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臻拎着几袋包袱出了客栈,头也未回的离开苍南镇,喧闹的街道渐渐远去,身后周围越发安静了。
等到了山脚下,秦韶臻想起下山时还是两个人,现在只剩她一个了。
不过华霐那小子还想学易容,也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
说着秦韶臻往山上走去,通往木屋的小路上已长满野草,行走间擦着脚脖,带来一丝痒意。
推开木门,简单清扫了一下,秦韶臻就躺下休息了。
微闭的双眼却并不老实。
这次下山大概要好久不会回来了,只可惜了自己刚打理好的木屋,希望以后再来之时还能看见它好好地。
而客栈的萧卿衍又命手下再去现场周围看看,是否会有人看到凶手。
萧锋则不放心秦韶臻的来历又仔细去查访,发现秦家女眷出事前从京城来了个姑娘,竟是秦府丫鬟,这真是一条大线索。
两人都是突然来到边境,又与秦家有牵扯,萧锋怀疑秦韶臻和她之间应该也某种联系,可惜的是那丫鬟靠近林子后就下落不明了。
听了这消息的萧卿衍略有疑惑,但现在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想必定是秦家有恩于她所以这丫鬟特来相送吧,等回到京城再好好打探一番。
之后的几天,秦韶臻在山上大肆搜寻了一番,采了不少好东西。
又收了山里那些陷阱,将仓库里一些贵重药材整理好,取了部分放进包袱。
最后赶着时间再做了几瓶易容膏,那分量够她用好久了。
虽说没人怀疑自己男人的身份,估计是这具身体年纪尚小个子也不高暂时还分辨不出男女。
原身她也不怎么出府,不是熟悉的人一时半会应该认不出来她是秦家大小姐。
但往后在京城肯定是要经常走动,打探消息的,要将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
再说那主要材料易容草,这几天秦韶臻可是在山上地毯式搜寻,带走很多小苗,到时有需要随身可以再做。
将仓库填的满满的,秦韶臻锁上门窗站在木屋前凝视。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意义非凡,只是她还要给秦家之人报仇,现在只能离开这里了,不然在这里安稳度日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秦韶臻决定待事情一了结,就回到这里生活。
在小屋的周围种满花草,再养些小动物,不再与世为争,与人为争,自在安逸一生,只做一个山野闲人。
像窗前的湖水一样,任山间的风吹,只是静静的,归于平静,闲逸潇洒。
只是到时不知自己是否还是这番心境,秦韶臻感叹一番之后转身下山。
再次来到苍南镇,秦韶臻已经没有上次那般心虚,挺胸阔步的向客栈走去。
一进去便有侍卫上前询问,秦韶臻交代了一番之后在侍卫的带领下,上了三楼。
秦韶臻在门口等候了片刻,侍卫敲门通传之后示意秦韶臻进去,她向侍卫道了声谢,而那个侍卫只是冷漠的点点头替秦韶臻关上房门。
秦韶臻暗暗嘀咕,果然是王爷的手下,一板一眼规矩得很。
刚进门她就发现嘉庆王身边还坐了一个人,眼眸一扫,秦韶臻顿时感叹,不知是巧合还是嘉庆王已经对她有所怀疑。
不过也就是一会的时间,秦韶臻带着恭敬的神情,几步走上前向嘉庆王鞠躬道:“王爷。”抬起头的瞬间她向那人使了一个眼色,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萧清衍微微颔首,也没有抬眼看向秦韶臻,只是挥手吩咐侍卫可以套马了。“准备出发吧。”
而一旁之人却站起身看向秦韶臻开口道:“衡之哥哥,这人是谁,是要与我们一同进京吗?“说罢,打量起秦韶臻,带着嫌弃的样子道:“这样的小身板可骑的动马?”
萧卿衍看了说话之人一眼,“鸿安,你也别笑别人了,让你骑马回京你也做不到吧!”那人听了顿时脸色一变,扭过头不再看秦韶臻转而对着萧卿衍说道“衡之哥哥,这路上无趣的很,你让这人和我作个伴吧。”
萧卿衍见他这般闹腾“路上也不定安全,你安分点。”这才对秦韶臻说:“少秦,这是本王弟弟,这段路上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原来此人便是秦韶臻搭救的华霐,“是,王爷。”秦韶臻心里偷笑,华霐这小子装的还真像。
说着,又向他鞠了一躬,”公子,在下郑少秦。”
华霐被萧卿衍小瞧有点不高兴,面上一副‘本大爷不想理你’的神情,冷哼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靠在软榻上的萧卿衍看着华霐小孩子似得闹脾气,眼里透着些许头疼和一丝无奈。
正巧侍卫上楼回复一切已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萧卿衍这才起身带着秦韶臻下楼。
同行的人除了秦韶臻几人外,还多了十来个威武大汉和年轻的小伙子。
一行三十多人,几乎快是一支小行军般汇集在一起了,每个人腰上都佩着一把防身用的短剑。
而嘉亲王的马车边上围着一群束衣马革,英姿焕发的侍卫,看上去是浩浩荡荡的,十分有架势。
秦韶臻搭乘的这架马车外表很朴素,内里却大有乾坤,八驾出行的马车里都是空空的,车厢两边是夹层软座,还兼防震,里头还摆了张小几和一个小柜子,上头摆了好些苍南镇的零嘴。
马车前面坐了一个汉子,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形魁梧,眉毛粗浓,皮肤黝黑。
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身上却是透着一股精神气,手中执着一条长鞭。
华霐见是一个陌生人坐在车头,疑惑道“怎么不是萧侍卫他们?”
见他们走过来那汉子便向前开口道“见过两位公子,小的陈二,是苍南镖局的镖师,此次护送各位进京,路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小的。”
“想必是王爷的安排吧,路上定是不太平,这样也好掩人耳目。”秦韶臻对华霐解释道,然后就要踏上车板,陈二见状一把掀开马车的车帘,上前要扶着秦韶臻。
秦韶臻摆摆手自己上车,陈二只好作罢,转身打算扶华霐上车。
华霐当然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按在陈二的肩上,然后跳上马车车厢。
陈二见两人已经就坐,便放下帘子,把自己包围的严严实实,然后一甩马鞭,马车就动起来了。
一上马车,华霐就一屁股坐在秦韶臻边上,然后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秦韶臻被他看的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霐公子,有事?”秦韶臻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有什么东西吗?
“子秦,你老实说,你和衡之哥哥之前认识?实在不对劲啊,客栈一别你就成了萧府客卿。”华霐端坐在马车一角一脸探究“以前他最疼我了,可你来了之后他就一直护着你!你这个骗子…”说着一脸不爽的凑向秦韶臻,还没等他说完秦韶臻就捂住了华霐的嘴。
“嘘,你这么大声说话,想让人家发现我们认识吗?“秦韶臻紧张的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面漫天飘舞的雪花,假装在看风景,四处张望着。
华霐郁闷的把秦韶臻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甩开,“你担心什么啦,差点被你闷死诶。”
秦韶臻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还是警惕着周围,然后小声的开口道“隔墙有耳啊,嘉庆王身边定是有不少武林高手。万一被他们听见了那不就惨了,我可是一点再也不想被他抓到什么把柄了。”
华霐一脸的无所谓的摆摆手“外面有风有雨的又这么远,武功再好的人也听不见我们说话。”
被冷风吹了一会,秦韶臻感觉身上有点冷,于是放下车帘捂了捂脸颊蛋。
“冷死你算了!”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圆乎乎的布囊,原来是华霐从柜子取出来的暖壶,里面已经放好了热碳。
秦韶臻接过暖壶缩,心中一阵暖流涌入,看着车厢角落的华霐气鼓鼓的撅着嘴“好啦,就是我现在在你哥手下做事,为了替秦家翻案!”
华霐沉默了一会“少秦,到时进京我带你好好转转,有我罩着,保证你称霸京城!”
秦韶臻轻吐一口气,感觉身子已经缓过来便扭过脸对华霐说:“你还是一脸看不上我的样子吧,你自己也还是不安全的,要是我们私交甚好,依京城那些人细致的心思怕是会察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些。”
“这有什么,到时候我随便扯个理由就是了。”华霐一脸不在乎拽拽的样子靠在车厢壁上。“京城可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回京之后我带你潇洒去。”
“不行,我们还是就之前那样互不搭理的为好。”秦韶臻思索着,皱了皱眉。
见秦韶臻一脸的坚毅,华霐也只好同意她的要求。“好吧,不过,我可以偷偷的找你,这总可以吧。”
随后秦韶臻又问了华霐几个问题,搞清楚了京城内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身子虽然比她刚来那会好多了,但是总归是千金小姐,到底是身子弱,经过了那么一段日子的折磨,积留下来的病痛,若没有一段相当的时间专门调理,一时半刻也好不起来。
又恰逢冬季,手脚冰冷的只能用棉衣皮袄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也正好遮掩了女子的身形。
途中大雪纷纷而下,道路崎岖难行不止,还高起底伏弯斜度极大,唯一庆幸的是陈二熟悉路线,带着队伍走在一条略微平坦的路面上。
不过路的宽度很窄,他们这样的马车,只能将将的顺着小心的行过。
一路驶来,坐在车上的几位也发觉马车愈加平稳了,不用再提着心胆,华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可算是舒坦了。
马车沿着官道上慢悠悠走了两天,距离下一个城镇春城也越来越近,往来的车辆越多。
道路两旁拿着大包小包的行人更是显得有些拥挤,萧铭和陈二把马车停靠在一旁,陈二跳下车前去询问因由。
原来春城是丰嘉王朝商业发展最为繁盛的一个城市,周围几个国家在四周环绕着,所以通商贸易十分发达。
而两天后将是一年一度的交流坊市,各国商会和商人纷纷赶赴前来,以求抢占先机。
秦韶臻穿着厚厚的棉衣从马车上跳下来,从城门口可以看见春城此刻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
陈二从车上取下两件厚实的棉袄披风,走到秦韶臻和华霐跟前,服侍着他们批在身上,随之递上两个暖壶,“天气寒冷,几位爷多穿点,注意保暖。”
旁边的人见了,也见怪不怪,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已经习惯秦韶臻他们两个喷嚏不断。
一有休憩时候便马不停蹄地烧热水,缩在马车上不下来,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华霐也跟着跳下马车,嘴里喋喋的念着:“冷死了,冷死了。”
秦韶臻看着他不停地跺着脚,却片刻不离得护在身旁,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想到了什么。
启程的第二天,秦韶臻就发现自己自穿越以来一直遗忘的大姨妈终于来了。
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为了继续掩盖女子身份,秦韶臻只好强忍着疼痛。
等到夜晚停驻休息的时候,躲在茅房撕了贴身内衣暂时先垫着,结果回到车上没多久就被追上来的华霐质问:“少秦,你哪受伤了吗?”
见被发现秦韶臻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月事来了。
华霐听了反而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下了车,过了一会就捧着一壶热水上来马车:“喝点热水,今晚你就忍着点吧,明天我去帮你买些东西。”
秦韶臻看着华霐脸上红扑扑的,十分可爱,逗着他说:“那你可知我需要些什么?”
华霐一听,僵直了身子,小声的说出口:“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放心就是了。”说着将另一个手炉递给秦韶臻。
秦韶臻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逗弄他,不过心底不免对华霐所言好奇起来。
隔天到了镇上,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在路边的一个村庄里投宿了,侍卫们查看了马车,将拉车的马匹带去吃草,又补充了一些水粮。
而秦韶臻则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靠在床上,想到吃完好饭,华霐偷偷递给了她一包东西,所以秦韶臻又下床将东西拿出来。
一看原来是一堆月事带,秦韶臻顿时目瞪口呆,心里不禁疑惑却又充满着感激。
想不到他倒是蛮细心的,照理说他一个皇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秦韶臻打算明天好好地问问华霐这华霐到底是从哪弄的。
之后一大早他们收拾行囊向离此处几十里外的一个城镇出发。
马车里,秦韶臻看着没有往日活泼多话的华霐,发现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索性直接开口道:“昨天多谢了,不过你怎么寻来那些东西的?”
华霐并没有开口,继而闭上眼转过身,见他不想回答,秦韶臻只好作罢,不过心里却一直像有只小猫爪在挠一般,难受的很。
心里却在嘀咕,等他心情好些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看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嘉庆王那爱干净的性子,一有人烟便停下整顿,倒是给秦韶臻很大方便。
有时候她都怀疑萧卿衍是不是发现了,所以才这么凑巧。
不过秦韶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一旦嘉庆王对她有所怀疑,根本是不会姑息她,让安安分分的继续跟随进京了。
而马车上秦韶臻软磨硬泡的,还拿易容术做威胁,华霐才算开了口。
华霐母妃还未生下他们兄弟俩时,还仅仅是宝林,要不是被发现有孕之后,皇帝大喜下旨将其份位升为美人,她大概就只能在某个偏僻居所里孤独终老了吧。
等她生下华霐和华霙后,华舜昭告天下又下旨册封恵嫔赐居常宁宫。
当时后宫女子何其多,再加上如此殊荣,她们母子三人明面上虽不曾有任何生命危险,但做些小动作拿着宫规戒律抓着恵嫔的小错惩戒一番也是常有的事,就这样担惊受怕的恵嫔只好常年蜗居在常宁宫里,鲜少出宫。
宫里的奴婢太监也是见风使舵的主,见着恵嫔如此艰难也开始偷奸耍滑,时不时扣着恵嫔的月银等份额,恵嫔不敢声张只谨小慎微的过着艰苦的日子。
华霐回忆道:“长大点的时候我和弟弟就知道母妃在宫中十分艰难,外祖甚少有机会进宫,在宫中没有人能帮我们。”
所以他们就只能省衣缩食的过着,一些日常用品只能靠恵嫔自己缝补,而两个孩子也在一旁琢磨着,乖巧懂事的让人心酸。
“后来我们能上学了才开始好转,但是母妃还是很小心翼翼,生怕会给我们惹麻烦,所以…这次我才会上了当,母妃怕是担心死了吧。”华霐的语气有些低沉。
“别担心,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等回去见到了你母妃她就放心了。”秦韶臻得知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开心,这京城的一切都是四面楚歌,更何况那危机四伏的重重宫墙。
不免担忧起今后在王府里的生活是否也是这般如履薄冰。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顺利的进了城,在客栈里安顿好之后,萧卿衍便带着几个侍卫出门,与当地的一些熟络的官员商讨事宜。
秦韶臻和华霐也以见世面的理由出了门,走了几条街也见了不少商人,兜兜转转了几回,却不见那坊市,好奇一问才知道,这会时间还没到,坊市原来竟是在那湖面上举行的。
春城冬季寒冷异常,春城河面结冰之后异常牢固,这也成了春城一大特色。
相传数年以前春城还并不是丰嘉王朝的疆土,那是春城并不叫春城而是冰岛。
岛主才华横溢与其夫人琴瑟和鸣,但当时夫人风华绝代,堪称第一美人的名号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各国强人纷纷前来讨伐以夺美人芳心,却都被拦在岛外,原来冰岛易守难攻的防线让众人都束手无策。
就在岛外众人无可奈何打算放弃之时,岛内竟有人叛变,众人进岛后四处破坏,岛主夫妻两人被四处追赶。
无奈之下岛主夫人将重伤的岛主送出岛外,将所有人聚集在冰岛广场,岛主夫人严词呵斥岛内叛徒,最后无奈只好以身投河,才熄灭了这场无妄之灾。
从那以后,冰岛众人也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冰岛夫人自尽的那条河只要天气寒冷,就会将阻隔冰岛的河流冻结起来。
旁边进过的本地居民在一旁解释道,“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是岛主夫人在等岛主与她相见。”
秦韶臻一行人听了不免一阵唏嘘,也不知道是感慨岛主夫人的忠烈还是可悲有情之人却不能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