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好想睡了。”
云仪忽地醒来,却也只是迷糊着,倦在清姑娘的心口上。她的背膛露出骇人的血痕,一条红腥轻浮着。
“云丫头,你可千千万万别睡着了。”姑娘拼死了劲,将她抱个完全,生怕一松手就让她溜走了。
“你也是真傻了,好端端地,非得要去为她挡下这一刀,不是值的。”青年和尚大口呼着气,见云仪欲睡的模样,忍不住讥笑道。
清姑娘挑眉,想要回驳他,但又念想着,这和尚也是个救了命的人。只得咽了下去,可忽觉着云仪又是为自己才挨了刀的,一时,委屈、苦闷,与伤悲之情愫灌上了心头。
这一路奔袭而来,且累且乏。明明是寻常人家的日子,怎过成这副模样了?
眼色渐渐朦胧,她也不再说什么话了。
云仪却又醒了,听得和尚的讥笑,便要发起怒来,喊道:“好你个色和尚,趁我伤着了,就敢欺负我家姑娘了不是?”
她要撑坐起来,与和尚再骂几嘴。只是伤口一疼,又得塌下去,落在清姑娘的怀里。
青年和尚眉色一喜,连忙运起一股禅意,轻送至云仪身后,见得一道桃红色没入她的血伤处,未几,就止住了这淌着的血。
少顷,这和尚也倒坐下去,更是大口地喘息着。
“呵,小僧我这半辈子修的禅,今日可就都去了。”
他又扭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清姑娘。
这四下里,月色还算明朗,有些许韵色,只是清姑娘的一身素白绸衣,因染了血色,忽明忽暗地,倒不像个娴雅的姑娘,竟也是位不俗的仙子。
“这样的桃,我却是更欢喜了。”
青年和尚笑说了一句,忽地又觉着心头大躁,便吐出几口血来。
“你,”清姑娘抱倚着云仪,抬起手,想去看和尚的伤,但又放下了,只得轻声问道:“你,可还好着?”
“哦?我?我可好着了。”和尚露了个良善的笑容来,又道:“也不知这计审司的,怎就都来挑你的刺了。”
他仰着月色,说道:“计审司里的那位左提丞,虽说是不再修禅了,但我瞧出来了,那人的禅意是没去的,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和尚,比我还老的和尚。”
“我,我不知道他。”清姑娘别过头去,轻声道:“只当他们都是些古怪罢了。”
青年和尚正欲再说,但忽地,一道冷风袭来,惊得他连忙爬起,偷攀在一棵花树下,说道:“我们已逃出寺北几里地了,这他们也能追来,倒真是一古怪。”
清姑娘也扶起云仪,以瘦弱的身子撑倚着。
“姑娘,我们,可是要死在这了?”云仪醒着,也问了句。
“不,不会。”清姑娘连忙安慰她道:“你还说明年要去踏青,你可记好了的。”
“哦?”云仪迷糊地眨着眼,问道:“真会去吗?”
“会的。”
答话的却是那青年和尚,他圆澄澄的脑袋上映演着月色的悲欢离合。
“对,会的。”清姑娘也低声说道。
一瞬间,几道影子便已围上了。
深夜已算是过了,天也该是破晓了,但人间的烟火却还没能升起,仿佛他们都是在等着,等着这月色最后的悲鸣。
“杀了我,就毁了这满山的桃花,真的舍得?”和尚问道。
那些人却也不答话,径直提刀杀来,可也都是杀向了和尚,似是没人再在意这位清姑娘了。
青年和尚连连退躲,但该挨上的刀口却一丝不差,顿时僧衣也成了红衣。
“追影。”
他眸子里迸出一道桃红色的剑意,可挡下几刀后,这份剑意却也是被折断了。
他又抛出那枝桃来,但此时那枝桃上的花却也凋谢了,枯弱得被那些人一刀给砍断。
“你还有什么,大可都丢出来。”
云仪在旁大声喊道。
“我?我可什么都没了。”和尚苦笑一声,躲了几下,却又道:“但想想,却也还有佛在的。”
他退了一步,盘坐下来,也如坐禅似的,闭着眼。
拿杀刀的几人互视一眼,却将刀合纵,一并砍下。
只是这一瞬,那和尚似是化作了一口古钟,挺在那里,无论怎去杀砍,却都做不出半点伤血来。
几人微微惊骇,见得杀不下来,便又腾身而起,横向一旁的清姑娘去。
闭着眼的和尚猛地睁开,口子迸发出浓红的血,比这月色还要精彩。
他沉下脸色,阴狠着面孔,眉间全是肃穆,仿若在地狱中滚炼似的。
这漫山的桃花,终都去了。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他躲在一侧,轻悠悠地念着,这一刻,又不像是个和尚了,也算得是个诗人,只当是成了这俗世里的一块石子,被风轻轻吹起,滚落到深渊里去了。
清姑娘冷着眼,对付着这些杀来的,她不再惧怕,也没了念想,只是冷着眼,那眉目间,似有了比月光还寒的意念,人间十年岁月,却也在这下,都开朗了。
忽地,只能听见一声异响。
应是有一滴水,由千万里外的高崖山雪里融下,在微风的搅弄下,落入细涓,又随流追逐春意,婉转而下,汇聚于江河,行散在一趟江水里,扑通扑通,滚滚而下。
滑过平原的青野,露宿离奇的巉岩,趟过千里江山如画,终于在这一瞬,由云雾中清晰地发声。
“下雨了?”清姑娘微微仰首,只见那寒冷的月已经褪去了,天刚刚破晓,吐着白朦朦。
“姑娘,天色起了。”云仪也说道。
“对,天亮了。”青年和尚笑说着,走了来。
“嗯?”云仪看向身旁,只见那些拿杀刀的人却都消去了,不见得一点点影子。
“怎么?那些杀才呢?”
“这漫山的桃花都凋零了,他们也都该退去了。”和尚说道。
就像是一幅奇异的画卷一展,将景色里的物是人非都锁进了笔墨勾勒之下,不但是那些恶人们见不着了,就连那么些的桃花,也都去了。
“这是?”
清姑娘恍惚间是望见了一座妩媚青山,又像是它原就住在这的。
从山上延伸下一条石梯路,青岩翠树却横里左右。细细去听,依稀是能得到山中溪水的淌声。
这山,一直是在这里的,只是都没甚注意罢了。这下,它剥开遮掩自我的荆棘,为这些人,留了个登山处。
“我们,进山里来了。”和尚轻松地笑着。
他上前去扶住了云仪,说道:“你所说的古怪,这里也有的。”
云仪撇了他一眼,却没有甩掉他的举动,只由着和尚搀扶着。
“这里,的确是山里。”她很欣喜地笑了。
清姑娘有些晕困,但也强撑着,与和尚一起登上山去。
只是没走几步,却见得一盏灯,在这破晓时分也突兀地浮现,灯下称托出白衣的影子,简素的袍袖挂在影子上,似山中仙人。
“小白球,可快些领我们上山。”青年和尚费尽力气,大声喊道。
那道影子听了,自是动了,在石梯间欢快地蹦跳着。
和尚便跟着,登上山去。
只是没踏上石梯几步,上山的陡折曲回竟然也如履平地起来,随意地奔着,跑着,像极了在江南的田野里。
那个白衣的影子领着,山风不时拂起,让人得见些真模样。
清姑娘抬眉,仔细去看个清楚,原来这位高大的白衣影子,却是一只小小的乖模样。
这是一只宠兽,是泛着白毛的小松鼠,穿了一袭小白衣,竟然在这灯莹之下,活成了仙人的模样。
小松鼠提着的青灯下,耀出的影子,离奇却又活生的。
“倒也是少见这白色的松鼠?”云仪疑道:“还真是神仙山府不成?”
“最奇的是,这小家伙却能如此灵性,提灯引路,这可是稀罕。”清姑娘也说道。
“这只,混长成了一团,我去年来时,还没这么肥的。”和尚说了句,却又皱起眉来,好一会儿才咽下涌上喉咙的血。
“这里你来过了?”云仪问道。
“也是去年严冬,进山修行,误打误撞之下,闯入了这么个奇地。”和尚笑道。
“那这山叫什么名?山上可有神仙居所?又或者是隐士高僧的故居?”云仪不顾自己的伤疼了,连连追问道。
和尚冷笑了一声,说道:“呵,怕我还没怎么说完,你这般好动,扯着伤口也就听不下去了。”
清姑娘也拉住云仪的劲力,说道:“你这小丫头,问些怪的,也得看些时候。”
她似是有所虑,思量片刻,问道:“你之前应该是故意引那些人来这片山林的?之前明明是有一条官路可回城里的。”
青年和尚脸色忽地泛白,许久,又红润下来,他喘息着,回答道:“若是向姑苏城去,怕还没望见城影,早该是被追上,给他们杀尽了。但逃到这山里,可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得丢些东西,但总比丢掉活命要好。最是这座山,最是死不了的。”
清姑娘暗疑一声,又望向这梯路尽头。恍惚间,一团朝云遮掩了,看不清模样。
这山里,青步石梯,旋回盘叠,葱林去天。
可虽是盘旋九折登高的石梯,但踏走上去,却如行画卷白布,轻盈风巧,也不费劲。
晨曦渐上,天刚刚破晓时的静谧与悠扬在这座山里荡漾着,这外来的几人,仿若本是山里的。
“这山,好亲切呀?”云仪觉得怪为舒坦,竟也不忍疼了,可和尚分明见着,那伤口渗出的鲜红却更是明艳了。
“你这破楼,趴这么高作甚?”和尚忽地喊起来,声色怪样。
“完了,这傻子已经是个傻子了。”云仪指着他,笑起来。
清姑娘微有疑怪,却也不去问,只是抬眉一望,便见得要登上山腰了。她自觉一股清秀荡漾在前头,遥遥一望,恍惚间,一座阁楼模样在山林间沉隐。
“这是?”
天色越明,那座楼阁更显真身了。
和尚在旁自顾自地喊道:“我要死了!”
“呵,你要死了。”云仪冷笑着。
他又喊道:“她也要死了!”
“滚,你才要死了!”云仪怒骂道。
他忽地,沉下一口气,运起身来,又吐一息,便喊道:“白俅儿,你大爷的,你大爷我要死了!”
清姑娘心头一颤,却又皱下眉头,一道晃漾起伏的念绪在心间流滚,好似一场秋雨。
“呵,这和尚也胡言乱语了,破了戒,满嘴恶言。”见和尚喊出些混话,云仪便笑道。
清姑娘捏了捏她的脸,示意她休要多说话了。再回看一眼,却不见了那只引路的白色松鼠,正欲去寻,可抬眼望,只见一座青翠叠韵的阁楼竟伫立眼前。
之前看时,分明还有一段路途,怎的这一转身就到了眼下?
清姑娘心上颤巍着,可脸色却不下半分。她仔细打量起这座阁楼,青石梯铺展至此,从牌坊入,只见那独作出一扇门,牌匾上书:
“池鱼阁。”
“这是?”姑娘这时,终是问向了那满头飞汗的和尚。
和尚跷愣了许,答道:“此处是西山徽雪亭,为白府太公所建。只是,我们从山后来的,山前才是往姑苏城的路。而这座阁,是随亭子造的。”
他这会儿上前去,领起路来,说道:“我们走吧?这世上能救人命的,就在里面。”
清姑娘不再迟疑,扶倚着云仪,便向阁楼走去。
还没去敲响,这楼便敞开门了。一道人影于幽暗光影中,浮现出来。恰此时,风起大了,清姑娘抬手掩着眼,看向那来人。
只见这人少郎模样,又稚嫩肤色,体格修长,但略瘦弱了些。长发束起,衣着白锦,青带垂足,是城里公子的装扮样。
“白俅儿,你个死没良心的……”和尚便要去抱那白衣公子。
“诶,你再走五步,血气攻心,禅意顿失,就不是只搁在喉咙了。”
这白衣公子径直走到和尚身前,从衣袖中捏出一枚紫红色的药丸,递在和尚手中,说道:“速效救心丸,保你不死,仅此一枚了。”
和尚虚弱着声气,便要接过,但回头时见得清姑娘紧抱云仪,一双眼,如是凝望秋水,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药丸。
“她伤得重,给她!”和尚憨笑道。
“哦?”白衣公子看了看云仪,问道:“徐卜尘,这下子,你终成佛了?”
和尚再咽下一口心血,只道:“佛不是拿来成的,世间万物,本就是佛。”
这时,清姑娘倚着云仪,已是泪干涸。她啜泣着,又念道:“这药,还是你用罢!云丫头,救不得了……这是,这就是云丫头她的命了。”
她别过头去,云仪还倦在怀里,似是熟睡了。
“白俅儿?”和尚见状,也红了眼,质问道:“真就见死不救呗?”
白衣公子理顿衣衫,从和尚手中拿回药丸,自己给吃了下去,慵懒着语调,“这枚是糖丸,刚做成的。如果不想死在这林子里,就把人抬进来。”
和尚顿时惊喜,阔笑一声,“我就说,你这人怎会毒蝎心肠……诶,你不是说我再走五步就会没了么?”
那袭白衣转身,冷笑道:“你徐卜尘这十年的禅是白修了?这点伤都压不住?”
清姑娘望向他,茫然着。但又觉得,这位似仙人模样的少郎君,倒也生得俊俏了些。她悄悄抹去泪,又咽下心里的慌乱。
卜尘和尚赸笑道:“这禅还是很难修的,舍不得……”
说罢,他便走来,扶起云仪。与她一同,向阁楼里踱步而去。
这楼虽看着小了,也寻常得很,但好歹也是阁楼,里面是设有几间房屋的。但都紧闭着门,也看不出是有什么。主厅里,堆着些画卷文书,墨砚吊笔,好似书生的楼。
进了这小楼,在左侧寻了个房间,张望一眼,却是没有床的。只几张大木桌拼接在一起,桌案上还搁着白净的宣纸画卷,大张的,落在桌上,一尘不染。
“没床了,就把她放到桌上去。”那人说道。
清姑娘觉得不妥,但这一时,也没别处可落,只是照着做了。
将这人儿落躺桌案上,那铺着的宣纸也就成了垫物。清姑娘摸了下,虽是薄纸一层,但捏起来,还有些布帛质感。但垫着,定然是不舒服的,也不暖和。清姑娘便忙将自己身上的小雪袍摘下,覆在云仪身上。
“白俅儿,”和尚问了句,“如何救她?”
这人便取了笔来,又疑了声,盯着和尚的眼仔细瞧了瞧,惊奇道:“哦?徐卜尘,你这桃花禅修出来了?”
“本还是差些的,”和尚笑道,“但今夜里,寺里敲钟的送了我一道剑意,故而这禅是成了的。”
“敲钟的?”白衣公子想了想,“是那人……我早说过他不寻常的。”
“巧得很,”和尚也说道,“那人也说,你不寻常。”
见这两人还在话笑着,似是无事。但清姑娘心里已是大慌,她急得脸颊润红,声色都哑了。可眼下也没法,只得向那白衣公子行了个礼,“公子,还请,请公子救云丫头……她,她好似不行了的……”
这人,即是少郎君,白俅。他细细地打量了下这位小姑娘,看上去,与自己是差些岁数的。颜容可是生得标致,但此时已然泪人。眉目间,藏着情愫,再看时,苦闷、愧疚,与惆怅之色顿来。
只瞧着,约莫是,有几分……她的神色了。
可还不待白俅开口,便又听这位姑娘说道:“我,我本是……姑苏林知府家的,还望公子……”
她话也未完,只听桌案上躺着的女子空咳了几声,迷糊道:“姑娘,我们这是……回家了么?”
清姑娘再也不顾,忙趴上前去,蜷身抱住云仪的脑袋,自个喃喃着:“云丫头,我们回家了的,回姑苏了……”
“白俅儿!”卜尘和尚也急得大喊一声。
然而,白俅只凝视着那位清姑娘。好一会儿,才叹了声:“罢了……你徐卜尘都敢舍十年禅意,我损几张宣纸,也不是大事了。”
只见得,他轻轻挥笔,清姑娘竟被一道青白韵色推了开。再看时,便见这些铺在桌案上的大白宣纸,这一瞬,如同花瓣拢合,卷曲起来,将桌案上躺着的女子给包捆了个严实妥当。
白俅口中念悠着几句,便将这笔掷出,投打在宣纸上。
清姑娘便见得,那笔如是伶俐的精灵,在宣纸上行文作画似的,飞舞笔法,挑弄韵意。时而大笔划去,时而轻点勾勒,正是神仙的手法。
“啧,”和尚空叹一声,“你这道家的本事,倒是比小僧的禅,可精致多了。”
白俅不理和尚,只顾手腕间的飘逸,如是在虚空中书写。
“这人,”他忽地皱眉,问了句,“究竟是哪位杀的口子,恶气这么浓?”
“不晓得,”和尚哀叹道:“只说是计审司的,听名字是官家的,但怎和寺里缠上了?”
“计审司?”白俅寻思了声,道:“没听过。”
清姑娘目不转睛地望着,见云仪的眉目上松了些,应是好受了。再抬眼,瞧见这位白衣公子衣襟怀满风,凌然之姿。
这下,可真是仙人了。
“嗯?”白俅见她看来,抃笑道:“你看我可没用,你得看她,若是救不活了,你也能多和她几句话。要不然错过了,这最后一眼都见不着。”
闻言,清姑娘吓得脸白,起了哭腔,又盯着云仪去。
“诶,白俅儿,你这可是犯戒了的……”和尚卜尘提醒道。
白俅顿了手,收回飞笔,搁下。那桌案上的女子,似是睡去,终是没了声。
“云丫头!”清姑娘好似猜着了,哭喊着出声。
“白俅儿,这?”和尚也瞪大了眼。
白俅一展衣袖,无辜道:“看我作甚,人救活了的……倒是你,跟我来。”
说罢,他便出这房,又踱进别的屋里。
清姑娘这才惊醒了,忙去探望,见云仪气息匀称,的确是睡熟了。眉目间已然松弛,只是个困了眼的人,安心地睡着。
这下子,她也终是松气,心里踏实得多。可再抬头,便见和尚随着那白衣出了去。
“他可真是,仙人了?”
姑娘暗自猜疑。
而和尚卜尘出了这房,去了那屋。入了门,便见白俅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紫红色的药丸,递了来。
“呐,这次是真品。”
“就这?”和尚阔笑道,“我好了的,不用药医。”
白俅一把抓住他的僧衣,怒骂道:“你真以为拿你的佛就能压得住?十年修禅,只不过是压住了欲望,但这身子伤了,迟早损死。到时候,你就是身死魂不灭,连十八层地狱都去不了……”
卜尘和尚立刻将药丢进嘴里,“这下可好了罢?”
白俅冷着眼,松了手,踱几步,说道:“这事的起因、经过,以及结果,还有那位林知府家的姑娘……给我说清楚些。”
和尚顿了顿,身子的确是好受了些,便行了个佛礼——
“啊,这事,不可说,不可说也……”
清姑娘傍在云仪身旁,只听得像是隔壁的屋子里,传来那僧人的痛叫声。
“莫不成,这人是个黑心的……”
她紧了紧身子,心里发怵,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