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温老的心脏开始重新回血,他黑沉的脸上逐渐多了些许血丝儿,四肢也渐渐充血,恢复了正常的体力。
他长长的喘了口气,然后端起桌子上的凉白开大口喝了下去,又缓了一分多钟,温老苦笑着坐起身来,靠在沙发椅背上冲伯言摆了摆手道:“别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一激动就会犯病,别放在心上”。
“温老这是心肌缺血还是患有较重的心脏类疾病?”,伯言微微颔首,他又不是传说中的话痨怪,总不能温老的心脏受不了,自己还喋喋不休的来显示所谓才华横溢吧?
温老轻叹一声,表情苦涩道:“小友相信过度伤心可以损伤心脏吗?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我的心脏除了衰老缺血之外并无其他问题,加上我平时很注重养生锻炼,按理来说不会像老何那样出现心脏羸弱的问题,但偏偏从那几年之后,一遇到情绪激动的情况,我就会抑制不住的昏厥过去”。
“伤心一词既然包含了心这个概念,那自然与心脏有关。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当人体因为伤心过度而产生急剧的情绪波动时,心脏的跳动频率以及正常供血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也是忧郁惆怅之人容易产生心疾的原因。温老那几年过度的伤心,长时间持续的情绪波动自然会对心脏产生不良的影响”。
伯言思虑了片刻,挑眉分析道。
他对医学方面的知识也有所涉猎,虽然没有相关的医师证件,也没有拿过手术刀、上过手术台,但偏偏他什么都懂,最起码医学上各种症状所代表的病症以及各种病因的形成他都聊熟于心。
“另外,从心理学角度分析的话,当心境过度低沉的时候,会影响到生理机能,也就是心理影响生理。表现在现实中的问题即是一系列机能上的衰退或者病变”。
“伯言小友对医学也有所了解?”,何老真真是诧异到惊奇道。
伯言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二老一人一支后又给自己点上一支,吐了口烟雾后,伯言方才回道:“多少有些了解,之前去医院看病的时候,那些医生们除了会把我抛给他们看不顺眼的科室互相推诿之外,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后来我索性去图书馆的医学类分层泡了三天三夜,基本上把现存的医疗理论看了个遍,之后,虽说是缺少给病人看病问诊的实践机会,但至少给自己诊断个七七八八完全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伯言小友果然是妙人,如果把人比作成一本书的话,那伯言小友绝对是一本《百科全书》”,惊讶的同时,何老笑眯眯的开玩笑道。
“伯言小友的见识属实是让我们两个老头子开了眼界,俗话常说老人们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饭还多,这话放到一般人身上还行得通,放到伯言你身上岂不是打我们的脸?”,温老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了下来,他也笑了笑,同何老一起涮起了伯言。
伯言慵懒的抽着这种不知牌子的香烟,相比前世他最爱抽的红塔山以及三个五,这烟多了几分浓郁和烈性,却少了几分故乡的滋味。
“二老过奖了,懂得多但不代表会的多,事实上人类现存的领域,即使是超人也难以全部涉猎并精通,与真正的全能百科相比,我也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这倒不是伯言自谦,他虽然有一个过目不忘的脑子,但奈何人类的文明成果属实繁多,单纯以人力涉猎的话,穷极一生也很难办到。
要不然伯言前世也不会决心做一个行者,只局限在大学校园或者工作的一隅之地,别说是眼界本身就很狭窄,而就算是你有心开拓视线,也难以触及到真正的学问。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本中所能收获的无非就是前人的理论,但要想真正证实这理论到底是谬论还是真理,就必须要走出去尝试一番。
就像是伯言,他在书中看到了这么一句话:没有人真正排斥真话,事实上人从本心上还是趋附于真理的。而伯言凭借说真话被枪杀的真实经历,证实了这句话纯粹就是在放屁。
或者说这句话应该改成:没有人真正排斥真理,只是很少有人能接受真理罢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学所知还需要靠实践来验证,就像我和老何,虽说是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但未曾踏足社会,就永远不知道社会有多凶险,而我们所学所知又又多浅薄,说到底社会才是真正的学堂,至于大学,不过是脱离在社会影响下的世外桃源罢了”,温老感慨说道。
“时候不早了,老温,今儿我就留在你这里过夜了,伯言小友,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也留在这里好了,到时候你我三人还能促膝长谈一番,另外也能照顾一下这老家伙,免得等咱都走了,他再一个人抱起那副画哭起来没完没了,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喜剧变成了悲剧?”,何老看了眼逐渐阴沉下去的水墨天空,挑眉看向两人建议道。
“我这里房间很多,老何经常来这里过夜,他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睡隔夜床,我这几间房都被他祸祸过,当然他这人还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他睡过的房间,连颗灰尘都看不见,所以要是伯言小友你愿意留下的话,这些房间你可以随意挑选,我可以保证每一间都一尘不染,干净明亮”,温老热情的笑着挽留道。
伯言犹豫了一下,也只有一下,短短的一瞬间后,他起身摇了摇头,婉拒道:“伯言先谢过二老的好意,不过留在这里吃饭已经是多有叨扰,自然没有留下睡觉的道理,趁现在天色未晚,伯言先行告辞”。
“你这就要走?”,温老有些着急的站起了身,他露出一副不舍的神情看着秦歌问道。
何老也有些意犹未尽,人生难得相知心,天涯何处觅知音?这少年虽然和自己两人相识不久,但无论是他的谈吐还是见识以及对自己等人画作的赏析和品味,都深得二人的心意。
“早些走吧,要不然等到天黑,我可没胆子从这深山之中走出去”,伯言故作轻松,玩笑说道。
温老犹豫了片刻,眼见伯言执意要走,他也只能束手同意,他微微一叹,嘴角却还是挂着和善的微笑道:“既然要走当然是趁天亮更让我们放心,走吧,我们两个老家伙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