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找到了,有门路了,”朱彦又上气不接下气地窜进来,差点被自己草鞋上的绳结绊倒,“撬,我明白了。”
般廷义乐呵呵地问:“是吗?跟大伙说说。”
原来,朱彦是在“劈腿”式练气法,他最近又在水塘中横舟展胯而吐纳,让他摸索到气行不畅的症结,即在脊背第五骨节处。
“只是,水塘附近人来人往,蛙声、桨声多,容易令人烦躁,我得捡难得的宁静时分行平川式。”朱彦红光满面,他的长脸上堆满了得意。
“好,好,好,你是第三个突破的!为师也打通了盲筋,咱们中午必须庆贺一下!”
众人乐呵呵地准备起来,练气看似小事,却是《扪参历井》之于墨缠人强健体魄重大意义的证明。如果,能解掉盲筋,说不定在真气的灌溉下,血毒也有望被终结。
饭菜已上桌,有人推开院门,走到庭院中心。
“准河回来了?这孩子,整天跟朐州人瞎玩。”
院子里站着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身水色长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热。
他抬起头,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般廷义他们,说道:“这里就是般将军的住处?”
般廷义上前道:“我就是,你是谁?”
“段宽,你不知道我,但我可知道,般将军手上有重叉,我特地来取。”
般廷义愣了愣,回道:“重叉?你指的是寒奴所用的凶器?我这里怎么会有?谁让你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同捉到的寒奴数目相比,官家交给亢书人的重叉少了三把,我知道铁索门藏了一把,不肯交出来,此外,我走遍了当初寒奴出没的各地,打听到一些线索,我断定您这里还有一把,您可承认?”
“无稽之谈!我这里没那叉子,再者说,我拿没拿,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段家庄传人,段安率的外甥,我刚得到消息,段此庚那个傻子被许尧丰拉拢进铁索门,他们以兴复武道为由,壮大自己的势力,重振段家庄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了,”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般将军,那重叉还物归原主了,请您理解。”
“哈哈,段安率的外甥?是啊,你想重插段家庄的旗号,我敬佩你,可你凭什么说重叉是你的东西?”
“因为,那东西是我段家庄上下三十多口人用命换来的,所有的邪物都应该归我们处置,要知道,没有段家庄做屏障,气势汹汹的寒奴会对普通百姓作出更严重的杀戮。”
楚桓知道段安率是段已龙的侄子,正宗段家人,但这个人只是他的外甥。
楚桓问他:“你虽然姓段,但不是段家庄的人,有什么代替段此庚?”
“我本姓江,自改为段,因为身上有段家的血,为何不能代表段家庄?那段此庚才根本不是段家人!”他语气强硬。
般廷义不禁苦笑,他指着对方,说道:“我十分同情你,但你此番来意却让我不能理解,大家都为铲除寒奴出了力,那是整个墨缠的事,并非仅与段家庄相关,对不对?”
”或者说,你仅仅是看不惯许尧丰等人的做派,才想着自立段家牌匾?你可想过你亲生父亲的感受?”宋峰说道。
“我父亲早去世了,现在段家无后,我不能看着不管。”
“来来,进屋吃点东西吧。”般廷义见他不肯罢休,立刻摆臂,请他进屋说话。
“不吃了!般将军,您看这样可好,我与您过招,如果半个时辰内不能取胜,我扭头就走,否则,请答应我的要求。”段宽拱手说道。
“你?可别自讨没趣啊,般师父几招就能拿下你。”丹布华冲他嚷道。
般廷义示意丹布华住嘴,他拍手道:“好啊,老夫正想热热拳脚,不过,等我吃完午饭再说。”
那段宽也不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等,悠闲地踱步,往金坊里瞧,看起来十分有信心。
不一会,般廷义缓缓踏下台阶,把嘴里的漱口水喷到尘土中。
“段家人,想用什么兵器?”
“我不用。”
“那好,丑坡人不动剑,咱俩就活动活动拳脚。”般廷义摆出般氏长拳的架势。
段宽扔掉长袍,裸着上身,亮出结实的肌肉。
楚桓敲了敲铜制门栓,说声“开始!”
段宽用的是刚猛的拳法,有些类似“七连弯弓”,他的小臂、肘部特别灵活,横砍、斜劈,与直拳相补充,攻防兼备。
般廷义虽然一开始用尽全力,把长拳的最凌厉招数使了个遍,仍没能取得优势。
拳怕少壮,段宽凭借年轻的优势,把后劲用足,避开般廷义的第一轮猛攻后,他直拳反攻二十余招,又忽而变成拳、掌结合,拍、刺交替的路数。
般廷义了解段家庄,这绝对不是段氏正宗。
段宽的速度加快了,般廷义竟转为守势,不停后退。楚桓则知道,师父是在观察对方的破绽,等他疲软了就趁势打回去。
僵持了大约一刻钟,段宽的速度又快可,他把般廷义的防御式破解掉,逼着般廷义左右闪移。
可是般廷义是何等人,他立刻以般氏长拳的收容式来应对,让对方有强弩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收容式可是颇难练,楚桓在学习镰刀功法之前,在这上面花了很长时间,由于年少气盛,耐不住性子,他甚至在收容式上败给了丹布华一次。当然,凭借基本功的扎实和师父的细心教导,他还是最终掌握了要领。
那便是“左中右协进,长者短、短者长,锐者伏,伏者绕”,将对方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后来,般师父还根据这几式编写了《协进录》,把收容式演化成为多人攻关的诀要。
双方都已出了大汗。楚桓心想,这段宽显然是有些斤两的,他的招数不仅仅是强硬,且刚中带柔,并且转换迅速,在变招时几乎没有痕迹,这大概是他能抗住般师父的长拳的关键。
估计师父要用出杀手锏了,按照约定,只剩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分出胜负。这时,段宽忽然又改了招,他左横右竖,打出十字形的一套拳来,并且速度奇快,仿佛还多出来一只手,作为“剪刀”中间的突刺。
般廷义飞起一脚,破掉“剪刀”的一半,那“突刺”却击在了他的小腿处。
般廷义匆忙收招,退向磨盘处。
段宽却紧紧跟了上来,脚下如有风,剪刀三刃的奇袭,令旁观的人看得模糊。
劣势之中的般廷义喊了一声“平川”,他一边后撤,一边踩着磨盘跃上。楚桓明白,师父在腾空的过程中凝聚了丹槽之气。
段宽没料到般廷义一跃如此之高,只顾着对他落地处挥击过去,确信能一招制胜。
他算早了一步的时间,般廷义慢了一点,在他右侧落地,挥出长拳。
段宽大喝一声,顺势向前闪躲。他的速度已经很快,却仍旧被一股拳风打在了后背上,就是这一下让他左脚不稳,晃动了身形。
般廷义双拳同出,段宽铁肘竟不能抵挡,向后趔趄了六步。
“我输了,般将军名不虚传,不愧是辅拔营督师,您刚才这一招,比许尧丰高明多了。”段宽眼中的寒芒黯淡了些,语气也变得谦和。
“哦?你跟许尧丰也切磋过?”
“是的,我前去挑战他,未分出胜负,姓许那凌空掌击没有您这般强劲,只靠花样多耗费我的精力。”
“那么,你师从于谁?印象中,没有哪位高人的拳法像你耍得那样奇怪。”
“他是个磊仪人,不提这个,我说话算话,眼下不敢打重叉的主意,只是,下次我还会来挑战您,请您见谅,”段宽穿上长衫,缓缓道,“我瞧不上铁索门,邯内堡也已经声名狼藉,南疆无名门,我想做领头人,必须闯出名声来,或者,捉到昶靴,让他接受段氏家族的惩罚,般将军,后会有期。”
“年轻人,真抱歉,重叉确实不在我这里,保重!”
众人目送段宽离去。
“此人戾气太重,他说的话未必假,但我怕他用重叉惹出麻烦,毕竟极有可能招来亢书人。”般廷义对众人说。
“现在怎么办?事情还是可能泄露出去。”宋峰担心道。
“老宋,重叉藏在你家里,我就放心了,你是个地道的舍邑乡民,没人会想到重叉在你那。”
宋峰点点头。
原来,般师父早就把重叉偷偷地挪到宋峰家里了。
朱彦问:“师父,您刚刚的平川式太奇妙了,哐哐两下就干倒了段宽,我从没见过般氏长拳威力如此强!”
“哈哈哈哈,我自己也吃了一惊,此前只是觉得消除了盲筋,尚没有信心把皮凑功法用在对抗中,不想,气贯长拳的效果很不错,要是不用丹槽气,一时半会还难以取胜。”般廷义耸耸肩,瞅着自己的双手。
“哎呀,师父您本来就远在那小子之上。”丹布华边给师父捏肩,边奉承道。
“不过,师父,那段宽年纪轻轻,功力竟然这样高,要是换成我跟他较量,长拳一出,八成是达不到您的高度。”楚桓沉吟道。
“是啊,桓师弟,咱们要用足力气,把皮凑吐纳修炼好,才能跟上师父的教诲。”朱彦说着,模仿起般廷义刚刚的制胜一招来。
“快来教我,先教我,师父!”丹布华嚷道,“只有我还没有找到盲筋。”
“还有我。”坐在饭桌上的敏成突然说道。
晚凉时分,几个人往锻炉里填了几饼铁,给两具铁耙抹了光。般廷义领着丹布华、朱彦和敏成到了西院菜地上方空旷处,练习吐纳去了。
楚桓留下收拾金坊,听到大院外有人吆喝:“楚桓的信,可在家?”
他急忙应了一句,院门口是关侠酒楼的大鼻子哥哥于小路。“我到乐庄一趟,你的堂妹托我捎给你。”
楚桓谢过他,急忙打开信来读。果然如他所料,楚玉芹上来写的就是大娘的病情。“三同翟亲自来大楚茶馆了!娘亲得救了!”
原来,大伯拿砭石去拜会三同翟,等了三天,终于得以见面。三同翟见了砭石,十分满意,就跟着大伯到了乐庄,他为大娘诊断后,用了古亢书的“四龙火”,连续两日施术,并留下药方。
“髓中毒无法除尽,但以此法可延寿。”这是三同翟的原话。
信上说,三同翟住了三天,见大娘的神态有所好转,他便回北川了。如果病情有反复,他应承说还会再来。
但是那“四龙火”之术,大伯一家是怎么也弄不懂,他记录下全部的施术过程,每只针的位置、每个气囊的大小及其与针的呼应、包括咸奥水的配置方法,都已经在他的纸上。然而最关键的是三同翟的“神火”,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然,三同翟也不会说明。
楚桓看完,满心喜悦,劳累的身体轻盈了许多,眼睛也看得更远了,什么烦心事都抛之脑后了。
晴浏在北方出现,檀色的燕翅形无比美丽,浓霞在她的正下方,隔开夜空的紫黑空间。
“诚子楚桓叩谢晴浏仙人!”他高兴地叫道。又面朝南方,连翻几个跟头,单脚跪地,大喊:“地纳神英武盖世,赐寿与我楚家,小民拜谢!”,他觉得用语太过狭隘,改口道,“赐寿墨缠一族,地纳英武!”
菜园之上,般师父喊道:“你这孩子莫名乱叫!别吵!”
楚桓又三两步蹦回屋内,跟薛姨、老王、都娃和莹卡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她们早就听到他的叫喊了,纷纷表示祝贺。
“神火救了你大娘的命,是吗?血毒被打败了吧。”都娃问。
“桓哥哥,是地纳神派来的神医吗?”莹卡也问。
楚桓用力点头,一连说了十多个“对”。
“那么,小桓,三同翟还会再回来给她医治吧,连他也不能除去顽毒啊。”薛姨拿着信细瞧。
“一定会的,他妙手回春,血毒再顽固,一时半会也顶不住四龙火。”楚桓不知道哪里来的乐观,只觉得一切都开阔起来。
他又跑出去,打扰般师父他们的练气,把此事讲与他们听。
一直到亥时,楚桓还在琢磨四龙火是个什么神物,以至于晚上的吐纳都忘了。睡前,楚桓才念了一遍平川式。“沃壤千里波澜伏,既开束,则敛晴光七彩,使清气由陆及迥,灌木金水节,恁流渐遇血精,盈胸化雨,覆掌,意在行先……”开阔感有了,然后运用师父所说的“气如日月,周行三脉”。不如,改成“气如日月星辰晴浏”,盲筋渐渐淡去,但楚桓知道它还会出现,毕竟自己的丹槽气远不如师父那样坚实。
他回想着师父对付段宽的妙招,不觉间睡着了。
六月二十,晨练。楚桓将昨夜的“气如日月星辰晴浏,周行三脉”默念三十遍,意念则定在脊背十三骨节处。
“快下来吧,该干活了,打通盲筋不是那么容易的。”槐树下,丹布华在“泼凉水”。
楚桓斥道:“走开!”这一嗓子却让喉咙里憋了一股气,却吐不出来,他不得不松开双腿,跳了下来。
一路追着丹布华回到大院,师父吩咐他俩去断当山取无常皂和绰溪水。
两人立即动身,绰溪水只要盛满四大桶就可以了,连溪底的泥沙一并捎带,留作海般泥用,而无常皂也是同样的作用。
他们各自骑驴,向西越过石关镇的九个村庄,到达断当山边缘的杀兔岭,沿山路爬上去,再行十里,就到了目的地。
绰溪所在的山头已经靠近断当羊壁,很久之前,朋勖人占据丑坡时,断当山还是野人出没的禁区,这条古道上多的是裂人羊,那是传言能轻易把健壮的成年人撕成两半的凶兽,所以起名为羊壁。
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丑坡西疆北上朋勖的山道,不仅野人和裂人羊被征服了,随着治安的改善,山贼强盗们也逐渐消失。
民间巡逻队偶尔出现,负责监测羊壁附近的异状,保护行人和村民们的安全。
楚桓和丹布华刚到绰溪,在经常取水的平缓处,一排花椒树围绕住了小溪湾,上游溪水从北面流经成堆的大卵石,在湾里变慢了很多。从此地向西,绰溪慢慢沉到地里,消失在幽谷中,不可寻见。
二人舀了两大桶水,并用手捂把水底的泥沙一并舀出,这些泥沙稀稀散散,数量当然不多,可只需要两斤左右,同普通的田土以及无常皂混在一起,就能起到很好的护刃作用,此外,从遥远的断当北麓流下来的绰溪水,如果用来淬火,更是比普通的河水要强。
事情刚做到一半,二人就听见西南方向的喊叫声,听声音是墨缠人,二人趴在棕石上看,真就是几个穿着花格子衣衫的民间巡逻队员在扯着嗓门大喊。
他们瞅见楚桓和丹布华,吼道:“看见拿涅油的人了没?好像是朋勖贼!”
楚桓他们摇摇头,此前并没有什么人逃跑的动静。
“那坏了,小贼跑得太快了,是些练家子!这里的巡逻队太少了,段家庄主人死在寒奴手上,邯内堡的人又不干了,没办法!”
看起来,这些乡民功夫底子不厚,难怪被朋勖人远远甩开。
“朋勖人还来这里捣乱吗?看样子,北边的官家把守的不严啊。”楚桓对他们说。
“是啊,听乡民们讲,他们到了岵雒墙那里,被贪煮鬼给吓回来了。”巡逻队为首的长脸大汉说道。
“哦?到岵雒墙偷涅油?”楚桓和丹布华十分困惑。
巡逻队们继续北行,不再作解释。
楚桓也没有再问,岵雒墙附近大概是没有涅油的,朋勖人大概还是就寒奴事件来的。
真想沿着羊壁向北看个究竟,不过,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完,不管也罢。
丹布华捶捶楚桓,提醒他不要没事找事。
两人把绰溪水绑在驴身上,下坡往回走。二人扶着毛驴背上的桶,慢吞吞地下行,回去的时间用了整整一倍,除了毛驴负重外,他们下坡时也得捡最平缓的地段,所以会绕不少路。
脚尖踢到的小石子,蹦到身旁的沟里,当当当,顺着石板坡往下滑,良久,才噗通一声掉进水涧中。
入水声很轻,但楚桓听得到,水涧太深,整个整个过程的确很慢。他歪着头瞥了一眼,涧底是那么阴暗。楚桓胸头涌上一种厌恶感,为什么清凉明净的涧溪要下沉到那里去,在阳光下流淌,在宽阔温暖的平地上潺动,不是更加欢快、更充满乐趣吗?
他不敢再多看,使劲眨眨眼皮。厌恶感来得突然,而又理所应当。隆起而起伏多变,曝于烈日而青翠盛开。山,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造化物,为何,会附带陡峭灰暗的幽谷?
绰溪清冽,能用来“浇灌”红铁,溪底泥也可以作为“铁衣”的原料,绰溪小山对他们来说算是个宝地。来时路脚步轻快,下坡路却时有跌撞。尤其是这样笨手笨脚地拉着驴子,一点点地下行,满足感被替代,沮丧袭上心头。
山行原本是令人高兴的,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奇怪而矛盾的心理?一侧,大片翠红斜落到对面山坡底端,几只蚱蜢甩开长长的后腿往下蹦跶。
楚桓忽地大口吐出胸中郁积,丹布华看看他,问道:“你怎么了?”
“不怎地。”楚桓没继续说,他忽然想起一句口诀“坷为浮尘,吮甚四方坦荡”,坷,即不平,应该当作是浮尘?如何吐纳,能做到四方坦荡?一切都坦荡了,就没有莫名的忧虑了。
所以说,平川,就是目标!没有阻碍的地表,没有伸向黑暗的曲折,最好的修为就在那里,平川,“顷阔而见大者,为翻之基”,实在太有道理了!
楚桓不觉间深深吸了五口气,山风挤进喉咙里。平川开阔,一眼万里,没有恐惧和烦躁。
他闭上眼睛,脚底板仿佛离开了地面,踩在空气上。
低头一看,并没有,它们还是贴着硬土向下。脚底热了很多,丹槽里温润之气开始凝结。
他抬头,对面半坡的山楂树通红一片,果子,或是树叶?怎么,六月里,山楂就熟透了吗?此刻,好似有酒后的轻眩爬上眉尖。
“你又中邪了?快醒来!呀呀呀呀呀……”丹布华的大手在眼前忽闪。
楚桓眼皮一紧,一道暗黄光擦过眼珠。他拇指按压双眼,跌在坡面上。
“哎唷,怎滴被我说中了。”丹布华松开裹水的囊布,倒退上来。
“没事,只是那山楂树,啊,真红。”
楚桓站起来后,发觉那片树叶变回了嫩绿色,与此同时,眼中的土色一掠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