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识能够受益终身,永远不会忘记,这少不了小净的协助。
铁窗外的天空,笼罩着深蓝色的幕布,繁星点点,就像记忆里,在那深邃的蓝色大海,会发光的水母一闪一闪。心里的美就跟蜜月旅行似的。
仰面躺在床上,二郎腿翘得老高,手里拽着一本‘传播学’,我正在练习默读。
广告制作:把广告创意构思出的表现主题的形象、意境通过艺术手段鲜活的体现出来。
广告作品……诶?广告作品怎么解释来着?
不慌不忙,开始呼唤秘密武器,“小净,小净。打开文本文档。”
闭上双眼的黑暗里,赫然凭空出现一个文本文档,这个窗口和电脑文档窗口是一样的。
文档里满满全是对专业名词的解释,简单动用思维,这一条广告作品的解释就立马调动出来。
广告作品:广告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组合,是广告创意的具体表现。
原来是这样,我喃喃自道。每当学习到新的理论,我就会把新学到的知识储存进文档里面。这样,每次忘了,或者遇到问题,就打开文档查看。
简单说,就一个储存在脑海里的答案卷,随时可以查答案。
现在这个答案库已经储存上万条广告理论了,不过经验是理论加以实践得出来的,想必出狱之后,我的实践经验一定会在工作中蹭蹭往上涨。
接下来的狱中时光里,Mr.周一直在监督我的学业,一刻也不容放缓,每当我厌倦学习的时候,他会马上出现,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给我鼓励。
Mr.周的鼓励,持续了整整一年,我在去年今天被收监的,现在刑期还剩三年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努力,终会有所收获。
这一天,一如既往地给学员讲课,邢队也坐在教室的椅子上,他不是来听课的,而是带来了一份惊喜。
授课完毕,所有学员都走了之后,邢队把我叫了过去。
他拆开油纸袋,取出一本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证书,大红色的封面,朝我递过来,“呐!”
双手不禁有点发颤,把证书从他手中接过来。拿在手里,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下意识翻开看了下。
毕业证书有我的人像,姓名和身份证号码,以及证书编号。
参加广告学专业专科,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全部课程成绩合格,经审定,准予毕业。
再往下,盖着一个委员会红章,还有一个学院红章,这本证书比珍珠还真。
还没来得及开心,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着急地问,“邢队,我有申请学位证呀,难道over掉了?”
“对,学位证…”邢队一拍脑袋,低下头这里看一下,那里找一下,很快最后在课桌的柜子里取出来递给我,“祝贺你啊。”邢队眼神中满是对我的欣赏。
我默默接过手,立马鞠躬九十度,哥的实力通天,一时间把自己感动坏了。
毕竟毕业证是证明有过学习经历的证书,而学位证则是证明有实力能力的证书,有这两个证明,不愁以后发展不起来。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事实上,我出狱之后,诸事不顺,工作也找不到,全是因为我有案底,所以喝了一肚子西北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后话请容我他日道来。
“那个姑娘又来看你了,现在在接见室等你呢。”
邢队临走时对我说,我来到接见室,问兰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见到我,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在大牢里待了也有一年多了,问兰从以前的担心受怕,到现在已经渐渐淡然了。
我发现她脸上擦的粉底比以前更厚了,打扮也更有女人的味道,这种成熟女人的韵味,是她刚毕业那时候所没有的。
然而,我对她的改变却不以为意,第一时间,只想分享我的喜悦,于是把证书贴在玻璃上,迫不及待地对她说,“你看我手里拿着什么!”
问兰瞧了一眼,嘴上挂着的微笑淡而无味,对我说,“恭喜你丫。”
这应该值得为我高兴才对啊,为什么感觉她有点牵强呢?
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放在心上,我十分高兴地侃侃而谈,“我就知道我行的,跟你说,为了这两本证,我可——”
“叶天!”
我想分享我是如何一路击败艰辛困阻的,想不到问兰把我的话打断了。
我忽地一愣,明白了,她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对我说,那件事,比我获得证书还要重要。
我呆呆地看着问兰,她今天如此不寻常,究竟是想说什么?
问兰陷入沉默,垂下眼帘,俏丽的柳叶眉微蹙,嘴巴微抿,终才缓缓开口,“可能我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我立马急了,“为什么啊?”
问兰粉拳紧握,丢了大方的姿态,艰难开口,“马部长让我管理一家公司,所以我得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
我为之一惊,管理一家公司,不就成为董事长了吗?
高兴的同时,心里十分好奇,谁的能量这么大?因为问兰毕业才短短一年多。
直接问,“谁是马部长?”
“马部长就是首长。”
“是不是之前叫你陪他参加晚宴那个人?”
“嗯。”问兰淡淡点头。
我刚才的快乐一冲而淡,脸上挂着失意。因为我想明白了,问兰不是来商量的,只是来告知我一声。
我知道,这是关乎未来前程的事情,她有能力自己明判是非,自己做抉择。至于我,不是没有资格管,而是根本不该干涉她人生的大发展。
我小声说话,“这是好事啊,你要到国外多久?”
“应该…一年出头吧。叶天,你认为我要不要去?”
问兰眼神中满是期盼,仿佛只要我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刻拒绝去国外深造的机会。
我把伤心难过俏俏装进口袋,不让她看见,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机会多难得呀,当然不可以放弃啦!等我出去,可全仰仗你啦!”
问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忽然又咧开嘴,和我一起笑了起来,只是微笑中带着苦涩。
我知道她一定非常纠结,到底要不要离开这个国家,而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似乎唯一不离开的理由,也消失不见了。
四年刑期还剩三年,恐怕三年以后,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感情有太多可能性,这一点,我和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此时此刻,我忆起黄家驹的歌曲歌词,歌词这份回忆,是属于我原来忠健的。
就是从我当年下的去国外的决定,“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哎,马瀚留给我的一百万就那么败光了,不然那一百万,可以改变太多事情,那笔钱可以用来结婚,付车子房子首付……
我和要分道扬镳的问兰沉默地面对面坐着,本来拿到毕业证高高兴兴事,现在弄得一点也不开心了。
忽然我这边的接见室,除了我,还进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无情的拖地机器。
穿着大摆纱裙的Mr.周,手上推着清洗车开门进来了,嘴里嘟囔着,“这破推车干嘛不装个电瓶?哎哟,叶天,介个素你友女呀?”
Mr.周拿着拖把凑过来,跟问兰打了声招呼。问兰也回应他了。
忽然看守的警察说话了,“拖地好好拖地,别瞎凑热闹。”
“你在教我做事啊?”
闻言,我不由得一惊,周兄为何语出惊人?他有什么可以仰仗的东西?
只听Mr.周对警察说,“我拖地时长两年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出去。”警察直接命令道。
“好的。”他立刻推着推车又从门出去了。
“叶天,”这边问兰叫我,我回过头来,她很努力地掩盖住伤心,断断续续的语气说,“我想…想先走了,下次再见面,好吗?”
我挠着皱起来的额头,其实一点也不痒,“哦,好,以后会再见的,你开车小心。”
问兰离开了,我在回去牢房的路上,头脑发蒙又脚步虚浮,其实刚才,和问兰的对话里有很多潜台词,但是碍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点破了就彻底断了念想了。
而Mr.周是直来直去的人,这一点在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之后,就特别有感触。
来到牢房,Mr.周也在里面,他拖完地,现在又开始洗自己的衣服了。
见到我回来,就迎过来,八卦已成为枯燥日子的调味剂,所以他好奇地问我和问兰都聊了什么。
我和知心狱友之间,两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说,“有个马部长给了问兰一间公司,所以问兰去国外学习了。”
Mr.周双眼一瞪,脸上不可置信,问兰这件事情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他直言道,“你这个友女,怕是给马部长包养了哦!”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解释说,“我和她根本不是情侣关系,她想怎么样,是她的事。”
他摆出无奈的神情,安慰似地轻轻拍我的肩膀,“其实她没错,水往高处流,人往低处走,女人是水做的,你就是在低谷的人。”
见我回过头,一脸不解?他耸耸肩,叹气说,“哎,不解释了,希望你早日释怀吧。”
话毕,Mr.周又回去搓衣服了,而我自己闷闷不乐,问兰被包养了么?如果没有,那么马部长怎么会无缘无故,要给她管理一间公司呢?
我往床上泡倒,呼唤小净,“小净,刚才你都听见了吧,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小净的声音如约而至响了起来,“首先恭喜机主获得两本证书,姐对情感不懂,只能凭逻辑判断,问兰需要出国学习,说明不清楚如何做事,那么辅助她的左膀右臂,一定是马部长安排的业内的顶尖人才,所以问兰可以从下属身上学习技能。如果问兰真的出去到国外,概率最大的一条答案,就是,问兰要彻底放下你。”
床上我偷笑出声,不管往哪看都看见一条深渊,深渊中的水影里倒映的我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