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过后开始几日师兄弟还聚在山上,每天三百多人用膳,忙得仙心几乎不得空闲休息,练了剑就得去准备下一顿,学字、钓鱼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客房也空给师伯住,自己搬回了燕头峰的草庐里。
卫平在祭典结束后当天便跟莫无子回后山,经过官军这一折腾,认识卫平的人都发觉他性情变了,以前还肯和谷钰去山里玩,现在什么都不放心里,只想练习,一刻都不耽搁,像是要把以前的时间追回来。
两个亲近的师兄弟都忙,剩下谷钰无奈,她本性爱玩,不肯在耗心思的事情上钻研,仙心在厨房帮忙时她还愿意跟着耍,仙心练剑打坐时她就到处找人耗时间,云舒子、云展子、青于子等等每天受她不少打扰。
日子渐渐恢复到从前模样,山上只留着两百人,厨房的忙碌缓和一些,每日修行也规律了,帮忙烧了早膳后仙心去殿前和大家一起练剑,剑后一起打坐运气,修习心法,然后做午膳,下午有时间乱跑,必定是和谷钰往山里钻,有时钓鱼有时捉鸟有时去看望卫平,卫平认真,在莫无子指点下尝试运奇经八脉,冰心剑诀也学了入门。到了晚膳后,仙心在讲堂听机殊子悟道,江楚往往是坐他旁边的,自祭典之后宫里人多了,殿前斗剑的习惯也没了,江楚便不再专门讲破绽的事,只在讲堂碰面的工夫里问些近况,指点一下。
这段时间仙心的剑法和心法都是掌门和江楚传授,为人师这件事上两个人虽然不情愿却都尽心尽力,使得仙心的初级心法很快纯熟,冰心剑诀也偶尔能施展一招,练过冰心剑诀仙心才明白为何师兄们比剑基本不用,剑气易放不易收,若气劲失手容易伤人,弟子们对招时不用。
其实掌门和江楚对仙心的关心已经不像对其他弟子,颇为特殊。
掌门爱护仙心不仅因为他侍奉得认真,还因为他为掌门找到一个新“书友”麦言,麦言前后为掌门送来几本市面难寻的手抄孤本,使得掌门连续几夜不睡,挑灯“修行”,这种努力成了众师兄弟的榜样。仙心送饭添水全都看在眼里,掌门渐渐也不避讳,偶尔读一两段给仙心,听听孩童天真想法,加上仙心的半吊子成语,经常哄得掌门开心,两人是亦师亦友。
江楚的感情复杂难言,起因是烤鱼,虽然鱼的滋味并不特别,毕竟是仙心特意为她做,第一次烤鱼送来时,仙心脸上是泥,身上一股鱼腥臭,那条烤鱼上却藏了他不少心思,江楚心里有触动,忍着不说,她不爱说,祭典之后仙心偶尔还偷偷在宫外做好烤鱼藏了拿来藏书阁。江楚原本与宫里师兄弟没什么联络,这会儿算多了一个牵挂。
无空子回山是在两个月后,算是羡阳宫的大事了。青于子守在泄剑亭,看到远远来了官军装扮的人,拥着一个穿官服的,等到泄剑亭才看清是无空子带着,那个大人被唤作“卫大人”。
卫大人是来接卫平回去,冤案已经结了,卫大人不仅清白,还从侍郎升了户部尚书,在京州换了府宅。因在狱中受刑身子尚未恢复,朝廷里告了两个月假,特意来羡阳宫,谷县知县、州府的护军不敢怠慢,前拥后簇。
掌门和众弟子一起出门迎接,卫尚书万分感谢羡阳宫义举,当时若让州府官军拿走卫平还不知局势如何发展,一番寒暄,掌门让人找卫平过来,卫平许久不见父亲,其间差点阴阳两隔,二人相见时眼泪纵横。
山里修习的两个月使卫平身形变得稳健,精神焕发,卫大人十分欣慰,庆幸当年把卫平托付给无空子教导,当场为羡阳宫捐了许多钱,又捐了一块匾,掌门假意推辞,最后都收了。当日卫平便随尚书下山,下山时还叫谷钰仙心如果去京州记得找他玩。
卫平走后无空子专心教谷钰仙心剑法,之前无空子教得松散随意,这次上山后他也变得严厉,让谷钰一定要认真学,谷钰还想撒娇蒙混,被无空子拉住,幸好有仙心作陪,她才勉强学一些。
仙心当时的进步已经让无空子惊讶,将他托付给掌门时仙心不过是学些穴位和剑法,如今竟然通了正经十二脉,心法熟练,冰心剑诀也已经上手,无空子从冰心剑诀开始教起,又以心法相辅,使仙心往上进步。
白驹过隙,转眼羡阳宫里过了三年。
苦习的日子终有成果,仙心已把冰心剑诀顺畅于心,一柄剑任它游走手上气劲不断,心法能放能收,偶尔与宫里师兄比剑绝不落下风。平日他在宫里到处帮忙,宫里无人不知他仙心心善,受人喜欢。
谷钰是个苦命陪练,本不想学武艺的,三年里忽然开窍,开始认真学起来,很快也学了入门心法和两套剑诀,只是冰心剑诀不熟,难以掌控。
这些是明里的事,暗里仙心与麦言时常联系,借为掌门送书的机会,麦言把山下消息告诉仙心,朝廷局势变换,金冯两派斗争不断、风水轮转,却始终没有胜负,藩王作乱竟也没停休,殷王去潘州连打数月无决胜之功,充王粮草备足,麾下将勇兵强,一时之间难分伯仲,打了三年还在焦灼。
山下任它变,仙心紧守“欲速不达”四字,受过教训后他不再多花心机,全心修习。按着摘星的任务,他把羡阳宫的两层心法记在本上,叫麦言托送给第三楼。藏书阁里放了不少心法,不分正统,仙心原本不知,后来在藏书阁打扫才发现羡阳宫心法管理松散,弟子们可随意翻阅,江楚看的便是其中的心法部分,其中既有全本也有残本,仙心翻看一些,并不曾学,还是无空子所教最是实际,但仙心抄了一个残本转交给第三楼。
三年时间,宫里弟子也变了,师伯师叔们断断续续收了新徒儿,仙心已经不是宫中最末,而原先的师兄们学艺有成,挨个下山去,有闯江湖,有从仕途,有归隐山林,有闲游四方,无法一一细说,其中两个仙心在意的是青于子和任意。青于子忽然悟道,掌力暴增,守泄剑亭的事情他也闷了,动了闯江湖的心思,在一年前独自下山去了,而任意把藏书阁里书都看完,某日长吁一声,对掌门说要寻外面英雄天地便下山去,这两人走后都失了音讯。
按照义父计划仙心有十年时间,仙心却又动了心思,武林盛会便是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