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这天色还未曾落下幕来。远山正朦胧,但也看出些林木茶花。
佛殿前摆下了十余步,踏之可有回响的青石阶。一步一音,似要照应着佛家的妙语珠连。
云仪踏着好玩,便上下蹦跳,惊喜道:“姑娘我可记着去年来时还没这些好玩的?”
那姑娘也说,“这石阶原是十三步,怎的今年多了两步?”
和尚卜尘回答道,“年前有位善客出了些钱银修缮寺庙,大抵是那时所改。”
“嗯?你那时不在这寺庙里?”云仪疑道。
“不在。”他回答说。
“那去哪儿了?”云仪追问道。
“这?”
“云丫头,你别再问了!”那姑娘觉着云仪有些放肆无礼,连忙喊住她。
那和尚笑道,“也非是太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到了深冬之时,小僧便去山里寻寻禅意,这一去大抵是要雪化了才归的。”
“到深山里去修禅?”云仪忽地窜上一股玩味,这眼下也拦不住口了,吐出一连串的问来:“怎样?这深山里可是有凶恶的猫熊?又或者是阴狠的狼狗?有那些说书人常说的妖魔鬼怪?还是狐仙地盛之类?我小时候常是听娘亲讲这山了,她说这深山里可什么都有,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只要肯踏出家里的红墙,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她问出这些话来,一旁的姑娘也是挑嫩了眼眸,盯着那和尚看,似在待着他能吐些精妙的话来。
但那青年和尚晃了晃身子,说道:“小僧只是修个心境,并没去探寻这些古怪。只是坐在了深山里,可以见些不同。但不同也同,通也不通。”
“呵,到底还是没去深山里。”云仪顿时觉着无趣,松下神色,嘀咕道:“我这生,山里怕是进不去了。”
见云仪说这话,姑娘才想起她的这位小丫鬟是在山里出生的,被云仪的娘亲带来府里做了自己的陪耍。
再念及此,云丫头毕竟是山里的人,对深山自是欢喜实在了。
姑娘心思细腻,忙打趣她道:“那还得看这山要不要你来,你若是不合意,山里的,可都不理你。”
“怎会不合意?”云仪鼓着小脸,说道:“我最恨那些红墙白槛的,就像是些条条框框,整个人都得锁在里面。而山里的东西可最好动了,潇潇洒洒,就可以跨出一大步来。”
“还真有一步跨出好远的东西,我见过的。”和尚忽地插话。
姑娘却不怎想理他,只顾着与云仪说道:“你放心,待我再长些身子。来年三月初三,就能和府里的那些哥哥嫂嫂们,一起踏青去了。”
“呀?我的清姑娘,云丫头早盼着了。”云仪笑说着。
姑娘也抿嘴浅笑,可那和尚又问道,“三月三去踏青?可修得禅不?”
“修禅,修禅,你怎就没被禅给休了!”云仪恼道。
闻言,青年和尚摸了摸脑袋。
只见姑娘说道,“我自小身子就弱,家里人怕我出去给伤着了,所以一年里也走不出那院子几步。念想着,也就只这两天,才来寺里为娘亲抄经祈福的。而云丫头本就耐不住坐,她好不易才对踏青着了心思,你这一修禅,倒是把她的乐趣给毁了。”
“是的。”云丫头傲着脑袋。
“这样呀?不过修禅,其实可好玩了。”和尚低下声轻喃道。
山风荡起一阵旖旎,恍惚间,捉得了几分意韵,卷起一声声清音,恰要把这方的人都锁在里面。
天色渐落了,山寺里到底是好风光。远山搁着的余晖,这一瞬,也是如梵音静伫着。看一旦或看,或听上了心头,便舍不得离去。
深夜,冷月高照,在人间洒上一袭清凉。
山寺的桃,溢着香。
内院禅房里,一盏薄灯悄悄的醒着,挑灯人却渴睡着眼。
姑娘刚合上一部佛经,抬眼便瞧见云仪这般渴睡的模样,一时心疼,说道:“云丫头,你先去睡了罢?”
“嗯?”云仪忍着困意,却连连摇头,说道:“我?我还不困。”
“还不困?你看你这身好模样,现在都被瞌睡破败得不行了。”姑娘轻笑道。
“可是?清姑娘,你更是憔悴得很。”
云仪见她眼眉上都泛起了惆怅的倦意,便说道:“姑娘你也祈了一天的福,这夜里又抄了这么多经书,这些,想来也是够了的。”
她倚动了下身子,抱怨道:“只不过,这家里,也就姑娘最有孝心了,姑娘的那些哥哥嫂嫂什么的,这些天可都不见得什么人。”
“嗯?你瞧你这话说的?家里的哥哥嫂嫂们自然是有忙的,倒算是我清闲了,故而才做得了这些事。”
“呵,到底那些人只是大老爷家的。”云仪冷笑道。
“管什么老爷家的?现在你我不都还是在这家里住着?”姑娘搁下笔墨,叹息道:“可惜父亲膝下只我一个,偏又是女儿身,承不了家业。”
“可不是?这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一去,便没说归期,只把姑娘托给了大老爷,可这大老爷家里,终不好比自己家呢!”云仪怨说道。
闻言,正翻弄着经书的姑娘不禁挑动眉头,忽地滞住了,眼角便泛上朦胧。
她别过头去,说道:“我相信的,爹爹他,他只是太思念娘亲了。要是在家里待着,这人都得生病了,还不如出了去,离了这伤心地。况且如今大伯做了姑苏知府,爹爹断然是不肯再留了,索性去了北疆。只是北疆,毕竟是北疆……”
她却又不说了,垂下眼眉,取了手绢。
“我的清姑娘,这老爷本就是行伍出身的,将来定是要做大将军的。”云仪见她念到伤心处了,忙又安慰道:“再说,这林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老爷又怎会真去疆界拼了命呢?姑娘可就别再忧了。”
清姑娘擦去泪莹,说道:“我也知道这些的,可爹爹终是不会回这里了的。”
云仪见她又要着泣了,连忙搭理道:“会的,会的,定能回来的。清姑娘再过几年可就要嫁人了,那时候老爷肯定要回来,看是哪家的小子竟然悄悄偷了姑娘的心思?”
云仪有意打趣,又起身去为姑娘揉揉弱肩。
听她忽地说起这话,姑娘却也红了脸,只好娇着身子推了她一下,吓道:“好你个云丫头,怕不是你比我大了些,到时候我定要先把你给嫁出去!”
闻言,云仪顿作惊慌姿态,失声道:“清姑娘可千万别!我这一生可谁都不嫁的,也只服侍姑娘你。”
见她这般真诚,姑娘觉得心里一暖,放下气调,说道:“你我本就该情同姐妹,只是娘亲走后,你母亲身子不好也去了。这下,可就留了你我二人,在这林府里相依为命。但你也说,我们这岂不可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姑娘挽起她的手,暖晕抹上掌心,冷夜里也一时温和了。
云仪却又捧起笑来,说道:“我的怡清小姑娘,怎这偌大的林府,也就你我两个了?”
“人虽是多着,可上了我心的,却只有你了!”姑娘说笑着,却又忽地想着了什么,也说了出来,“我记着陶潜有句,‘门虽设而常关’,这也还不是在说你我?”
“那得要看看,这门里是关着什么的。”云仪说道,便要去捉姑娘的身子,姑娘忙躲着,两人戏弄了会儿,倦着停下了。
内院的禅房里,这一盏薄灯敞亮着,两个人儿却相望着,眸里都起了些雾浓。
“好罢!”姑娘叹了声,说道,“今年也算是过了,娘亲也应允了我的。”
她将佛经笔墨收拾整放,对着灯下人说道:“我们,也睡去。”
云仪点点头,便起身去取洗漱之用。
她徐徐步至窗边,忽见得窗外的月色洒在窗纸上,霎时晶莹剔透,玲珑生俏,甚是好看。
轻轻推开窗,云仪正欲回头与姑娘说声,却见得一道没由来的异风猛地扑来。
“怪哉!”云仪惊诧道:“这清凉的天,怎就起了风来?”
说罢,她便拉合木窗,搭紧了。
这灵岩寺的夜里,大抵是没甚风息的,毕竟青佛古寺,镇得住这山的巍峨,也拦得下这无礼的风雨。
可巧今夜,这月摆下冷影,在青石板上缠绵着似是人间的四月春夏,尽都给月色摘了去。
山谷的风,是晨曦时温柔媚丽,是午下时分的劲道出彩,也是深夜里的妄自搅弄。
然而,只在合上窗的一瞬,一道风劲,极其巧练,从那丝线的缝隙里钻窜进来,惊起了一阵寒意。
禅房里的那盏薄灯,便也只在这一瞬,就被这道无礼的山风给搅弄灭了。
一时禅房里没了萤火灯星,便是黯淡下来。曾是清晰可见的,一下子模糊了,仿佛是万物都失了灵性,活生生地被消灭殆尽。
“清姑娘?”云仪连忙喊道。
“我在的。”那道声音在暗淡的时光里回着,细腻。
听着了答音,云仪才安下心来,趁着还算明朗的月色,又摸回姑娘身边。
“我刚推开了窗,却不想放漏了这风。”云仪歉意道,又取了火折子,要去点灯。
“别,别点灯。”那姑娘却止住了她。
“姑娘,怎么了?”云仪惑问道。
只见月色下,一身素衣的清姑娘,仿若披上了绝美的白纱,小小年纪,更似天仙。
“云仪,”清姑娘疑虑了声,“你可曾看到甚影子?”
“影子?”云仪皱着眉。
“刚才灯熄的时候,我好似看到了,”清姑娘有些惧怕,“就像是鬼魅一样的,在窗子外看着我们……”
“怎么会?”云仪说笑着,走向窗边,张望了几眼,说道:“这里可是佛法寺庙,那些妖啊魔的,怎可能进来?”
可还没待她说完,这窗子下,竟然烁起一道寒光。
“姑娘小心——”
云仪先见着了,忙喊了声,便向清姑娘扑身而去。
这道寒光凉得人心发慌,从木窗底下刺入,径直杀向禅房内的两人。
“你是谁?”
云仪扶起清姑娘,回头叱问一声,右手悄悄寻起。
便见得,木窗外滚进来一道人影。月色下,这人约是和清姑娘一样地高,但声色却庸老得很。
“嘿……”那人也不说话,冷笑着,便又举起寒光杀来。
云仪拉起姑娘,便向门边奔去,同时,右手心里捏起几枚细针,向那人投射而去。
“云丫头,你?”清姑娘见她这般有劲,倒是困惑。
“姑娘,先走。”
她飞身一踏,便破开禅门,将姑娘推了出去。
再看房内,那矮小的人影横来几道寒光,挡住了如丝般的细针。
云仪不再迟疑,取下盘发的簪子,只身上去与那人纠缠。
“想拖困我?”那人沉说一声,便又连连砍出寒意,竟将云仪也逼退了几步。
云仪捏紧簪子,狠下心来,又踏步上前,与那人打斗。
而清姑娘出了禅房,一时惊恐茫然,再回头,却见寺庙里起了火光。只没一会儿,这火便烧得烈了,如有滔天之势。
这一瞬,香客的呼喊声,僧人的救火声,以及梁木的坍塌声,斥满了耳。清姑娘只觉自己顿时动不了身,咽喉也哑了,竟喊不出话来。
泪水好似止不住,但眼眶明明已干涸。
忽地,一双手探上她的肩膀。
清姑娘忙转身看去,原来是云仪。只见她此时披头散发着,身上裂出几道血口子,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那人的,都混落在云仪身上。
“云丫头!”
清姑娘终是喊出了声。
“清姑娘,快走,那人还活着……”云仪虚弱着语气,但还算有些力气,忙推着清姑娘逃去。
姑娘低头看,见云仪的手里捏着的簪子,竟然断了半截,“云丫头,那人到底是谁?”
云仪领着她跑向寺北小院,但寺庙里处处都似着了火,烟雾拢天,一时竟分不清方向。
“姑娘,那人我打不过……定然是个老刺客,招招致命……”
她又咳出血来。
“云丫头,云丫头……”清姑娘心里大慌,忙去扶住她,向着印象里寺北的方向寻去。
忽地,身后又起了个影子。姑娘回头,便瞧见,还是那矮小的人影,身上好似缠了一道寒光。
“姑娘,快走!”
云仪喊了声,便鼓起力气,又要回身去与那人缠斗。
但没想着,清姑娘反手拉住了她,“云丫头,我不管你怎么突然就厉害了,但你不能死在这。”
说罢,清姑娘便费力地提起,踹开一道木门。她俨然,已不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从木门入,两人却又傻了眼——
只见这寺北的院子里,也是人影绰绰。先入眼的,便是那青年和尚,坐禅于地,他身前站着一位壮实的提刀汉子。
而旁了,铜钟旁,也是一个坐禅的僧人。
这一时,暗处里又走来几道影子,皆玄衣高髯装扮,刀剑在身,眼见这两位闯入的女子、姑娘,顿时肃然。
可还不待谁开口,云仪便觉身后袭来一道劲风,直向清姑娘而去。
“姑娘,小心——”
她再顾不得,飞身而上,将清姑娘给推了去,而自己硬生生地着了那道寒光。
便觉得,背上烧起一阵痛,又泼洒出烫热的血来。云仪失了身形,向前扑去。
“云丫头!”清姑娘哭喊了声,忙去抱扶起。
左不良见状,再看,顿觉一股恶气涌入了这院子。捕风刀出,指着那木门。
“谁?”他喝了声。
“哦?原来是左不良,倒是好久不见了……”
渐渐地,那木门处来了一道矮小的人影。月光也露了来,正好可看清那人的脸。
原是一张枯老的脸,腮帮上布着褐斑,脖颈处褶皱起得颇深。只是光看脸,也分不清男女来。
“我道是谁恶气这么大,”左不良也认出了,冷笑一声,说道:“原是一处的鲁提丞,怎么,我的局,你也要来掺和?”
“嘿,你们师兄弟的事,我管不着。”那人泛起笑脸来,竟如妖邪般恶心,“再说,你接的是地字号。而我,做的可是天字号。”
左不良眉头微皱,又看向那两个,受伤的女子,旁还有个小姑娘。
“怎么?就她们,也值得你亲自过手?”左不良讥讽道。
“左不良,你晓得我习惯。”那人渐渐敞出寒光,原来是一把短刀,但这刀又有些不寻常,只见刀把颇长,又似绳样,轻轻抖弄,垂软下来。
“哦?你这把祛病,捡回来了?”左不良盯着那人手里的短刀。
“嘿……”
那人似没听着,举刀,便要杀向那姑娘。
左不良皱着眉,握在手里的捕风刀微颤,但他仍未踏出步子,“天字号……”
这时,一枝没由来的桃花,却猛然横在那柄挥出的刀前。几瓣桃花在夜色里竟也绽放得如沐三月之风,艳丽含香,不失委婉,在这寺北小院里,翩跹着。
“挡下了?”左不良愕然,回看那掷出这一枝桃的。
只见人间四月天,疏朗月色下,青年和尚卜尘缓缓起了身。
“你说要是就杀我也罢了,可非得伤了人家姑娘。”这和尚抃笑了声,“这佛是不许的,所以我是不许的。”
“嘿,左不良,他可是你局里的?”那人声气渐冷。
左不良收了捕风刀,阔笑道:“并不,我这局里,只有一个和尚。”
“那就好……”
那矮小的老人又刮起刀来,便再砍去。只见这一刀,在虚空中轻轻挥动,折成两截,上刃仍是朝着清姑娘去的,而下片,则是直扑那青年和尚。
“果真是,那把祛病。”左不良又提了提捕风,似要出刀。
只还不待,左不良却忽见那铜钟旁的坐禅和尚睁开了眼。一道桃红从他眼里迸发而出,如是一枝,锋利而韧拔。
“这是?追影剑意?”左不良脸色一惊,这把剑的气息他再熟识不过。
但还未能有所应变,只见这道桃红色,一瞬就穿了出来,又逃进了那青年和尚的眸子里。
眉目传情,也大抵不过如此。
“你不是毁了那把剑吗?”见状,左不良绷起青筋,对瘫坐的和尚吼道。
“形散了,可魂还在,不瞒你说,我也是看了十年的桃花。”
“你!”左不良再不顾这些,腾身而起,便要抓向那个青年和尚。
而这时,那把祛病的刀刃也临近了。左不良没得法子,便横出捕风刀,给挡了回去。
“左不良?”那人也怒喊了声。
与此同时,云仪那边,刀意临近。这青年和尚脸色大变,眸子里的桃红色还未褪去,他便迎身而上,先是硬生地去挨上了一刀,又挥动手腕,竟然惊起一团桃花来,从山野上落下,犹如舞姿,揽住了清姑娘。
“把我的追影剑还来。”左不良也不顾,也飞身上去。
“好,好得很……三处的人,敢搅天字号行事,我定要报提司大人。”那人迎来,便要杀了卜尘和尚。
这和尚的眸子里,又迸出一道桃花,揽住了那人,可还是挨下两刀。
两人便缠打在一起,左不良也横来捕风刀,三人一时混战。
只见得,一连几招下来,青年和尚却也着了数刀,背上、胸膛俱是血口。灼烧般的,疼得他一直惨叫,“你们的禅,真是比我的还难修。”
只见左不良时而扛下那人的短刀,又杀往那和尚的桃花。
三人都茫着眼,但也都出了些血色来。
“打不得了,且走!”青年和尚终于是躲了出来,忙喊了声。便见得那道桃红色惊起阵阵香淤,夹杂住山寺外的花瓣,一把裹住了清姑娘与云仪。
风起,桃花酣香。再看,这三人,几息间,便去远了。
左不良阔刀而出,瞧了瞧,已不见那和尚与两个女子的身影。
“左提丞,”那老人,即是计审司一处的鲁提丞,语气冷凉,“这天字号行事,你也敢插手了,你们三处,可好大的胆?”
左不良倒不俱,说道:“若非你们一处此前未先告知我,我也只做这地字号的事。现在,我的事可成了的。而你,鲁提丞,你的事可是天字号,没办成的话……这下子,怎么说也得罚个办事不力的罪,又得挨上几鞭子罢?”
“嘿,左不良,我们走着瞧——”
暗色渐渐拢上那人身影,再看,也没个踪迹了。
左不良收了捕风刀,脸色沉得可怕。
一时间,灵岩寺北,满地血气。素辉倾泻大地之上,似在惋叹。
“我说了,不得杀佛,你看,这些都是结果。”铜钟旁,坐禅的和尚说了句。
左不良忍不着脾气,一脚踹去,拍晕了他。
“我去追,你们收拾妥当,把人带回计审司给我侯着。”
他的眼里露出凶光,“我好不易才爬到提丞的位置,一处就凭这也想搞我?呵呵!”
他说着,便纵身寻去了。
姑苏城外,灵岩寺北。
院角的一枝桃,已被人折了去,漫山的桃花也都纷纷落了,恰是人间四月芳菲尽。
只这凄凉月,终不属人,又忍为谁,云散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