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白的脸现在好看极了，那家伙一瞬间“五颜六色”的。他刚才答应，应该跟我想的如出一致。这怎么突然觉得他被放了鸽子一般，心里还隐隐觉得对不起他？唉，都怪我，都女装了，还能挡了他的桃花。
我站了起来，叹声拍了拍他：“唉，是为妻不懂事了。”
青烟的这间屋子与别的姑娘的并没有太大差别，此时我正坐在她的对面，一个两人大屏风讲我俩隔开。子寒说这是望音阁规矩，被邀入账之后的交谈都是在这的屏风两岸的。之后成与不成都要看各家本事。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以女子的装扮，被女子邀入账。嗯～好像之前男子的时候也没被邀过。
“妈妈，既是王妃娘娘，那这屏风，便撤了吧。”清零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了过来。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端详了这位青烟姑娘，那双远山眉让我印象很深。她没有让人一眼觉得惊艳，却忍不住总想看她，一举一动无不魅态佳成，魅，却不妖。美人在骨大致就说的这样吧。
这样的女子，子寒见了她，定会倾心吧。
“今日之后，怕是你我都要成为这京中风云人物了吧。”我借着她给我倒茶之际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她是望音阁头牌，一直都没有邀人入帐过，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今日是第一次，入帐之人竟是我，这流言飞起，只是时间之事。而对于眼前之人，究竟是何目的我还不知道。或许，她是受谁的意。
“青烟只是想与王妃娘娘做个交易。”
“交易？”我眯眼瞧着眼前这位望音阁头牌。
她缓缓起身，掩了门诉说道：“青烟也本是官宦子弟，流落风尘实属无奈，也多亏这望音阁的入帐之约，才保得今日完璧之身。”
这我心中是有所预料的，来这里栖身的女子，谁没有个一言半语的苦衷。我等的，是她之后的话。
“今日邀王妃入帐，只求能借王妃之名保得青烟一身清白。”
“何出此言？”
“王妃以为这望音阁的入帐之约，是真的如传闻一般吗？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开出满意价的人。”她继续解释道。
她所说的，我是有几分相信的。深处此地之人接不由己，谁真的会去尊重她们的意愿。这望音阁的美名确实有些假了，除非背后的大树真的大，可这“大树”也是要图些东西的。如此说来，暗箱操作才更切实些。
“然后呢？”我问道。
“什么然后？”
“你说的，交易。”我并不想打断她。甚至也不想问背后之人和那谈好的“价钱”。
她表情有了些变化：“我是想，让王妃娘娘付了百两钱。入我帐中一月。”
我蹙眉看着，她也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望音阁中，只要双方同意，被邀入账后便可付金百两，然后成为帐中长客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便不会再有别人入账。
“那我又会得到什么？”其实她这套说辞先不说能不能经得住推敲，我只是想知道，她竟与我交易，我要付出什么，得到什么。毕竟，我并不是爱理闲事的人。
对于我的提问，她脸上惊讶程度不低于惊喜度：“我，王妃您想要什么？”支支吾吾的。
我冷笑了一声，这话确实好笑：“我想要我父亲真正的死因。你能办到？”
“国公大人，不是，，，”
“算了，”我起身准备离开，顺便说了一句：“青烟姑娘可要记住，这话我也只跟你说过。切莫让我在外面听了一言半语。”
说罢，我便要推门出去。
“王妃请留步，”她赶到我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我虽不知其中缘由，可也想告与娘娘，这望音阁也并非寻常烟花之地，我又身为魁首，中间达官显贵，商管民匪，多少都会接触到。既然您提及此事，我虽做不到一语道破，但其中线索，我想我还是可以帮到娘娘的。”
总算说一些有用的了，这股势力我还是需要的，离开了国公府和上卿的位子，我想调查简直寸步难行，一筹莫展之际竟然送上门来了，我转过去，重新做下：“那你以为，你可以用你这不确定的消息换睿王府和国公府的双重保护？”
她脸上渐出笑容，走上来给我倒了杯茶：“请王妃娘娘相信，青烟能给您带来的，远远不只这些。”说着，那杯茶便递了上来。
我反而推开了：“青烟姑娘依旧是以为望音阁中这不成文的规矩可以保身？”现在，我该聊一聊她那经不起推敲的想法了：
“这，”她也有些担忧：“至少，这一月内，不会有人……”
“然一个月后，她们也定会认为你心中不爱须眉喜巾帼？你这，换的可是本王妃的清誉。国公府乃至睿王府的名声！”
“我，我。”她一时接不上话，我便继续说道：“况且，你说已有人谈好了价，你身为望音阁魁首，这价一定是让你幕后之人心动的。而那人若只想一亲芳泽呢？”
“想必那人也并非普通的显贵，要不，你也不会挑中了我？”
“娘娘这倒是误会了，确有其中原有，可这望音阁，也只有娘娘入了。”
这我倒是没注意，呛了我一下。好像细细数来，目前只有我一个女子是以看客的身份来这里的吧。
“咳咳，总之，这百两钱我付不得，也不能拿我公孙家和睿王府的清誉来换取。”
“那……”
“不过，我倒是有个注意！”这句话又燃起了她的希望，一双眼睛瞬间又有了光。
我出来之时，楼下堆满了人，我笑嘻嘻的抱着从青烟那搜刮来的脂粉琳琅，还有那北街的桃花酥，别说，这还真挺好吃。进来是不能白来的。怎么说也得带回去点什么。青楼女子的化妆之物最是好了，之前我还是上卿的时候便这样想过，哪天遇见了一定带点出来，弥补我这十几年不着粉黛。没想到，今日都原愿了。
我这一出来，隔着人就看见了齐慕白和子寒。
同样笑嘻嘻的是子寒：“皇嫂，”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下来的老鸨打断了：“湘王殿下，青烟姑娘邀您入帐。”
“我？青烟姑娘邀我？真的没听错吧！”那眼神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先是一脸震惊模样的看着我，经过我和老鸨确定的点头后，他喜出望外的走了上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我和四下羡慕的眼光。
子寒呀，不必太激动，本大人送你的——邀子寒入帐，付百两钱，我时常过来，这样岂不更好，青烟没有第一时间选子寒，或许是因为那人的地位或者权利可能在子寒之上，子寒在几个皇子中不算出色的，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再加上我经常过来出入，这样她不仅有湘王府，国公府和睿王府，也会在其中。而我，世人也只会以为我与青烟交好，断不会做他想。
即使想，那我也没办法。但是那百两钱可不是我付的。想得到点东西，我总该付出点微不足道的名声吧。
只是能不能让子寒付这百两钱，就要看青烟的本事了。
官场这么多年，我深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况且这忠言逆不耳逆耳不知道，却都不如这枕边风呀。想想当年江北治水，我跟子寒磨破嘴皮的事也不及那太守夫人的一句话。
也顺便帮子寒圆了愿。但是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没有良心，看到美女，就把我完全抛之脑后。未免腹诽他一顿。
那后面姗姗来迟的齐慕白此时才走到了我身旁。
我有些不敢看他：“这子寒入帐可是凭他本事，你可莫要以为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奥。”其实我挺心虚的，他也挺可怜的了，爹不疼，娘不在，还被二哥玩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情场要得意了，半路杀出来一个我。
半晌，我才听见了他如柔风一般的声音传来：“既然完了，那便回去吧。”
马车上，我见他闷声不出，便以为他还在因为刚刚的事。心有愧意的把手中的桃花酥递给了他：“王爷尝尝，入口即化，香酥软糯。”
他抬眸，先是看向我，清冷的让我有些退却，接着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桃花酥上，双手抬起接了过去。
“嗯，确实外皮酥脆，入口便化，里子又软糯可口。果真不错。”眼中也终于有了波澜，半弯着。
我趁着热打起了铁：“我在青烟姑娘那拿了好些，”好像有点哪壶不开之意，我赶紧把手中剩下的桃花酥一股脑都塞到了他怀里：“王爷喜欢的话，便都吃了吧。今后妾身再去青烟姑娘那的时候多拿一些。”
“嗯，”他接了过去，继续吃着，便没有后话了。这是没理解我话中意？
我轻咳了一声：“咳咳～今日与青烟姑娘聊的很是投缘。今日还给我拿了这多东西。我，下次！去的时候当要给她带些什么东西才好呀！”我装作整理着我拿出来的东西，目光偷偷的瞟着他——仍旧一声不吭的吃着。
他，气性这么大的吗？
“咳咳！唉，王爷你说妾身，下次！去，带什么好呢？”
“嗯～～前面有个医馆，要不一会去抓些清热去火的药？你带过去。我看你的嗓子多有不好，别再严重了，既然你们如此投缘，接触也会多些，整好带过去，叫青烟姑娘预防一下。”
“……”
行吧，这也算默认我可以再去了。
回府之后，我们二人用了晚饭，也一直没有见到公孙凌云。府里的小厮丫鬟我有都不熟悉，也没有打听。
齐慕白倒是安逸得很，在这国公府就像自己家一样：“唉？兄长呢？怎么这一天都没有见到？”吃过饭，他对着那收拾的婢女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大人今早便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说话的是个跟倾悦一般大的小姑娘，低着头手脚麻利着，说完话便已经退了出去。
只留下齐慕白呆呆的看着我，我默不作声，自顾自的喝了杯茶水。
唉，入了夜，愁人的事来了，我俩究竟要怎么睡？前几次是分房睡，昨夜我又喝多了。可如今……
其实最开始，我想的是既然我已经嫁与他，那便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会与他做一对正常夫妇。可那日他说出他日可放我离去的话之后，我又不甘心了，也想留个清白的身子。可他已经够惨的了，今天我还挡了他的桃花，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让他睡椅子打地铺，是不是不好呀。
我在这边喝茶徘徊着，他却已经褪去外衣躺倒了床上。他这意思是让我打地铺？
“我～～”我夺目望去，他却往里面窜了窜，空出来一人大的地方：“凌芷，天色不早了，我要歇息，这给你留了位置。你也别睡得太晚了。”
“我不想～”他似乎真的困了，没等我的话说完，便已经还被闭目了：“睡外面。”
天色渐亮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外面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我起身走了出去，一开门，竟发现是昨天那个给齐慕白送药的王公公已经等候了。
“唉，王妃娘娘请安，没想到娘娘起的这么早。”见我出来，他低头哈腰的行着礼。
我看了一眼我身上还是昨天衣服——我根本没去床上睡，就在这桌子前将就了一晚。我看了眼天边刚刚泛了白，再瞧着一旁弓着身子的王公公：“公公这不是比我还要早？”天都没亮，就来我窗户底下嘀咕了，要不我怎么能醒这么早？但话说回来，幸亏我离得近听见了，才先齐慕白一步起来，要不一会他醒来看我在这，会是怎么想？
“奴才怎么能与娘娘相比，只不过是想着今日回门省亲，我这早一些来，好让王爷早点上完药，不要误了睿王和娘娘今天的事。”原来他就是每日都要送药的，低头讪笑，话锋圆滑，一听就是个老狐狸，齐慕阳可真会派人。
“昨日王爷没有交代你什么事吗？还是太子殿下没有应允？”
那老家伙听完这话，立刻吧眼睛弯成了月牙：“娘娘多虑了，我们太子殿下平时最疼的就是六王爷了。听到王爷要来东宫住几日更是欣喜欢迎。但是奴才是想着自己积极一些，来此等睿王，总不能在东宫等睿王呀。”
这话说话，我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屋内的齐慕白：这老狐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瞄了眼他手里的药箱，昨日齐慕白好像跟他出去之后，便白着脸回来了吧。这中间定有问题。仿佛在审查犯人一般：“这盒子里的便是王爷每日，都要上的药？”
“是。”
我凑了过去，盯着他：“每日都要敷药吗？”
“啊，是是。王爷的伤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药还是不能停的。”
“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为什么还要用这个药？就没有想过换成别的吗？”我继续询问着。
“这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良药，见效并不会那么快。啊，睿王殿下～”
谈着话，齐慕白已经走了出来，他笑着跟我说了两句，就带着老狐狸去了别的屋子。还跟我说早饭让我先去与哥哥用餐。
出来的也太不巧了吧，我真该上前看看他这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望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背影，我还是停住了脚，转身去了前厅。
我走到前厅，心中做好了很多种面对公孙凌云的状态。可真的见到的一瞬间，我有些不淡定了——他身旁竟然还坐着一位女子！
“凌云哥哥，芷姑娘出来了。”那女子坐的位置还正是主位上，也是她先见我出来的。只是那句“凌云哥哥”，让我如此不顺耳。一翻做派，仿佛她就是这个府的女主人一般。
心瑟瑟发凉，我似乎都没有察觉我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公孙凌云，他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
“嗯。”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话。甚至连叫我去吃饭，深知连个手势都没有！
颤抖的手攥成了拳，那股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我闭上眼，从心底怒吼：“公，孙，凌云！”那声音越来越大，随着怒火丛心底而来，可却在要发声的一刹那，停住了——一只发凉得手攥住就我已经发狂的拳头。
那手本身就是凉的，冰一般，正好在一瞬间熄灭了我的怒火。
我猛然抬头，一双泪眼含笑，唇尖泛白，手指虽冰凉，眼中却有了暖意。
开口间，话语如酥：“是在等我一起用餐吗？”
齐慕白用他自身的寒气，让我冷静了下来。可随后他就朝向公孙凌云那边：“兄长见笑了。”
他客气的说了句“无妨。”随后齐慕白便牵着我走了过去，我还有注意到，那个女子一直盯着齐慕白。
直到去了座，齐慕白细致入微的给我摆了椅，布了菜。那女子才说了话，可一开口，就跟那句“凌云哥哥”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让我想立马撕了她：“如敞哥哥这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咦咦咦～”
话音未落，齐慕白冰冷的声音就打了过去：“安和郡主若是想，就赶紧将自己也嫁了去。”
原来，是她。都是火冲了头，能在此时进这国公府的女子，并且亲昵一声“哥哥”的，怕不就是与他有了传言的安和郡主了吧。
其父因随先皇征战有功被赐“齐”姓，有因在当今皇帝“上位”之初给予帮助，她被封郡主。老将军老年得独女，自然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虽已卸甲却仍住京中，齐慕白和四殿下的武功都是师从他。这样一说，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我上一秒还在公孙凌云抢了他的媳妇的戏码，下一秒便被驳回了：“还有，郡主的称呼着实有些不当。”若说刚刚的语气是冷的，那这句听起来，不他说完这话脸上还挤出了笑。但却让人感觉有些悚然。
我抬头看去，齐木菱早已换了副恭敬模样。不由得让我心中大颤，后怕身旁。
也这时才看的清对面女子，显然她寒蝉模样要更顺眼些，眉眼低着，“勉强”也能算是个冷美人。
最后的结束语是公孙凌云的几句场面话。
通往太子府的马车“哒哒”的行驶着。我耳边回荡着刚刚赶来送我上车时公孙凌云的话：“睿王妃，就此一别。保重。”隐隐生出了不详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