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向卧室方向,他可想而知今天慕瑾一个人承受了多大的刺激,他暗暗承诺过慕瑾和自己在一起后他会努力不让她受伤害,但明显他没做到,而且是失职的严重。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努力减少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如果不是知情人,不会有这些照片,看来他得去这个孤儿院一趟了。
第二天醒来后,等待慕瑾的又是林润城早已上桌的早餐。看到慕瑾从卧室出来,林润城看到她肿了的眼睛,拿出备好的冰袋:“你先去洗漱,一会坐过来我给你敷敷眼睛。”慕锦点点头就进浴室收拾,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昨天那场大风大浪的余波还在,她好像已经心疼的麻木了,掐了掐自己的手,还会疼,原来只是心感受不到了而已。
“你的车停在别处了,一会我去送你上班,然后找时间把车开回来。”林润城避开“老房子”三个字,避免提起昨天的事。
“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林润城拿起冰袋轻轻地给慕瑾敷在眼上,冰冷的温度让慕瑾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想说,我非常想要当第一个知道的人。”
“谢谢。”
“那你要谢我的多了,比如现在我的手已经被冰袋冻僵了。”
“其实你可以垫一块毛巾的。”
林润城听完尴尬地笑了,还好,她还能保持理智思维和自己说话。
路上林润城一直在讲话,慕瑾虽然心不在焉,但是不停地被他问问题,也就不得不仔细听他在讲什么。
“林润城,你开过了。”
“啊,哦,对不起。”
按理说今天不应该是慕瑾状态不好吗,怎么反而是他自己总心不在焉,不在状态,这已经是今早的第二次尴尬时刻了。
“那个,我......”林润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本该下车的慕瑾仍在认真等他说出他想说的话,“没事了,下班等我,我来接你。”
“我的车里有一个信封,你记得帮我带回家。”
“你放心。”
望着慕瑾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润城觉得他该回趟家了。
慕瑾直接去了教室,因为眼睛没有完全消肿,去了办公室难免不被问起,为了避免被注意到这一点,她还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好久不戴的眼镜。慕瑾并不近视,这个眼镜是平光镜,没有度数,是田心悠送给慕瑾的礼物,因为她觉得慕瑾天天面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特地买了一个防辐射和蓝光的眼镜。之前戴了几次,但是慕瑾不习惯,后来就放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它今天派上了用场。
“慕老师,你怎么近视了?”还没到上课的点,同学陆续到达教室,有学生问起了慕瑾。
“这是防蓝光的平光镜。”
“老师眼睛好像有点肿。”
“可能最近用眼过度吧。”慕瑾生平能撒的谎,今天都撒了。
“哦哦。”问话的同学作罢,回到座位上,慕瑾也松了口气,回答合不合理不重要,重点是撒谎真难受,慕瑾一整节课都觉得很不自在,哎,也怪不得别人啊,还不是自己不争气。
下课回到教室,其余老师没在,慕瑾摘下眼镜,照了照镜子,眼睛肿的已经不太严重,她捏捏鼻梁,打开电脑,在百度的搜索框输入了“如果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怎么办?”,但是她的手却停在了“Enter”键上。她不知道会出来什么答案,她也害怕会看到不能接受的答案。她从知道自己不是慕家人的那刻到,就想过无数的解决办法,其实说解决办法,还不如说是自己如何面对的方法。最终慕瑾还是没有按下那个键,关了电脑,她靠在椅子上,舒适的感觉并没有冲淡她内心的不舒服,她还是想回老房子那里。
下午下课后林润城准时来接慕瑾,本来他准备直接回家的,但是慕瑾却提出让林润城带自己去老房子。车子忽然急刹,还好两个人都系着安全带,但是慕瑾还是狠狠被反弹回椅背。
“小瑾,你没事吧?”林润城急忙解开安全带查看慕瑾的情况。
“我没事。”
“对不起,我不小心......”
“你怎么啦?”
“我没事啊。”林润城说完就后悔了,这根本不叫没事,“小瑾,你确定你要去老房子吗?”
林润城小心翼翼的试探,慕瑾看到他的样子,已经明确的知道他大概了解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在害怕她会像昨天一样失控。
“我确定。”
林润城貌似认真地想了想,又想问什么,但是看到慕瑾一脸笃定,他只能闭嘴。不过林润城和慕瑾在一起以来的日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如坐针毡过,他开着车始终没办法集中精力,不时地偷瞟慕瑾。慕瑾目视前方,端端正正的坐着,偶尔看下手机,应该是班级群里在发消息,她刷着看看会微微翘起嘴角,和昨天的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慕瑾轻松的样子并不能让林润城感到些许放松,反而是更深的担忧。就好像掩着气息,许久未喷发的火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忽然喷涌而出。
“林法官,你不认真开车很危险的。”慕瑾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林润城,林润城也没有想到慕瑾早就发现自己的行为。
“我可是老司机,这点你放心,哈哈。”这干干的两声笑,让气氛冷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配合的笑一下?”慕瑾扭头面向林润城,林润城也看向她。
“我觉得可以笑一下,要不我觉得不自在,真的,我现在就很尴尬。”
“其实你已经尴尬了一天了,也不在乎这一下。”
好吧,慕瑾还是没给他面子,只是礼貌的问了下。
“小瑾,你还不如不问我,那样我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事,我也可以假装没发生过,但是行车记录仪应该记得,回去得格式化一下。”
“你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让我很无地自容啊。”
两个人忽然就这样一人一句说起冷笑话,要是田心悠和齐湛听到估计会觉得他们俩很尬,但是就是这种方式,让林润城慢慢缓解了担心,慕瑾对于会老房子的事情也不那么紧张。
车停下的时候,慕瑾靠在椅背上,从前挡风盯着老房子看,老式建筑,外面的墙皮在长年累月的吹风日晒下,掉了好几层,显得很老旧,但是却有着老建筑的庄严。
“还上去吗?”
“上去吧。”
“我陪你一起上去吧。”
“嗯嗯,好,一起。”
即使林润城不提议,慕瑾也准备让他陪自己上去,现在的自己在知道真相后少了很多独自面对老房子里一切的勇气,所以林润城的陪伴会让自己可以勇敢一点。
“小瑾,你小时候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嗯,一直,直到只剩我自己的时候才搬走。”慕瑾摸着掉了漆皮的楼梯扶手,下端还裹着一些海绵,但是多已破损,“我小时候个子很矮,上楼梯要扶着这个扶手的下端,冬天的时候我不爱戴手套,扶手又是铁的会很冷,爸爸就买来好多海绵,一点一点的裹上。”
慕瑾蹲下:“我那时还没有现在蹲下高,甚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爱。”
“叔叔真的很爱你。”
慕瑾抬起眼迎着落日的余晖,闭上眼深呼吸。她当然知道父亲很爱她,所以她会介意母亲着急改嫁,和慕家的亲戚朋友断了联系,因为那些都会让她恨这个世界带走了最爱她的人。她不知道当年父亲到底如何牺牲,但是她知道父亲很热爱他的职业,她不想去追究很多事情,也是因为明白父亲为了追求自己的信仰,哪怕失去生命,她作为女儿最应该为自己父亲做的就是为他的选择自豪,虽然父亲为了信仰抛下了自己。
父亲去世后,学校特地组织慰问了慕瑾,募捐钱物,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慕瑾的父亲是如何牺牲的,只是知道人民警察为了正义捐躯这一点。从此慕瑾在别人眼里就是烈士的女儿,老师会优待,同学会同情,但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打开门锁,依旧是之前的陈设,很多年慕瑾都舍不得挪动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离开时的样子。
“你小时候的样子好可爱。”林润城拿起柜子上的照片,上面是慕瑾两岁的生日照,她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好大的棒棒糖,笑开了花。
慕瑾也过来看这张照片,但是她的重点在父亲身上,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父亲。
“他长得那么帅,如果现在还在世,小区里很多大妈也许会拉着他跳广场舞。”
“那完了,叔叔行情这么好,会显得我这个女婿很无能。”
“这倒是,你魅力太差。”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直白的。”
慕瑾坐在沙发上,前面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上面是她小时候手工课做的电视布。那次父亲很忙,貌似半个月才回了一趟家,在这之前慕瑾每天下课都会站在电视机前很久,一直整理电视布,要摆的整整齐齐,想要等父亲回来第一眼就让他看见。盼了很久,等父亲回来果然注意到了电视布,夸了慕瑾好久,她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得到父亲的夸奖,对于那时的她来说,父亲的夸奖可以抵过一切,这些对于慕瑾来说也是精神食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