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的电视布,但是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的手工艺品。”
“这么明显吗?”
“嗯,略显幼稚。”
“林润城你知道今天的你很烦人吗?”
“你说了我就知道了。”林润城两手摊开,一脸无辜。
“一点都不好笑。”可是慕瑾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这个男人明显就是没话找话,不停地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不至于一直陷于痛苦。
林润城坐在慕瑾旁边,搂过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其实你很爱叔叔,也明知道他很爱你,那为什么要纠结于其他呢。那些东西在叔叔与你之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慕瑾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打在皮质的老旧沙发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林润城搂紧慕瑾,拍打她的肩膀安抚她。
是啊,是自己执着于纠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就算她不是亲生的,父亲却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自己也享受了所有孩子该有的父爱,同龄孩子有的东西,自己也从来不需要羡慕,因为父亲都会买给她。虽然对于她来说母爱那部分是缺失的,但是父亲的那部分已经足够她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长大。
“叔叔爱干净,要是知道你把他心爱的沙发弄得满是眼泪鼻涕,估计会很生气。”
“你怎么知道爸爸爱干净?”慕瑾抹了一把眼泪,用衣服蹭了蹭沙发上的泪水。
“我猜的,就是为了让你止止眼泪,叔叔看到你这小花猫的样子得有多心疼。”林润城帮慕瑾抹掉眼泪,轻轻地亲上她的眼睛。
“不过你别说,爸爸是典型的处女座,每次出任务回来,不仅要把自己捯饬干净,就连家里都不放过,我以前经常被爸爸嫌弃。”
“也难怪,你现在的样子,叔叔就会嫌弃。”
慕瑾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她出门,邻居都会说慕瑾长得像慕长河,尤其是眉眼,现在想想有点讽刺,她明明就是领养来的孩子,怎么会和爸爸长得像。慕瑾对着镜子苦笑,想想之前十几年的生活其实她已经算是幸福了,最起码不用在孤儿院去争抢屈指可数的食物和衣服,父亲注定是她生命里的英雄,就算不是有血缘的父女,这些真的就够了,她该知足了。
“小瑾,我刚整理沙发的时候,在缝隙里发现了一个信封。”回家的路上,林润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慕瑾,“上面写着慕瑾亲启,我觉得你应该还没看到过。”
慕瑾看着那个信封,鉴于之前的经历,她现在害怕看到信封,她怕再出现一些自己不能接受的往事。
“这信封很旧了,估计有一段时间了,可能是叔叔留给你的。”林润城的意思是鼓励慕瑾打开看一下。
慕瑾很犹豫,但是听完林润城的推测,她也很想看看是否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打开信封掉出一根黑色头绳,很简单的那种,上面没有任何装饰。慕瑾撑开信封口,里面是几张信纸,因为时间太久,信纸有些发潮,很多字迹都透到了背面。打开信纸,慕瑾很清楚的看出,这就是父亲的字迹。父亲有写日记的习惯,慕瑾小时候曾经偷看过一次。而且每年过生日父亲都会给慕瑾写一封信,后来父亲出事,慕瑾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些信和日记本,但是她始终认得父亲的字迹。
她轻轻用手抚摸着信纸,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得到的唯一一件带有父亲笔迹的遗物,她说不清楚的心情,感慨、激动,甚至还有点紧张。她仔细的看着这份长长的信,开头的“爸爸最爱的姑娘小瑾”一下就让慕瑾再次泪奔,林润城也想到了会这样,但是他也只能任由慕瑾发泄出自己的情感,毕竟这封信对于慕瑾二十多年的人生太重要了。
爸爸最爱的姑娘小瑾:
你现在应该长大了很多,只可惜爸爸不能像之前一直陪着你长大,这应该是爸爸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长大后的你一定很漂亮,就像帅气的我一样,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可是爸爸不能再给你了,所以我希望未来会有个傻小子,像我对你爱的那样多,不让你受委屈,永远幸福的像个公主。
小瑾,你可不可以不要埋怨爸爸,我知道对你的承诺我没有做到,奢求你原谅有点为难你,但是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抛弃了你。记得第一次抱你的时候,看到你软糯的样子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小女孩生活的幸福,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把你交到另一个爱你的男人手里,一生对你不离不弃,可是我终归还是食言了。是我亏欠了你,你的家长会我经常缺席,你的进步成长我总是错过,每次只能买些东西补偿你,可是我何尝不知这些东西根本不能换取父爱的缺失,但是我能给你的东西真的太少了。
还有你母亲,这么多年,我对她的陪伴更是少之又少,我知道她是有埋怨的,是我把她困在了我的世界里许多年,本来以为你的出现会让她在这个家庭多些幸福感,但是我却把你也困在了这个家和我的世界里,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希望你还可以好好地爱她,因为如果我离开了,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看到父亲说自己如果离开的话,慕瑾更是止不住的流泪,父亲多早就开始准备这封信了。是,父亲是真的很爱自己,因为这个向来坚韧的男人在信中全是对不能陪伴女儿的忏悔。他也爱自己的妻子,因为就算他明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他还是选择爱她,包容她,让自己的女儿也去好好爱她。
林润城轻轻拍她的背,之所以选择今天这个时候拿出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想为慕瑾母亲的事情推慕瑾一把。她如果真的对母亲全是怨恨,之前也不会特意去医院偷偷看望,还见了于科,还刚刚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这封信就是对慕瑾的一份慰藉,因为在家庭这件事上,只有父亲的分量才能撑起慕瑾全部的希望。林润城不希望慕瑾沉浸在那份痛苦中,也不希望她为今天的任何决定后悔。本来这封信该更早一点时间拿出来的,只是因为照片的出现,才放到了今天。不管慕瑾是不是慕家亲生的,能去骨髓配型,都是慕瑾对自己和过去的放下,而这些只有慕长河可以做到。
剩下的部分慕瑾已经看不下去,她此时的泪水不是埋怨,不是伤心,而是一份释然,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如此放松的哭泣。林润城把信从她手里拿出来,重新装回信封。
“小瑾,我们回去慢慢看好吗?”
慕瑾把头抵在林润城的肩头,泪水打在林润城的衬衣上,凉凉的。
林润城依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次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感觉过去了好久,天色灰暗,夜幕开始降临,慕瑾也已停下了哭泣,呆呆的靠着林润城。林润城换了一个姿势搂着慕瑾,也安静的不说话。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人愿意静静的陪着你,确实是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我累了,想睡觉。”
“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嗯。”
如今家这个词对于慕瑾来说就是有林润城的地方,最近经历的种种,如果是慕瑾一个人的话又是一大波巨压,让她的心无处安放,就是因为有了林润城的存在,这些才变得容易接受,也容易过去。
一路上也很安静,林润城开着车,慕瑾靠在车窗上看着过往的夜景。熟悉的相处方式,也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到了楼下,慕瑾下车后朝着母亲住的方向一直看。虽然信还没有看完,但是父亲对母亲的爱她最深刻的感受到了。也许在知道母亲从来没有属意过自己的时候,父亲也痛苦伤心过,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用心的去爱母亲,就像林润城说的,如果父亲在世,她一定会希望自己去做骨髓配型,就算她不是亲生的。因为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和母亲能够相亲相爱。
“明天可以陪我去做骨髓配型吗?”慕瑾没有回头,还是看着前面。
站在后面的林润城浅笑了一下:“好。那今晚要好好休息。”
这么多年的一切好像在看过那封信后烟消云散,一切都比不过爱这个字,因为它就是有能穿越世间万物的能力和本事。生命中的苦痛和泪水,都会在爱降临的时候成为过去。
慕瑾庆幸自己是慕长河的女儿,因为是他教会她如何去努力做一个会爱人的人,就算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在爱着这个家,爱那个不那么爱他妻子,爱那个还不懂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