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丁原话音刚落,公孙瓒也大吼一声,不准军人们脚踢卢植,仗剑保护卢植,快速离去。
百僚一看,吓得噤若寒蝉。
丁原心里暗暗叫苦:
“看来,我要是维护天子地位,必定得罪董卓。董卓敢对卢尚书动粗,对我不可能手下留情。可是,天子是何进外侄,何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不帮天子主持公道!
“我丁原帮天子,等于帮何进。”
吕布冷眼旁观,心里话:
“丁原反对废旧立新,必成董卓敌人;一成敌我关系,必定你死我活。董卓一旦对丁原催动杀机,我不妨拯救丁原于危难之际,以报并州善待我之情。
“人情债,是必须偿还的。”
董卓走到丁原面前,咧嘴怪笑一下,问:“执金吾大人,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你对废旧立新有何高见?”
丁原避而不答,笑问:“天子刚刚拜你为大将军,你就要废掉他,是不是有点不近情理?”
董卓收起笑容,一本正经:
“天子提携我,我感激他。为了国家和人民,我不可徇私,废掉他帝位,并未废除他富贵荣华。两码事,一码归一码。说吧,从大局出发,我要废旧立新,你反对还是赞成?”
不等丁原答复,董卓和颜悦色,啰嗦道:
“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昏庸无道,危害苍生。
“君不见桓、灵二帝,要么放任外戚专权,要么放纵宦官乱政,卖官鬻爵,导致爆发了黄巾之乱,民不聊生。为了国家太平,人民安居乐业,我废天子而立陈留王,有何不可!”
吕布心里点评道:
“废旧立新,李儒董卓密谋过,明明想建立威权。董卓现在却口口声声说为了国家人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呸。有道是,孤掌难鸣。遭遇尚书卢植反对,其他官僚噤若寒蝉,董卓心里,必定很希望得到执金吾丁原的支持。”
丁原心里在翻江倒海,快速组合文字,以便驾驭恰当措辞,免除董卓敌意。
中军校尉袁绍,见董卓态度和蔼了点,就在远处插嘴道:
“须知,天子乃灵帝嫡子,而陈留王只是灵帝庶子。自古以来,废嫡立庶,易生非议。望大将军三思……”
吕布心里话:“袁绍老调重弹,董卓肯定心烦。”
“三思,三思个鸟!”董卓冷冷一笑,打断袁绍发言,“本初无愧为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大家族的后代,堪称刘氏王朝之大忠臣。可惜,太过迂腐,难以造福于国家民族!”
袁绍顶撞道:“董大将军倒是不迂腐,可惜太过开放,开放得粗鲁,粗鲁得违礼、违法!”
董卓仓啷啷第二次抽出佩剑,威胁袁绍:
“竖子安敢如此妄议本大将军!我为天下苍生幸福着想,废旧立新,谁敢不从,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袁绍冷声道:“董仲颖,你厉害。我袁本初不阻拦你,惹不起,躲得起!”横刀作揖,扬长而去。
吕布心里评论:“董卓又没采纳格杀勿论建议。做人就不要太嚣张嘛。”
百僚眼见董卓已连续对卢植、袁绍二人抽剑威胁,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都在渴望听到丁原的意见。
在他们看来,除了丁原,可能没人再敢反对董卓了。
②
丁原闭目养神,悠悠自得,默然不语。
董卓满含杀气,嘻嘻笑问:“丁执金吾大人,说话呀,哑巴啦?”
丁原本想以“侵犯天子、欺凌同僚”罪名逮捕董卓,转念想到自己仅仅是个小小执金吾,论级别远远不及大将军,何况乱世不可循规蹈矩,便长叹一声,望着袁绍消失的地方发呆。
董卓的目光突然被站在丁原身后的吕布扯了去——吕布一副文官打扮,身材很高,无形中给人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董卓觉得身长一丈的吕布很扎眼,就命军人把吕布叉出去。
吕布心里很失落,暗道:
“原本指望董卓对丁原大打出手,我趁机拯救丁原,展露一点《观音手》武功,让丁原立即把我换到武将岗位。被董卓叉了出去,意味着丧失掉了炫技机会,不得不继续做主簿了。看来,好事多磨,我家宝贝儿的愿望,暂时不能实现了。”
几位军人朝吕布围过来。
丁原冷冷一笑,质问董卓:
“我乃堂堂执金吾,有权带一位佐吏参加会议。你叉我佐吏出去,想破坏大汉律法不成?再说,你堂堂大将军,武将出生,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几十年,什么猛将没见过,难道胆小如鼠,还惧怕一位小小文官?”
董卓问:
“我看他不顺眼,叉出去有何不可?佐吏?这竹竿似的高男所任何职?”
手一举,示意几位军人退下,表示根本没把吕布放在眼里。
吕布心里暗喜:“嘿,董卓老儿,你不叉我出去,别后悔。”
丁原稍微心安,道:“主薄。不过,他在业余时间喜欢健身,臂力过人,你害怕情有可原。”
吕布目不斜视,摇头晃脑,低声吟诵《诗经·秦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董卓朝吕布大喝一声:
“住口,你这傻文人,酸不溜丢!主薄,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我警告你,再背诵诗歌,我把舌头给你扯出来喂狗!”
吕布淡淡一笑,当即默念座右铭:“人若犯我,我先饶人。人再犯我,我必弄人。”
闭住嘴,假装很听话,目光呆滞地看着董卓,只是继续摇头晃脑,在心里背诵诗歌。
董卓视线离开吕布,漫步环视四周,然后站在两丈开外,对丁原朗声说道:
“言归正传,听清楚了!本大将军打算学习一回伊尹、霍光二位先贤……废天子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
“你,执金吾,有戏就唱,有气就放。”
丁原再也忍无可忍,冷声道:
“谈到伊尹、霍光二位先贤,难免让人抚今追昔。远的暂且不提,且说昔日昌邑王刘髆,君临天下区区三十余日,无恶不作多达三千余件,涂炭生灵,因此被霍光废掉。霍光为西汉民众除害,堪称东汉贤臣楷模。
“反观今日,天子继位三月有余,尚无一件过失。大将军既然有志于学习伊尹、霍光二位先贤,则应该摆出天子类似于刘髆之恶,否则岂能服众!”
董卓勃然大怒:
“丁原,你少谈古论今,阴阳怪气!你算老几,微不足道的执金吾,仅负责洛阳治安。
“《礼记》说得好:‘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天下是公众的,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
“我乃堂堂大将军,总镇京师,大汉帝国之最高军事统帅,内秉国政,外则仗钺!
“为天下公众着想,我选择、举荐贤才陈留王做皇帝,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第三次仓啷啷从腰间抽出三尺长剑,望空虚削一招,示威,准备屠杀丁原。
吕布心里评论:
“好一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跟吕尚‘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不谋而合。董卓既为天下人之一,选择、举荐贤才,倒也理所应当,无可非议。
“不过,丁原只是没举双手赞成而已,董卓就拔剑相向,太粗鲁,太太嚣张。”
③
丁原站起身,“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往空虚刺一招,冷声道:
“董卓,你妄议皇帝废立,触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我不诛你九族,只杀你一人!”董卓话音刚落,一个“旱地拔葱”跳出一丈多高,落在丁原面前五尺处,顺势挥剑往丁原的脑袋斜斩而来。
董卓屠杀丁原的武打戏,正式开幕。
曹操站在远处,拍手怪笑道:“看好戏啰,妙极!”
吕布冷冷一笑,心里话:“有我在,你杀得了丁原,算你厉害。”
丁原没想到董卓来势如此快捷,更没想到他出剑如此凶残,急忙举剑格挡。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之声。
二位昔日刺史,无愧于曾经三十年的戎马倥偬,身经百战,顷刻间攻守兼备,打得惊心动魄,令人眼花缭乱。
吕布耳朵颇为灵敏,可听剑声而辨剑力,预判董卓无愧为“旅力少比”四字,每招每式无不力道沉雄,一直处于上风。
丁原、董卓二人的武功,都在普通武林高手之上,大概相当于《观音手》第一层第五阶的速度、力度、准度。
丁原之所以能支撑八十个回合,完全依仗速度稍快,但很难相抗到一百合以上。
98,99,100合刚到,果然不出吕布所料,但听“噹”的一声,丁原手里的剑已被震飞。
董卓哈哈大笑,还剑入鞘,双手抓住丁原,举过头顶,转了三个圆圈,往三丈之外的大木柱抛去。
董卓想活活摔死丁原?
吕布一直跟在丁原身后观战,假装手忙脚乱,滑步过去,把丁原抱住,放在地上,朝董卓竖起大拇指,沉声道:
“大将军剑术精湛,臂力过人,不错。”
董卓训斥道:“耍笔杆子的腐儒主簿,滚一边凉快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信不信老夫一掌打扁你!”
吕布见董卓很不礼貌,就懒得搭理他了,搀扶丁原落座。
董卓勃然大怒,还剑入鞘,挽起袖子,慢慢走到吕布身后五尺处,冷声道:
“小子,你要找死,老夫一掌成全你。准备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