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家成名绝技“月如钩”,传闻可破天下所有功法。一把如月的银钩,攻势如潮,又以攻为守,施展开来如月光泄地,一招比一招精妙。
擂台上的激战,张无开或许是因方才一战寒气消耗太多,此时已被两人联手压制住了。
赵赤璋厉声问道:“一月前,张盟主派你到丹桂山是为了何事?”
探子思虑一会道:“小人得张盟主之令,上第一府查探丁某是否在黑玉棺材里。”
赵赤璋再问道:“你可知为何要探查?”
探子道:“不知,小人只是负责探查丁某是否在棺材中,其他在于吩咐,不过小人一共来了四次。”
赵赤璋再问道:“丁某是否在棺中呢?”
探子道:“棺中确实有一把似剑只开单刃,似刀却无刀尖的兵刃。”
赵赤璋又问道:“棺中可有我前门主赵玄璜的尸首?”
探子看了一眼赵赤璋后,朗声道:“棺中有一具尸首,但不知是不是赵玄璜赵门主。”
群雄一片哗然,一时辨不明真假,但说话之人本就是玉珠峰列队的人,而且这也是张无开也是承认的。
所以群雄愈发的安静,等着那探子接着说下去。
赵赤璋朗声道:“丁某既是张盟主挚友之子,为何四次查探却不把人救走?以赵赤璋看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躺在黑玉棺材中那人根本就不是丁某,乃是我派前门主赵玄璜。”
张无开挥掌隔开两人,朗声道:“胡说八道,那探子此刻在你手里,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赵赤璋笑着道:“张盟主若是不信,你自己来问。”说着趁探子不备,一把拉着往张无开扔去。
夏惊刹与潇山河不知赵赤璋何意,但还是停手翻身下了擂台。
赵苍璧心中本就疑惑,这探子一事从未听四弟说起,所以想看四弟接下来如何做。四弟行事也是越来越多诡异之处。
但此刻赵苍璧已到了夏惊刹身旁,低声道:“此时杀了张无开,师父可有把握?”
夏惊刹也低声道:“张无开内力消耗过多,老夫拼死一击应该可以杀了。”
赵苍璧点头道:“那有劳师父了。”
夏惊刹于是将鬼刀握紧,目不斜视的盯着擂台上,只要寻得机会便要一刀结果了张无开。
张无开早已快步赶去,一把将探子抓在手里,厉声问道:“那你说说棺中之人的容貌如何。”
探子只觉丹田越发的热辣,更是不敢乱发一言,眼中尽是苦色。
张无开大怒,抓住探子衣领,又厉声道:“你是不是受了赵赤璋威胁,尽管说来,我替你做主就是。”
赵赤璋朗声道:“张盟主能带此人一同上山,该是你的心腹才是。不过虽是张盟主心腹,但也可能是侠义之士,不肯做违背良心之事。张盟主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张无开道:“此人定是受了你的威胁,才不敢说出实情,那棺中之人定是丁某。”说着抓紧探子衣领道:“你若不说出棺材中那人的容貌,我一掌劈了你。”
探子被吓得直哆嗦,扫视一圈后,颤颤巍巍开口道:“那人鼻梁高挺,眼眸深邃。”
群雄听完,还是疑惑不已,因为没有见过丁某,此前也没有此人的任何传闻。
这时,白未央突然厉声道:“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不正是和四公子一样吗?想必那棺材中定是六公子了。”
群雄纷纷朝赵赤璋看去,连连点头道:“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一家兄弟,骨相定是相同的,棺中之人应当是赵玄璜才是。”
那探子确实不笨,若是将棺中之人说成丁某容貌定是必死无疑,但又苦于没有见过赵玄璜容貌,急中生智便依着赵赤璋容貌说了一个大概。这样一来,张无开若再杀他,定要漏出图谋之心,反而做实了棺中之人就是赵玄璜。
所以,此时不会有人杀他。
张无开瞪着那探子,一时不知该如何,但怒意翻腾,喝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杀不了你,但也叫你尝尝寒冰的滋味。”
探子急忙道:“小人确实是亲眼所见,不愿欺骗盟主,也不愿欺骗天下人。”
这探子确实聪明,短短时间之内已想好应对之策。
只不过他还是不够聪明,四方合一并无解药,且最后一道催命符是中毒之人的内力。方才赵赤璋假意让他试探丹田,便是让他打开了催命符。
就在这时,那探子突然一声惨叫,只觉丹田似烈火一般,才要转头朝赵赤璋看去,突然数道鲜血从七窍喷出,随着张无开松手后,飘飘然倒在地上,突然又寒气密布将其包裹。
赵赤璋朗声道:“不能因为此人说出了真相,张盟主就要杀人灭口吧。”
张无开震惊不已,喃喃道:“四公子具推演预测的能力,在下今日领教了。”
张无开本以为今日之事万无一失,没成想自己所有谋划早被赵赤璋料到,更惊讶的是赵赤璋仿佛能够揣摩他人心思,再以此推测他人的行事。
难道赵赤璋第一次见到探子时,就已想到此处。并且每一步时机都是恰到好处,此人当真是智若妖邪吗?
这时,封千山翻身上台,朗声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刚刚收到门人送来的消息,在庐山见到了丁某世侄,说是因为贪恋庐山风景被困在了山中,一时才失去了消息。”又摇了摇头道:“这探子两面三刀,定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想挑起两派争端。此等畜牲不如的东西,碎尸万段也不足惜。”
赵赤璋笑着道:“既然已找到丁少侠下落,那么丹桂山可否开始葬礼诸事了?”
张无开伸手扶住封千山,心中波涛难以平复,反复暗道:此人当真智若妖邪?此人当真智若妖邪?
封千山见张无开独自暗暗低语,只好道:“当然!”说完扶着张无开下了擂台。
群雄遂都送了一口气,有些已经准备下山去了。
“且慢。”声音算不得洪亮,但足够传到每人的耳朵里。
本要下山的众人纷纷回头,朝场中看去。
赵青圭已慢步走到了擂台上,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是一手提着酒,身形有些摇晃。好一会才走到正中,一阵摇晃后方才站稳。
“我日日待在酒峰,今日小六入殓,难道不让我见上最后一面吗?”
赵赤璋看向赵青圭,眼角再看到张无开又挺身站了起来,一瞬之间好像明白过来。
从皇甫流水一行被袭时重伤丁某,再到吴伯劫走丁某,这一切似乎是一个临时起意但又计划周全的谋划。
赵赤璋不由得看向赵青圭的右手,但见其右手正提着酒坛。
那么,铁青剑到底是谁?
三哥赵青圭为何要如此做?是要夺回门主之位?
忽然又想到吴伯说他愧对一人,吴伯又是候昊伯带到丹桂山的,候昊伯又立小六为掌门,难道三哥赵青圭的先天筋脉是毁于吴伯之手?
那么三哥赵青圭联合张无开,难道只是为了要倾覆丹桂山?
赵赤璋永远如此,只是一个很突然的事件,就会想到很多。只是此时仍想不清楚铁青剑、鱼鳞剑到底是谁?是不是同伙?所以还无法断定,只好看三哥赵青圭如何说了。
“三弟要看,本是常理,只是去世已有一月之久,躯体恐有腐烂,还是不见的好。”赵苍璧来到场中道。
赵青圭仰天喝了一口酒,笑着道:“大哥还在呢,不然三弟还以为丹桂山的门主是四弟呢?”
赵苍璧道:“四弟也罢,三弟也罢,都是为了我丹桂赵家,谁来做这个门主都是一样的。三弟愿意的话,大哥可传位给你。”
赵青圭笑着道:“这些我不关心,我只要见小六最后一面。”
张无开接话道:“莫非这黑玉棺材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开棺让众人看上一眼,竟会如此难吗?”
群雄本已卸下疑心,此刻又不得不好奇棺中到底有什么。
赵苍璧还要再说时,赵玉瑭抢先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开棺一看便是。我等只是想让小六安安静静地离开,没成想最后还是要叨扰他。”
赵苍璧显得有些为难,叹了一口气后道:“那就打开吧!”
赵赤璋只觉惊讶,想要出声阻止但已来不及。
赵苍璧如同早已准备好一样,此刻已翻身到了黑玉棺材旁,合兵甲之力竟将棺材竖了起来,然而棺盖并未钉死,随即已滑落下来。
赵玄璜的遗体赫然就在棺材中!
赵赤璋惊讶不已,同时脑海中闪出两个名字:候昊伯、白天衣。
因为赵赤璋知道,潇昙和丁某此刻应在那伯斧的护卫下去了老虎山。然而天底下谁可以造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替身,那么只有白天衣了。
赵青圭快步上前,也是不敢相信,立马想上前仔细查看时,赵玉瑭则道:“老三莫要伤怀,点到为止吧!”
赵青圭只好停住,再看了几眼后,朗声笑道:“同是丹桂子弟,候昊伯为何要如此待我?”
赵玉瑭道:“各有各命,就这样吧!”
赵青圭摇着头,一面喝着酒一面往山下走去。
赵赤璋看着棺中的六弟也是恍然失神,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从小六离开那一夜,一盘棋就已开始了。
赵赤璋只是疑惑,为什么他会不知道?而且如此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赤璋反复想着这一月内的诸事,一切显得突然但又像按照某种安排好的轨迹往前一样。
再看到赵青圭下山的落幕身影,又暗道:既然候昊伯早已知道,为什么不直接警告三哥呢?为何还要演这么一出。
赵赤璋把玩着腰间的红玉,低声暗道:“难道,候昊伯此举是为了保护三哥赵青圭,只是让他知难而退吗?”
此时场中鸦雀无声,赵苍璧突然道:“诸位都已瞧见,丧礼之事是丹桂山的家事,不便他人随行。”又吩咐道:“盖棺入殓!”
“等等!”一娇柔英气的声音突然惊呼道。
群雄都不由得一个激灵,今日实在有太多突然之事了。但还是好奇的看向场中,只见一个披着白麻的女子来到场中,极目看去,竟是绝色佳人。
皇甫夏颤颤巍巍的走向黑玉棺材,眼中的热泪滚滚而下。火烧山海楼那晚,潇昙遮掩的极好,但皇甫夏还是见到了他的容貌,虽是一面但足够铭记在心。
这些天来,她一直忍着不去想第一峰后的小屋,也忍住奔去的念头。也因为如此,那一面之缘却是记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刻在心里一样。
可此时,黑玉棺材中躺着与他一样容貌的人,而棺材中之人本该就是她的夫君。
皇甫夏不知那夜之后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此时会躺在这里?她只知,自己魂牵梦绕之人,既是潇昙,也是赵玄璜。
群雄中有不少人认出皇甫夏,也知其与赵玄璜本有媒妁之言,此刻见她热泪滚滚,只道此女子如此重情重义,让人敬佩不已。
皇甫流水连忙上前扶住,其实是拉住要扑向棺材的皇甫夏。
赵苍璧也是惊讶不已,但还是朗声道:“这位是长剑岛的皇甫夏,本是六弟的名义妻子。不过六弟英年早逝,负了二小姐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过,我等江湖中人,自然不会在意什么繁文缛节。所以和皇甫二岛主早已商议,待小六丧礼一过…”
然而赵苍璧还未说完就被绝望、沙哑、愤怒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皇甫夏生是赵玄璜的妻,死是赵玄璜的鬼!今生今世,只愿陪在他身旁,绝不再做他人妻。”
如果他只是潇昙,皇甫夏一定会忘了他,或者是将他埋在心中。况且那个赤诚的公子一片丹心,本以为接受命运后,能不负他的的赤热。
可老天偏偏喜欢捉弄命运,命中注定是他,暗生情愫是他,有缘无份也是他。皇甫夏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那么就选择一个旁人无法再左右的命运。
再回想起这一月的事情,两次袭击,大伯和三弟被袭身亡。不知上天为何如此惩罚长剑岛,更好笑的是长剑岛练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什么权力?什么命运?那就都不要了,就这样陪着他吧!
群雄中爆发出喝彩之声,连连称叹,真乃烈女子!
然而喧闹声过,有人带着谈资,有人带着权谋,有人带着不甘陆续下了山;赵玄璜的葬礼非常隆重,礼炮声、哭泣声一阵接着一阵。
可那个指点江山,于阵前激辩的公子,此刻却是独自承受着落寞。
赵赤璋或许才是那个注定孤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