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与孙州牧只有过一面之缘,其时确是他邀我至醉仙楼月下论政,可后来不知道是否心有顾虑,没给我请帖,至于推举之事,更是无稽之谈。”燕进忧说得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这晓悦姑娘不知什么来头,也不知道她身后的高官是谁,有什么目的。
晓悦点了点头,半信半疑地看着燕进忧,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小女子还是要提醒公子一句,孙冉这个人信不过。”
“何出此言?”燕进忧拿着酒杯的右手稍稍震动,几滴酒水溢落。
“此人见风使舵,即便是自己的恩师周越都能出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燕进忧听到“周越”的名字,内心又是一震,说道:“出卖恩师?”
晓悦以为燕进忧动了心,接着说道:“当年司徒周越指使众官上书谏言,奏疏还没送达,陈公公就已经提前得知了,先早一步筹谋,而致周越与众官被罢免,而提前把消息透露给陈公公,正是孙冉!”
燕进忧强忍心中的波动,尽力不让晓悦看出端倪。
“若公子真的心如朗月,虽缺亦明,何必投靠孙冉,他可是陈公公的人。”晓悦见自己的话语奏效,便滔滔不绝地发起攻势。
燕进忧疑惑不定。
“朝堂党争,燕某不想过问,为官者清正,只要能为民请命,爱惜百姓,匡扶社稷,忠君爱国,方为正道。”
“想不到晓悦如此推心置腹,燕公子还是有所顾忌,不肯交心。”
燕进忧不想再与她纠缠,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晓悦姑娘,天色已晚,你我夜游江水,当适可而止,不然惹人闲话,恐伤了姑娘清誉。”
晓悦见燕进忧去意已决,站了起来,轻柔地对燕进忧说道:“燕公子若是需要思虑,明日青莲别馆。”晓悦用她的纤纤玉手抚摸着燕进忧的胸膛,嘴唇靠近他耳边,吹气如兰。
“明日青莲别馆,晓悦静候公子,再作详谈。”
说完后晓悦吩咐船家靠岸,临行前还回眸看了燕进忧一眼。
燕进忧再一次春心荡漾,耳边的温柔还在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燕进忧也上了岸,正要往他那间破旧客栈走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燕公子,我家主人有请?”男子对燕进忧行礼。
“你家主人?是哪一位?”
“公子来了便知。”
燕进忧带着疑惑跟着他走了几段巷子,在一个大院的后门进去,孙冉正在此等候着。
“孙大人?”燕进忧先行了礼。
孙冉转过头来,一脸的怒气,问道:“谁让你来醉仙楼的?”
燕进忧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吓退了两步,说道:“正是孙大人你。”
“我给你请帖了吗?”
“没有。”燕进忧回答道。
“我没给你请帖,自然就有我的考量。”
“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燕进忧往前走了两步,所谓理直气壮。
孙冉深叹了一口气,来回跺了几步,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纠结,你刚刚是否去见了晓悦姑娘。”
燕进忧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刚与她月下泛舟。”
孙冉神色颇为紧张,问道:“你可答应她什么没有?”
燕进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孙冉的神色才总算放松了,说道:“毕竟是周师的弟子,那晓悦姑娘,可是陈无妄的人。”
“什么?”燕进忧惊叹道。
“你还别不信,我在荆州十年,她什么底细我还不清楚吗?无论她说什么,千万不要相信,你可要记住了!”
燕进忧皱起了眉头,晓悦姑娘让他不要相信孙冉,说他是陈无妄这的人;而孙冉又叫他不要相信晓悦,又说她是陈无妄的人,这一来二往之间,弄得燕进忧头昏脑涨。
“在下有一事不明,烦请孙大人赐教。”燕进忧想起了晓悦所说的话。
“但说无妨。”
“我闻说孙大人曾出卖恩师,以获取仕途,可有此事?”燕进忧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孙冉剐了燕进忧一眼,说道:“纯粹胡说八道,若我真是出卖恩师之徒,周师安得在荆州无忧十年?你跟随周师多年,难道如此简单得真假都分辨不了吗?”
燕进忧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惭愧难当,连连向他赔不是。
“算了,算了,反正你要记住,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这个晓悦姑娘。”
“在下谨遵教诲。”燕进忧说道。
孙冉点了点头,说道:“早些回去休息吧,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不得让别人知道,可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
离开院子后,燕进忧想起月下泛舟之时,这晓悦姑娘若真是陈无妄的人,刚刚那就是在试探他的心意,所幸自己没有说漏嘴,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回到了客栈,燕进忧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今天高坐台上的何沉何大人,正坐在客栈破旧的餐桌上,上了一壶酒,旁别站着一个高大雄壮的男子,腰间还佩着宝剑。更让燕进忧感到惊讶的是,他放在房间里的包裹此刻正在桌子上。
“燕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何沉示意燕进忧坐下。
燕进忧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行了拱手礼,问道:“不知何大人找燕某有何贵干?为何又将我行囊拿出来呢?”
何沉喝了一口酒,语气平淡地说道:“燕公子乃荆州大才,耳灵目敏,想必昨晚我们主仆之间的对话,燕公子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昨晚住在隔壁的正是何沉。
燕进忧见隐瞒不得,说道:“房壁轻薄,燕某自然是听见些许,但也并非有意为之。”
何沉点了点头,说道:“燕公子还算实诚,那我也开门见山,不知燕公子可有济世安邦之志?”
又是一个来当说客的!
“燕某所学粗浅,又何德何能可以济世安邦?”
何沉停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燕公子今日通商之策论,足为大才,若还推说学识粗浅,那你师必定为不出世之高人,燕公子师承何人,还望指教!”
“燕某久居蒙乡,本是山村郊野,吾师亦隐居山野,无名无姓,恕燕某不能解何大人之惑。”
何沉嘴角轻笑,为燕进忧满上了一杯酒,示意他喝下。
“久居蒙乡,令师可是前司徒周越?”
燕进忧酒杯刚碰嘴唇,听到何沉这句话,手中一震,拿捏不稳,酒杯掉落地上,酒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