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世界上寿命最长的纸
节奏越来越迅猛、制造能力越来越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天都在“制造”着各种各样的垃圾,除了大量的物质垃圾外,还毫无节制地制造着文字垃圾,比如,铺天盖地的文字信息和广告,五花八门的资料和书籍,拿到手中最多瞧两眼就扔的各类报纸,……承载这些文字垃圾的一般是现代机制纸,如铜版纸、胶版红、凸版纸、书写纸、道林纸、新闻纸、包装纸等等,这些纸张的寿命最长的也不超200年。
比如,欧洲工业革命后出版的大部分图书报刊,即使放在书架上不动不看,经过几十年、百把年,它们大多数都会寿终正寝,一碰就碎。前些年,美国国会图书馆曾倡议抢救“百岁老书”的活动,可见,在美国,寿命达到一百年的图书就已经面临能否安全存续下去的风险。
那么,是否世界上的图书都要经受因纸张的寿命甚至而影响到它们存世的问题呢?答案是否定的。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典籍之众多,可谓浩如烟海,它们能保存到今天,主要得力于中国用来保存文化遗产的主要介质宣纸之功。宣纸在世界上称得上独树一帜,其的寿命之长,为其他国家的纸张所难以企及。
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历代名画中,珍藏有一幅唐代著名画家韩晃(723~787年)的《五牛图》,距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原画的风貌仍然很清晰。而它所用的纸张,就是宣纸。这绝不是偶然的例子,宣纸向来被誉为“千年寿纸”、“纸中之王”,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在相当大的比例上就是依赖宣纸来承传到今天的。
韩晃《五牛图》
中国在古代是一个非常重文的国家,但是古时一篇文章写得好,人们往往用“洛阳纸贵”来称赞,却并不叫洛阳“文”贵;一本书写得好,被称作“一纸风行”,而不说是“一书风行”,可见纸在中国古代被重视的程度。客观地说,中国古代书籍和古代书画、碑帖等文化承载物,能流传到今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是靠了宣纸之功。
那么,什么是宣纸呢?《辞海》中称:“中国的一种高级的毛笔书画用纸。原产于唐朝宣州(安徽省泾县一带),故名。”《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唐代的安徽泾县出产一种与众不同的好纸,其质地柔韧,洁白平滑,细腻匀整,色泽能长期保持不变,地方官员年年把这种纸作为贡品献给朝廷。因为古时泾县属宣州府,后来人家就把这种质量上佳的纸称为宣纸。直到今天,泾县仍是中国宣纸的主要产地。当然,这只是有关宣纸的由来的最为公认的说法之一。
当然,“洛阳纸贵”的根子,是古代宣纸的贵重和难得,唐代大书法家怀素无钱购得足够的纸张买纸写字,便在自己出家的寺庙里遍种芭蕉,将阔大的蕉叶砍下来在上面写字。他还将一块木盘用漆漆过,用笔在上面练字,以至于天长日久,漆盘竟被写穿了。清代文学家蒲松龄著成《聊斋志异》后,因穷困无力刻印,压在箱底多年。直到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才由歙县人鲍延博出资购买宣纸,这部旷世奇书才得以印行并流传下来。当然,另一部经典《红楼梦》的命运也差不多,最初只有手抄本流传,以至于在流传过程中还出现了几部不完全相同的抄本。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和珅向皇帝报告了民间在流行《石头记》一书的情况,经朝廷批准由徽州人程伟元出资,将曹雪芹写的前八十回和高鹗后续的四十回合在一起,首次用宣纸印刷,使《红楼梦》成为一部完整之作,即风行天下的“程甲本”。
人们都知道,少林功夫甲天下,少林寺秘籍向来为天下武林人士所渴盼一观,但少林寺的武功秘笈也是宣纸印的,不妨说,如果没有宣纸,少林功夫就只能靠师徒一代代口口相传了,纵然可以刻在石碑或木板上,但如果没有宣纸,难不成历代的少林高手都要背负着石碑和木板去教授徒弟和交流武艺?
以上所举,不过是古代文化大观中的个案。根据中国国画图书馆的统计,我国现存的纸质古籍约有三千万册(卷),所采取的形式多为宣纸线装书。
上面说过,宣纸之名是唐代才出现的,那么,西晋的左思以《三都赋》造成的“洛阳纸贵”,具体是用的什么纸呢?专家考证说,那时抄书抄文是用东汉蔡伦发明的“蔡侯纸”,它是用树皮和烂麻做成的。到东晋又有了藤纸,至隋代产生了楮皮纸……
宣纸,是中国纸的经典。单讲其寿命,就有一千零五十年之久,所以有“纸寿千年”之说。在这个期限内,宣纸的质地不会发生丝毫变化,而且如果只是用来保存的话,它的寿命更是能达到两千年左右。
为什么宣纸的寿命如此之长?以前人们曾有过许多种猜测,从用材、用料、制造工艺,甚至生产地区的地理、水文特点等方面都有过多少说法,但莫衷一是。当代科学家们通过电子显微镜、酸碱性、微量元素分析等研究手段,终于揭示出其中的秘密。首先,制造宣纸所使用的青檀纤维与木材纤维、竹子纤维不同,它的均整度高,同时纤维圆浑、细胞壁上皱纹分布均匀,皱纹内积留的碳酸钙微粒也助于其延寿。其次,宣纸的加工工艺处理条件温和,使纸内纤维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制作时较少接触金属的器具,故纸中所含金属离子极少,不易引发其他化学变化。再者,纸内的碳酸钙含量有时高达7%~10%,使宣纸呈中性至弱碱性。这样即使在不良的外界条件下,也不会诱发出变色基团或者受空气中酸性分子的破坏。以上这三方面的因素,便基本保证了宣纸的寿命之长。
宣纸的可贵,除了寿命长,而且有相当好的实用性和相当高档的美感,古人说它“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宣纸文藻精细,吸水润墨,绵韧而坚,百折不损,抗老化,防蛀蚀。除了印书,它得到最充分应用的舞台还在传统书画方面,笔墨着宣纸后,焦、浓、枯、淡、湿,五彩缤纷,任书画艺术家手中的笔和墨彩轻重缓疾,随意变化。
那么,宣纸是怎么造成的呢?简单地说,宣纸是以榆科多年生木本植物青檀皮为主要原料,掺以沙田稻草生产的一种手工皮纸。宣纸作为一种手工纸,其技术渊源可追溯到汉代造纸术的发明,而用树皮纤维制造皮纸的技术早在蔡伦时代便已出现。
如果具体来讲,宣纸里面所包括的学问可就大了,咱们这本书,就是专门介绍有关宣纸的知识的,相信当你阅读了这本书之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对中国宣纸的了解一定会达到相当深刻的水平了。
第二节众说纷纭的宣纸源头
宣纸是什么时候问世的,对这个问题如果细究起来,还颇有一番学问呢。迄今为止,已有多种说法,影响比较大的有如下几种:
1.东汉说
相传东汉发明造纸术的蔡伦有一个名叫孔丹的徒弟,在皖南以造纸为业。蔡伦去世后,他很想造出一种洁白精良的纸来为蔡伦画像。那时候,造纸所用的原料大多是麻类植物,因此造出的纸不是颜色不白,就是韧性不佳。一天,他在山中散步,突然发现前边小溪中雪白一片,他感到很惊奇,走近一看,原来是路边生长的青檀树枝被雷电击断之后,掉进了山沟的溪水中,时间一长,树皮经过溪水浸泡、太阳曝晒,树皮已经变烂发白了。他捞出一看,树皮纤维一缕缕的,很是结实呢。他十分兴奋,觉得由此可以悟出制造高质量白纸的方法。
此后一段时间,他经过苦心钻研反复试验,终于制成了举世闻名的宣纸。
这个传说由来很早,但是当代研究者认为它的可信度比较低,因为从我国造纸技术的发展史来看,东汉还处在造纸的初创时期,那时候帛、简、纸并存,纸(主要是麻纸)的品质比较粗糙,而且采用树皮造的纸也不多,如果真如传说中讲的那样,孔丹发明了宣纸的造法之后,在东汉起码会有一定数量的宣纸或由它承载的文化品流传下来。再者,在浩如烟海的古籍中,迄未发现在东汉结束之前出现“宣纸”这一名称。
2.唐代说
唐代书画评论家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一书中写道:“江东地润无尘,人多精艺。好事家宜置宣纸百幅,用法蜡之,以备摹写。”这是“宣纸”一词最早的记载。不过也有人提出不同看法,认为“宣纸”这两个字仅是孤例,况且那时宣纸质量并不好,需要进一步加工后才好用,所以不能把它与今天的宣纸等同。
事实上,在张彦远之前就已有将宣纸作为贡品了,只是没有明确定名而已。《旧唐书》载:唐天宝二年(公元743年),陕西太守韦坚向朝廷进贡时,各郡贡品就有“宣城郡船载……纸、笔、黄连等物”的记载。《新唐书·地理志》和《唐六典》上记载着“宣州贡纸、笔”等文字,说明该地所产纸、笔在当时已甲于全国,因唐代的泾县、宣城、宁国、旌德和太平等均属于宣州管辖,而据《宣州府志》载,宣纸主要集中在泾县一带,由此推断,宣纸之名的产生与当时所管辖的州府息息相关,也即与地理位置的关系极其密切。
简单地说,宣纸系宣州(今属安徽泾县)所产贡纸,以地域命名者实为唐时伊始,而唐代说也获得了多数人的认同。以此为基础而形成的说法,是宣纸“源于唐代,兴于明代,鼎于清代”。
3.明代说
有也的研究者认为,宣纸的创制应以明代宣德年间出现的“宣德纸”为起点。明代著名书画家文震亨在《长物志》一书中写道:“近吴中洒金纸、松江潭笔,俱不耐久,泾县连四甚佳。”“泾县连四”是四尺单宣的一个品种,这里是说它比其他品种的纸的耐久性好。
到底宣纸中的“宣”字是指“宣州”还是“宣德”呢?绝大多数人倾向于前者,因为以地域命名物产,如莱阳梨、茅台酒、涪陵榨菜等,已成惯例。近代学者胡朴安在《宣纸说》一文中也指出:“泾县古属宣州,产纸甲于全国,世谓之宣纸。”
不管宣纸确定诞生于哪个朝代,到清朝时期宣纸的生产已颇具规模则是不争的事实。泾县文人赵廷挥有一首诗写道:“山里人家底事忙,纷纷运石垒新墙。沿溪纸碓无停息,一片舂声撼夕阳。”这就是当时泾县小岭十三坑的人家处处建棚造纸、投入宣纸制造的火热景象。
知识小百科
宣纸的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
历史价值
宣纸生产最早可追溯到唐代,延续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期以来,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载体,为中华文明乃至世界文明的延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宣纸有“纸寿千年”的美誉,众多典籍和文人墨客的书画作品都借助于它而得以传承至今。
文化价值
宣纸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正如郭沫若先生为泾县宣纸厂题词所说:“宣纸是我国劳动人民所发明的艺术创造,中国的书法与绘画离了它便无从表达艺术的妙味”。宣纸自身特点与中国书画艺术共冶一炉,流芳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