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开开瞪着两只大眼睛,拍着两只小手,等待着月尧给自己发奖品。
“东西交给谦晔叔叔了吗?”月尧非常开心,她甜甜地看着小朋友。小开开是堂哥的儿子,人长得乖巧可爱,又特别聪明懂事。月清今天没在家,学校食堂有事,她加班去了。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月尧又去了一趟月清家,月清还没回来,她失落地往回走,看见侄子跟弟弟在玩耍,这侄子比弟弟大两岁,已经懂得一些事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特别着急,她等不到天黑,等不到月清回来,她想把信早点交给谦晔,一整天了,都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她决定让开开给自己当一回信差。她跑到篱笆墙缺口处,谦晔家后门是敞开着的,知道谦晔在家,七娘身子弱,屋后比较凉,她是不会去屋后的。
月尧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让开开送这封信。并再三交待,不能让七娘也就是开开的七奶奶知道,一定悄悄交给谦晔叔叔。
因为能得到十颗弹珠,小家伙特别兴奋,一步三蹦地来到了四合院,谦晔家的门是开着的,进到屋里,没见七奶奶,只有七爷爷在那坐着。
见七奶奶不在,小家伙很开心,急忙把信交给了七爷。一留烟地跑回来向月尧领奖。
“姑姑,信送到了,快给我弹珠。”开开气喘吁吁地边说边伸出了小手。
“开开,这么快呀!”月尧伸手给弹珠,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七奶奶没发现吧。”月尧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没有,谦晔叔叔没在家,我给七爷爷了。”
“什么!开开,你说什么?”弹珠散落一地。
“谦晔叔叔没在家,给七爷爷了。”小家伙天真地又说了一遍。
“给七爷爷了,给七爷爷了吗?”月尧紧紧地抓着开开的小肩膀,小家伙一脸惊鄂地望着她。
“姑姑你怎么啦?你抓痛我啦!”
“没什么,你玩去吧。”月尧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走回屋里,挨着灶台坐在一个木凳上。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手和脚都抖着,她就用这样的状态撑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些,努力把心里的害怕一点一点地驱赶掉,努力使脑子恢复思考的能为。她将那首诗逐字逐句地回忆了一遍,‘咫尺天涯’,那是一种深刻的感情,是一种相思,‘比翼齐飞’,那是美好的期许,是承诺是约定。天哪,自己都写了些什么?她记得她是想告诉他,应该把这些事放下或珍藏在心底,还像以前一样或者跟别的伙伴一样快乐的无拘无束的玩耍或学习,对!伙伴,咱们是伙伴。可为什么自己写成那样了呢。虽然,没署名没落款,可开开说这是‘月尧姑姑送给谦晔叔叔的礼物’,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掉进了深潭,把谦晔也拉下了水,恐惧羞愧悔恨紧紧包围着她,她欲哭无泪,她能哭吗?她能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月尧就这样熬着,等待着。她等待暴风雨的来临,七伯的兴师问罪,母亲的绝望与难堪,事情的尘埃落地……
天渐渐地黑了,天际边的云彩被夜色完全吞噬了,小村庄静悄悄的。月尧心中越来越不安了,她觉得这种折磨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想如果今天不是星期天那该有多好啊,她就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上课,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掉进了波浪滔天的大海里,孤苦无依,连根救命稻草也无处可抓,听天由命地在波涛里沉浮……
月亮西沉了。篱笆墙在东面有了它的影子。月尧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篱笆墙的缺口处,从缺口处慢慢地挪到了篱笆墙墙外,站在篱笆墙的影子里。这里有一米多宽的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是蟾蜍、蜥蜴、蝎子、蛇和一些小虫子的活动场所。有时蛇还会从篱笆墙的缺口处爬到篱笆墙里的路面上去,有人在这里逮到过蛇,有时他们把打死的蛇就扔在路边。
谦晔家就在篱笆墙下面,透过窗户:灶台、橱柜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清地面。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
偶尔听到篱笆墙里的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从月尧的背面一篱之隔的路上经过。月尧立在篱笆墙的基石上,尽量紧贴篱笆。
月亮继续西沉,篱笆墙的影子投射到了谦晔家的走廊上。四合院传来人语声,电视剧结束了,看电视的人纷纷回了家,村里传来一阵阵狗吠声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杂草丛里传来嗦嗦嘶嘶的声响,坡道上柏桦树的影子投射在四合院的房顶上,阴影更加深沉了。房顶上好像有影子在回来飘荡,她觉得蛇鬼牛神在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扰,好像要让她在漆黑的夜里也无法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