
杨霁显然有点不想答应,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阔阔我们先走啦。”
秦涛的目光又迸射过来,赵阔只好疯狂点头:“嗯嗯好。”
这么大一个瓜,赵阔这只小猹吃得有点撑,她连着“啧啧啧”了好多下,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立场,于是又不高兴起来,“小晴怎么还是被他哄到手了啊?”
她懊恼了一阵,听到裴矩声音从门外传来:“阔阔,去吃饭。”
赵阔摇了摇头,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地应了一句:“好的,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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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和畅,绿柳成荫。
培优部通往食堂的路上,本来人就不多,这时候大家又都冲到了食堂,人烟就更稀少了。
赵阔扯了一下裴矩的袖子,小声说:“你看,那是不是秦涛和小晴?”
裴矩“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两人忽然停了,杨霁调皮地伸出脚,而后秦涛蹲了下来,为她系上鞋带。
赵阔两眼放光,继续八卦:“他们在干嘛?我擦!秦涛怎么蹲下来了?我擦擦擦他居然在给小晴系鞋带!”赵阔满脸姨母笑,浑然不觉自己应该是个黑粉头子的事实。她快乐地磕起了cp,“我天好甜啊哈哈哈……”
裴矩觑了觑她的脸色,提问道:“你们女生很喜欢?”
喜欢什么?自然是被男朋友宠着。
哦,这绝美的爱情竟然该死的甜美。
赵阔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一百万字小说了。
赵阔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擦擦口水,矜持一点,于是她一秒正经起来:“假的,我不喜欢。我的鞋都是一脚蹬,没有鞋带。”
裴矩挑了挑眉毛:“嗯?”
赵阔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不太会……又丑又容易散。”
裴矩试图绷着脸,绷了又崩,崩了又绷,最终没忍住,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轻轻的笑声在树荫下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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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杨霁悄悄找到了赵阔:“阔阔,你说什么是喜欢啊?”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多巴胺等激素造成的生殖冲动——这显然是个零分答案。
赵阔仔仔细细想了想。
她想起初相识的柔光,元旦节的电流,舍不得丢的奶茶,还有红透的脸颊。
太矫情了。赵阔想。
杨霁已经吃吃地笑了起来。
答案是什么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