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墨尘跟洪二湖两人大笑。
他脑中也浮现出了那件往事,当时在船上除了修行便是打理各种事务,实在无聊的很,于是便跟贺大德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抄写《太上感应篇》,他很是得心应手。
自从“误入师门”,被忽悠拜师之后,他前前后后抄写《太上感应篇》几百遍。
可以很自信的说,闭着眼睛都能一字不错的抄写完整,兼带字迹潇洒,工整大方,即便以师父的严苛眼光,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哎?”
忽然之间,墨尘又想起刚刚练枪,被这两人打断之前的那微妙状态。
“不跟你们瞎扯,该练功了。”
墨尘提着亮银长枪,往远处走了十多步,来到乘风号的船首位置,抬起长枪,便要再次习练,可是就在这时,贺大德忽然上前。
“一个人练枪有啥意思,太特么没劲儿了,要不咱俩过过手?”贺大德取出一杆黑色鱼叉,不怀好意地笑嘻嘻说道。
“大德哥忘了船上的规矩?乘风号上任何人不得私斗,如有违背,鞭笞二十到四十不等!”墨尘持枪笑望着他。
“沈爷的规矩咱没忘,可沈爷也不知何时回来,在船上实在闷得慌,倒不如咱们比划比划,赢了的喝酒,输了的围着甲板学乌龟爬上两圈?”
贺大德咧嘴说道,虽是嘴上没忘,但实际干的却是违背规矩之事。
“规矩就是规矩,师父在与不在都一样,你若想要跟我切磋,等师父回来,十五那天,可以邀约,我当奉陪。”
墨尘摇了摇头,继续习练起枪法。
大家伙儿在一条船上生活四年多,难免有磕磕碰碰,他跟贺大德在当初也没少斗来斗去,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大德子,事情都过去四年了,还特娘的记在心里呐!”
另外一个面色枯黄的矮瘦汉子,听到这里,摇头说道:“当初若非你小子整日没事找事,岂能挨小墨爷那一顿饱揍?”
他叫洪二湖,四年前与墨尘一起被沈紫宸带上船,一手飞刀玩的炉火纯青,连沈紫宸都赞叹不已。
被人提及伤心事,贺大德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怒道:“若非小碳头耍诈,事先用麻药麻的俺半分力气使不上……呸,俺岂会这般丢脸?”
“哈哈……”
洪二湖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脑中不由闪出一个滑稽场景:一个枯瘦黝黑的小男孩提着一把柴刀在后怒骂呵斥,一个鼻青脸肿的高大汉子撒丫子满船哀嚎乱逃。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四年前。
当时他与墨尘刚刚登船,这贺大德仗着是乘风号上的老人,又生得人高马大,明里暗里欺侮两人,洪二湖还好些,年逾四十,见惯了风雨,经历过生死,忍忍就过去了。
可墨尘不成,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的他,正是冲动莽撞之时,一次实在忍受不过贺大德的欺侮,就趁贺大德酒醉给他下了麻药,将其饱揍一顿之后,跑到厨房拿出菜刀扬言要骟了贺大德的家伙事儿。
之后便有了洪二湖脑海中那副“墨尘捉刀追杀,贺大德满船哭嚎”的场景。
而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人各自被沈爷抽了二十鞭子,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作为沈爷弟子的墨尘,更是又被关了足足一个月的禁闭。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后来沈爷立下了那“任何人不得私斗”的规矩。
“呵呵。”
墨尘也不由哑然失笑。
当初年幼,可做了不少混事儿。
若非师父前前后后的教诲,现在的他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有啥好笑的?”
贺大德看到墨尘的笑意,却是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大清早的火爆脾气上来,怒眼圆瞪,道:“现在再重新打过,保准让你爬着转圈!”
那件事不仅让他成为众人闲暇之时的笑柄,更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阴影,每每想起,羞耻欲死,咋能那般怂包,同时又时常琢磨着该如何找回这个场子。
此时沈爷不在,正是好时机,哪怕沈爷回来再给他二十鞭子,他也心甘情愿。
“已经说过了,要打也要等师父回来,按照规矩来。”墨尘摇摇头,不动声色,继续练枪,这些年师父的严厉教诲让他有了足够的坚韧心性。
“嗖!”
“嗖!”
缭绕火光的长枪快速攒刺,发出阵阵破风之声,墨尘脚步踏动,时快时缓,恍似一丛跳跃的火焰。
几枪下来,他确实明显感知到,自己的枪法大有进境。
“没胆儿也没劲儿!”
见墨尘不再理会他,贺大德忿忿说了一句。
洪二湖走过来,说道:“大德子,要点脸吧,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也不嫌丢人。再说,都到锻体七层境界了,好意思找小墨爷的麻烦?”
“谁是孩子,老子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再说,锻体七层咋了,那是咱一点一滴苦练出来的。”
贺大德恼火道:“沈爷又不是少了小墨爷什么,传授的是最高明的功法,给的也是最好的修行资源,修为上不去怪谁啊!”
“怪你的大嘴巴!”
洪二湖恼怒地喝骂一声。
这些年来墨尘修为进境缓慢,足足一年半时间困在锻体四层止步不前,这是众人皆知之事,也是众人都尽量避免提及之事。
只是贺大德这人脾气火爆,行事冲动,常常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喷出来,该做的不该做的,脑袋一热全都干出来。
船上众人除了沈爷之外,大多拿他没有太多办法。
“咋滴,还不能说啊。”
贺大德心中窝火,瞪着洪二湖怒冲冲道:“我又没有编瞎话,本来就是他修为进境慢,沈爷那么多资源堆在他身上都不见成效,又不是我让他止步不前的。”
“砰!”
墨尘手腕一抖,银枪枪尖炸出一蓬火焰,继续习练枪法。
贺大德说的都是事实,也是他心中的痛楚所在,以往船上的老哥哥们避而不谈,可不代表他就真能忘记,恰恰相反,他们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发难受。
只是经过师父这些年的教导,他的心性愈发稳健,能将这般痛楚藏而不露,面上极少会动声色。
哪怕贺大德此时故意提及,他依旧面不改色。
“嘶!”
贺大德咬咬牙,这般言语之下,墨尘竟是能无动于衷,这让他感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妈的,大不了挨上四十鞭子!”贺大德心中恼火骂了一声,擎住鱼叉,大步上前,横在墨尘身前。
“老子只用锻体四层修为,照样揍得你满船转圈!”
贺大德一声怒吼,鱼叉直往墨尘胸前刺去。
“也罢!”
事已至此,墨尘也不再回避。
修为低年纪小,本就难以服众,若再不拿出点硬东西来,这厮日后还真会变成脱缰野马,乘风号这点甲板可就跑不开他了。
他双臂骤然发力,长枪横摆,枪杆与鱼叉撞在了一起,一声爆鸣,鱼叉在撞击之下,失了准头,偏向墨尘身侧。
“呼!”
长枪紧接突入,没有半分犹疑,携着一道火舌,直扑贺大德面门而去。
就如那毒蟒吐信,直窜而上!
“呔!”
贺大德着实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躲过。
“小墨爷枪法又有精进?”
贺大德忽然发现,墨尘的枪法与前些日子大有不同,更加凌厉快速。
“嗖嗖!”
就在贺大德分神之刻,墨尘长枪不断攒刺而出,就如那连绵火舌跳动,逼迫的贺大德连连后退,钢叉左右支绌,几乎难以招架。
这式“错履火枝”取“火上枝头”之意。
山火烧上枝头,满树皆是火苗,丛丛而起,待得山风袭来,火苗连成一片,火焰成网,瞬息之间便会吞没整株大树。
枪法就如火上枝头,跳跃灵动,丛丛而起,及至大成,火枪成网,瞬息便可将来犯之敌吞没。
身法同样如火上枝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变幻莫测,大成之时,可以在方圆数丈之内,错履而行,犹若闪电。
“哈哈!”
远处的洪二湖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大笑开怀,这傻德子分明就是自讨苦吃!
以相同境界与小墨爷对敌,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小墨爷进境虽慢,可那根基扎实的吓人!
“呔!”
贺大德怒吼一声,鱼叉收回,猛地横扫,鱼叉与长枪再次相撞,只是此时贺大德做足了准备,被撞出去的不再是鱼叉,而是墨尘的长枪。
他虽是仅用锻体四层的修为,但毕竟膀子里的力气是压制不住的,这么多年来打打杀杀的经验也是压不住的,回过神来之后,很快便稳住局面,甚至接连凶猛反击。
片刻工夫,两人你来我往,十数招走过。
“呵呵!”
面对着贺大德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击,墨尘不仅不惊,反而满心舒畅。
贺大德的进击越是凶猛,给他的压力越大,他对自己枪法的进步感悟也是越深。
他竟是有种感觉,这么多年来,从未与这杆长枪如此相契合。
虽说达不到师父常常讲的那种“人枪合一”的境界,但也应是圆融贯通,心到手到枪到!
“呔!小碳头!瞧俺横扫千军!”
贺大德越打越难受,如陷泥沼,眼珠子一转,双臂之中肌肉陡然扭动,如同一条条小蛇蜿蜒爬行,那裹挟着“呼呼”风声的钢叉攻势,猛烈程度竟是又上一层。
“大德子,还特么要不要脸了!”洪二湖一声怒斥。
贺大德刚刚的筋肉跳动是运转的一种名叫“燃血”的秘术带来的效果,“燃血”秘术一旦运转,灵力会极速消耗,但实力会瞬间暴涨,最大可以提升整整一倍。
平日里,大家只有在遇到强敌或是凶残海兽之时,才会施展这“燃血”秘术,同船兄弟相互切磋比较,施展“燃血”的,这贺大德还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