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带着水色火急火燎地跑去街上的果脯铺子里挑了几样可口的蜜饯,紧接着快速地奔回府上,哪想到再怎样快马加鞭,还是晚了一步。
智安皱着眉头数落着她:“我怎样交代你的?说了让你快一点、别耽搁,结果呢,我都上朝回来了都没见到你的影子!”
卿卿将手里的蜜饯盒子递到盛婉仪面前,低着头站在嫂嫂身边,摇了摇她的袖子,央着她帮自己说几句话。
盛婉仪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一软,便笑道:“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样数落妹妹,不过是少吃几块蜜饯罢了,不吃不是也能喝药吗!别动气了,卿卿还小,贪玩一些不值得动怒的。”
智远见妻子这样说,也不好再数落下去,只坐下来叹口气:“哎……还小……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了,还要怎样才算大……”
卿卿一听这话便脸红了,扭捏道:“谁要出嫁了!我本来还小着呢!”
智安撇撇嘴:“行行行,你小你小!”
眼见着智安不生气了,卿卿便想着法子要从这里逃出去,福了福身子道:“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三叔那里还有些东西没做完,我怕三叔回来生气!”
盛婉仪笑道:“快去吧,让水色帮衬着些,别着急。”
卿卿摇着盛婉仪的袖子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便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智安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又叹气做什么?”盛婉仪不解地看着智安。
智安道:“你看卿卿,除了在你我这里,她可有些女孩子的样子?眼瞧着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哪里有一个女孩子的做派?”
“那在你看来怎样才是女孩子的做派?”盛婉仪反驳道,“卿卿是郡主,自小父亲便教她稳重,万事以大局为重,弄得她从小都不敢撒娇耍赖,再加上三叔那个性子,怎能教出娇娇媚媚的姑娘家来?这个家里,除了你,她敢对谁撒娇混闹?”
“我一直想叫她活泼些,可惜……”
“她其实是活泼的,调皮也任性,不过是对着别人不肯发作出来罢了。”盛婉仪安慰道,“我瞧着卿卿这个样子也挺好,这个性子以后到了婆家有气势,定不会被欺负。卿卿是郡主,外面想要提亲的人能排出绛州城去,哪里就愁的找不着好的夫婿了?”
智安摇头:“我只盼着她能找着一个真心爱她却不是爱着她的身份的人……”
盛婉仪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会遇到的……”
自望江楼见了江沅,卿卿便将“城南江府”记了下来,让水色悄悄地去探听了一下,城南确实有一府上姓江,主人家江篱,是卿大夫赵斯的小舅子,世代经商,有一儿一女,儿子名江沅,女儿名江涟。
“可是……小姐,若江公子是江府的少爷,怎么遭人追杀呢?”水色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倒也不难解,江府既是世代经商,生意上有几个仇敌也不算什么,或许是仇敌寻来的吧……”
“天哪!如今做个生意都要这么豁着身家性命,真是太可怕了!”水色拍着胸脯尖叫。
卿卿看了她一眼,道:“这世上做什么事是没有危险的呢?水色,要想做成一件事,便不能怕会豁出性命。”
水色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心中还有疑问,刚想开口,就瞧见识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一只坛子的小厮,识荆指挥着那两个小厮将坛子放在墙角,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了上来:“方才在门口遇见一人,让将这封信带着这坛子一起送给小姐,我打开坛子瞧了瞧,不过是一坛子水,便带人送了来。”
卿卿接过信,拆了信封仔细阅读,心中了然。
这是江沅差人送来的一坛子泉水,因前几日在望江楼随口抱怨了没有泉水泡茶,恰巧这两日家中有人上山,便叫带回一坛泉水给她,另说在梨园里订了座,邀她去梨园里听戏。
卿卿将信收好,重新装进信封里,对着水色点了点头,水色便从袖子里掏了几两碎银子塞到两个小厮手里,笑道:“两位大哥辛苦了,这点银子拿去买点酒吃吧!”
两个小厮前恭后倨地感谢着退了出去,识荆瞧着没有自己什么事,便也行了礼回智远哪里去了。
待识荆一走,水色便跳到角落里去掀坛子瞧,满满的一坛水将她的脸映了出来,水色原封不动地将坛子盖好,失望地说:“这是谁想到送一坛子水来啊?”
“去将我的茶具取来!”卿卿吩咐着水色,缓步走到坛子旁边,将刚封好的坛子又打开,接过水色递过来的水舀子,伸进坛子里舀了一舀子水灌进水壶里。水色又忙将坛子封好,跳到桌案便帮卿卿将小炉子的火生上。
“小姐,你还没说这是谁送来的水呢!”水色一边往小炉子里加炭一边问。
“是江公子。”
“江公子?他怎么会送一坛……”水色犹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缘故,兴奋地叫了起来:“哦!我知道了!那日里小姐抱怨说没有泉水泡茶心里不大痛快,江公子便到山上取了一坛泉水给小姐泡茶!哎呀……江公子对小姐真好,真贴心……”
卿卿瞪了水色一眼:“不过是一坛泉水,哪里就是贴心了!说话也没个分寸!”
水色忙低下头,一边扇火一边小声说:“不是贴心不是贴心,是有心了……”
卿卿无奈地叹口气,道:“水色,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的管教不够啊?这样好了,我明日跟大嫂说说,让她将你带去教教规矩?”
水色知道她这是真动了怒,吓得手里的扇子都拿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道:“水色知道错了,求小姐饶了我吧……”
智府自从智夫人去世之后,便没了当家的主母,前厅后院的事情都是智安在打理,智安再怎样都是一个男人,心思不如女人细腻,为人也颇为大方,府里的下人只要不犯过分的错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宽宥了过去。
可自从智安成了家,智府便重新有了位打理内院的人。
盛婉仪是禁军总领的嫡长女,面上温柔较弱,可那行事作风都是得了盛总领的亲传的,雷厉风行,严谨细致,眼里容不得沙子,过门不过半年时间,智府就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守门的小厮到后院看家的大黄狗,没有一个敢坏了规矩的。
要是让盛婉仪知道了因她乱说话而惹恼了小姐,那定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卿卿看了水色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水色犹犹豫豫地站起来,皱着眉头不敢说话,卿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继续扇火,水色忙捡起丢下的扇子凑过去认真的扇火。
水色自小便跟着她,只是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欠缺些心思。卿卿看着水色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轻声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这样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江公子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甚至可能会是个知己,可‘贴心’这样暧昧的字眼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莫不说我有个郡主的名号在这里放着,就算我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那样的字眼说出来也是要坏名声的。水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你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