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鲨号带着一番怒意,扬帆远退。
莱岛老仙风子昂笑了起来,又冲着沈紫宸抱拳道:“恭喜紫宸兄夺得宝物,也恭喜紫宸收了个好徒弟。”
沈紫宸抱拳回礼,道:“老仙客气了,诸位道友千里驰援,赶来相助,紫宸在此谢过了。”
“哈哈,我们可没帮上什么,这功劳最大的还是你那徒儿墨尘,哈哈,假以时日,定成气候,说不定还会后浪推前浪,把我们这些老家伙远远甩在身后呢。”
若非他们三人赶来,那蒲金沙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就亮出他的千魂幡,与沈紫宸进行一番厮杀争夺,只是风子昂并不居功,而是将功劳都推到了墨尘身上。
“小墨尘确实是棵好苗子。”
许燕儿嫣然一笑,冲远处乘风号上眼巴巴往这边瞅着的墨尘眨巴两下眼睛,笑道:“回头向你师父讨赏哈,他要是抠门不给,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他给。”
“好嘞许姨!”
远处的墨尘,从众人的起哄中摆脱出来,大声叫道,“师父要是不给赏,回头就告诉您,您一定好好收拾他,搓衣板我给您备个半船舱!”
许燕儿玉手掩嘴,笑到花枝乱颤,但马上又板起脸来,佯怒道:“这小滑头就是欠打,连我们这些做前辈的都敢调笑,我看赏一顿板子也非不可。”
“确实该赏一顿板子!”沈紫宸满脑门子黑线,既尴尬又恼火。
本来没有的事,被小犊子这一嗓子喊出来,恐怕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用不了多久,就会如龙卷狂风般,刮遍整个流沙海域。
远处墨尘瞪大眼睛,神情茫然,看似极其无辜。
风子昂也望着墨尘摇头,这小子实在是够皮的,真不知这一向行事严谨的沈紫宸,是如何调教出这般跳脱徒儿。
他笑了笑,又朝沈紫宸说道:“紫宸道友,既然此间事了,在下便不多打搅了,先行告辞。若是日后再有时间,定要畅饮一场。”
沈紫宸劝说道:“老仙莫急,在下别无他物,但酿酒的手段还是粗通一些,也有几样好菜,咱们无需日后畅饮一场,今日便可一醉方休。”
风子昂苦笑道:“紫宸道友盛情相邀,在下本不应拒绝,奈何那蒲金沙心胸狭隘,此番失了这么大的面子,难保不会做出些疯狂报复举动,若他们今天动手,而在下又不在船上,我那一船老小可就危险喽。”
“在下给老仙添麻烦了。”
沈紫宸面色肃然,躬身一礼,又接着说道:“若是那蒲金沙想要寻老仙麻烦,定要通知在下,在下可效犬马之劳。”
“有紫宸道友这话,在下就放心了,就此别过!”
风子昂话音落下,灰袍飞扬,背负双手,化身一道流光,消失在远处海天相接之地。
在风子昂离开之后,那八臂金刚和许燕儿也相继提出告辞,沈紫宸留劝不住,也知他们担忧蒲金沙的报复,便也没有强留。
“小墨尘,回头到船上吃酒啊,那蒲红雪有眼无珠,不识好歹,燕姨给你在船上找俩好姑娘,保准个顶个的水灵标致,你要研墨抚琴还是煮茶烧饭,保准都做得来!”
临走前,许燕儿还不忘给墨尘塞个甜枣儿。
墨尘拱手说道:“多谢燕姨,等忙完眼前之事,就求师父带我去飞燕号上做客,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常向我提起您呐。”
他知晓那许燕儿醉娘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师父,所以就顺手推舟,把师父推了出去。
话说若是这飞燕子许燕儿做了自己师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燕儿虽是一介女流混迹在这群雄四起的流沙海域,但名声是相当不错的,扶弱锄暴,修为高深,品行极好,是一位难得的女中豪杰。
如果师父能与她结为道侣,那到时两人联手,估计也能与蒲金沙斗上一斗。
只可惜的是妾有情郎无意,奈何许燕儿明里暗里的送秋波,师父他老人家只是求他的道,修他的行,铁石心肠般,毫不为之所动。
“哈哈,紫宸听到了吗,你徒弟已经代你答应。”许燕儿娇笑一声。
“小混蛋!回头看为师不打你板子!”沈紫宸瞪着墨尘,怒骂道。
刚刚面对那来势汹汹的蒲金沙,他分毫不让,色不改面不变,岿然不动,可此时面对自己的这个顽劣徒弟,他却是忍不住怒意满满。
许燕儿笑道:“墨尘莫怕,你师父若敢揍你,告诉许姨,许姨替你做主!”
“好嘞许姨!”
墨尘眉开眼笑地回道。
目送几人离去,沈紫宸收回烈焰剑,落到乘风号上,静静看着墨尘。
“沈爷,您要打小墨爷屁股板子吗?用这个!”为老不尊的老舵头连忙取出他那杆铁扁担,毫无风骨的满脸谄媚,递向沈紫宸。
“嘶!”
墨尘感觉后槽牙一阵抽痛,就似咬着一枚朝天椒。
这老货真够不要脸的!
“沈爷您动手,俺给您喊号子!”贺大德拄着他那根钢叉,笑得极贱。
墨尘已经有了骂人的冲动!
“哈哈,沈爷您有所不知,大德子可是一直都盼着您回来,他背上正痒痒着呢?可盼着您来抽他四十鞭子了!”
好在洪二湖开口,将祸水引到了贺大德身上,墨尘不由长松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出一半,便听那洪二湖继续道:
“我看这板子您可以同时打,小墨爷和大德子扒光腚,一人一边,咱们大家一起给喊号子,声音大,能打得更起劲儿!”
墨尘现在不仅仅想要骂人了,更想打人!
一群王八蛋白眼狼,有这般落井下石的吗?
不过还没等墨尘出手,贺大德那公鸭大嗓门就吵吵了起来:
“王八蛋洪老二,天天惦记着去天道赌坊大赚特赚,当俺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还跑去那里玩了三五把,哈哈,要不是人家嫌弃,裤子都要当在那里……”
“忒,贺大脑袋,给俺闭嘴!”洪二湖老底被揭,老羞成怒。
……
刚刚还矛头一致对外,上阵亲兄弟的一群船员,在外敌退却,真正顶梁柱回归之后,立即分崩离析,互揭其短,吵吵嚷嚷个不停。
墨尘摇了摇头,这群家伙啊,还是老样子,有了外来强敌,大家可以拧成一股绳,强敌一退,便又各自为营,吵闹不休。
“呵呵,都别吵了。”
沈紫宸开口,众人瞬间闭嘴,皆是望过去。
他笑了笑,道:“不错,你们面对狂鲨号这等劲敌,不慌不乱,章法有度,凌厉反击,没给乘风号丢人,都很好!”
“哈哈,也就沈爷您回来的早,若是不然的话,就能看到俺扭断那群小油锥的脖子!”贺大德大声叫着。
小油锥是海里的一种小鱼,浑身粘液,与陆上的泥鳅差不多模样,也常常被用来形容矮小奸猾之人。
贺大德因为体格庞大的原因,看谁都像小油锥。
“你就吹吧,若不是小墨爷,咱们一早就下去喂鱼了。”
李子青骂了贺大德一句,涨红着脸膛,刚刚大战在即交织的紧张与恐惧还未消除,他磕磕绊绊将这次遭遇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舵头也道:“确实如子青所言,要不是小墨爷临危不乱,镇定指挥,别说射杀蒲金沙养的那头畜生了,能不能见到沈爷您回来,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洪二湖几人也是应和,哪怕是贺大德也不得不承认墨尘居首功。
沈紫宸听完之后,笑了起来,望向墨尘,道:“你也不错,很好,有我沈紫宸的风骨!这次板子先记着,准备菜肴喝酒去!”
众人大声叫好,一哄而散,各自去厨房或是酒窖,准备菜蔬碗筷,搬运酒水等等。
“墨尘。”
墨尘也正要去准备些东西,忽然听到的师父叫自己,停下脚步,问道:“师父有什么吩咐?还是要那杏花酿吗?”
那杏花酒是以淮香米蛇灵果掺以杏花酿造,酒劲虽是不大,但酒香却是醇厚,口感也极佳,是师父最喜爱的一种酒水。
为了酿制杏花酒,每年他们都要跑遍数个海岛去购买或者搜寻淮香米与蛇灵果,还要跑到陆上去收集将开未开的杏花花苞,端的麻烦。
“咱爷俩好久没聊聊了。”
沈紫宸腕间储物手环光华闪烁,取出两把藤椅。
藤椅很是老旧,原本的棕黄色在岁月侵蚀下已显灰乌,坐上去之后更是咯吱直响,仿似随时都会散架,墨尘曾好几次要帮师父做两张新的,但都被师父拒绝。
“好嘞师父。”
墨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点没把那藤椅坐散架。
沈紫宸温和地笑了笑,道:“为师最近不在船上,船上有没有什么棘手的麻烦事?”
墨尘笑道:“除了遇到狂鲨号,倒也没有什么麻烦事情,大家都很精进,该修行的修行,该练拳的练拳,老刀子酒也已经入窖,再过些时日就能拿到十方岛售卖了。”
老刀子酒是船上销量最大的一种的酒水,倒不是多么珍贵,反而十分平常,没有太多灵果珍葩做原料,就是小半灵田中生长出来的粟米,最大的特点就是酒劲儿足够,一般壮汉喝上两三碗保准四脚朝天不省人事。
除了够劲儿之外,非要再找个一个优点,那便是便宜,十个铜钱可买一大碗!再加十个铜钱就能买一条煎鱼半斤锅饼!
这对于十方岛上穷苦人家来说,是十分划得来的买卖。
沈紫宸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头痛的顽疾如何了?有没有加重?”
墨尘苦笑一声,道:“要不是前些日子救上来一位出家师父,徒儿可就见不到师父了,差一小点就魂归九幽,重新投胎做人了。”
“哦?这般严重了吗?”沈紫宸皱起眉头。
墨尘便将昨夜濒死还生的过程与师父详细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包括慧生大师先后两次传法。
沈紫宸长松一口气,而后大笑起来,道:“你小子运气很好,这次遇到高人了。”
他着实为自己徒儿的险境捏了一把汗,同时又为他的机遇而高兴。
“慧生大师修为到底有多高啊?以我的见识是看不出来的,师父可是知晓?应该比元婴境要更高吧?”墨尘好奇地问道。
“元婴境?”
沈紫宸看着墨尘,嘲笑道:“你小子也就知道个元婴境,你可知‘慧’字在雷音寺的出家僧人中是多高的辈分吗?”
“多高?”墨尘“雷音寺”三个字,眼睛瞬间放光,极是好奇。
这个世界的门派道统成千上万不计其数,但其中最为人所熟知,也是势力范围最大的主要有六大道统。
分别是东海灵銮岛,西方雷音寺,北方玄真门,南方巫神教,中原儒门以及散布天下各处的天魔教。
对于像他这种在海上游荡的小虾米来说,雷音寺那就是直插天顶的雪峰,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即。
沈紫宸道:“与雷音寺慧明方丈同一个辈分!”
“啥?”
墨尘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雷音寺的方丈与另外几大道统的门主圣人,都是站在这个世界最巅峰俯瞰群生小的存在!
他竟然有朝一日遇上了雷音寺方丈的师兄弟,而且还从海上将其救上船,管了他三天斋饭?
这事玄乎的让他脑袋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