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邱旻头痛欲裂,走起路来摇摇欲坠。
周氏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寻着薇娘的空隙,就往邱瑶身上抽去,邱氏兄弟在一旁不敢说话。
“我说够了!!”邱旻朝周氏大吼一声,吓得周氏手中的藤条掉在了地上,邱旻从来不敢在周氏面前大声说话的。
看着泪眼汪汪的邱瑶,邱旻说道:“没事,没事!跟赌坊的人说宽限三个月,只要丝绸送到互市,换回了羊群,再销往关中,到时连本带利一道还给他们!”
邱旻此刻也只能自我安慰了。
邱圆与邱方却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说道:“庄里并没有十万匹丝绸!”
“什么?”邱瑶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说道:“我明明都盘清楚了的,十万匹丝绸与庄里库银,分毫不差,怎么会....”
“到底怎么回事?庄里究竟还有多少丝绸?你们两都做了什么好事?”邱旻看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只有...只有....只有数百匹。”邱方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震惊了邱家所有人。
邱方接着说道:“之前那十万匹丝绸都是问其他缎庄以高利借的,只是为了应付瑶妹盘查,如今已经悉数归还。”
“丝绸哪里去了?”邱旻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卖...卖了。”邱方被邱旻吓得跪退了几步。
“我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要你们收购丝绸,为什么还要卖掉庄里的?卖掉的钱呢?”
“是我...是我不争气,去赌坊赌输了钱,擅用了缎庄的库银,又怕瑶妹查出来被你责骂,于是便拿了库银想再去博一把,谁知道又输光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丝绸卖掉,想再去赌坊把钱赢回来,然后补上庄里亏空,谁知...谁知....”
邱旻嘴角抽动,似笑非笑地摇着头,急火攻心,一个踉跄,竟昏倒在了地上。
邱家人瞬间急成了一团,喊大夫的去喊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七手八脚地把邱旻抬回到房间里。
门外赌坊的人还在聚集不肯散去,见邱家人不出来,就开始大声地讨债,以此来逼迫他们出来,毕竟邱家是关西豪族,被人大张旗鼓地上门要债,有失脸面。
过了一阵子,大夫才匆匆赶到,号了脉,看着邱旻渐渐发黑的脸色,摇了摇头,说道:“风中脏腑,痰积心脉,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薇娘与周氏听到大夫的话,伤心欲绝,瘫坐了在地上。
邱旻向来最疼爱邱瑶,邱瑶坐到床头,哭得梨花带雨,大声喊着:“爹,你快醒来,你快醒来,不要抛下瑶儿。”
邱圆与邱方两兄弟也哭作一团。
邱旻在哭声中苏醒了过来,大夫道是最后之元阳,乃回光返照。
邱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坐了起来,看着大家哭作一团,也看着床边的邱瑶,用微弱的语气说道:“邱圆,邱方,是不是你们把家里钱库的钱给输光了?”
邱家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说话,当是默认。
邱旻泪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握着邱瑶的手,说道:“瑶儿,在邱家你虽然最年幼,但做事却最有分寸,为父求你,要设法保全他们。”
邱瑶泪珠滴落在邱旻的手上,点着头说道:“你一定要设法保全他们。”邱旻把这句话重复了数遍,才缓缓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
随着最凄厉的一声哭喊,邱旻离开了人世。
白发人送黑发人,周氏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天色晚了,讨债的人也散去了,明天再来,偌大的邱家大院在这,不怕邱家兄弟跑路。
而邱家大院内,薇娘红着眼睛,坐在床榻前照看才苏醒的周氏,邱瑶已经安排下人搭好了灵堂,上了香烛,与邱家兄弟二人披麻戴孝地跪在堂前。
邱旻病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关西城,赌坊的人觉得在别人摆灵期间,去讨债不合适,便休停了几天。
邱瑶跪在灵堂前,想起了种种往事,当年自己流离失所,孤身一人,幸得邱氏夫妇收养,待之如亲生,今日邱旻离去,着实伤透了邱瑶的心,大悲无泪,邱瑶想哭可哭不出来,后面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两个哥哥的赌债,还有与羌人的贸易等。
守了三天三夜的灵柩,出殡那天,寒雨连绵。
出殡过后,邱瑶也没停下来,她再次盘查了一次各庄的账册库存,发现全是假账,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库银也是为了迎合盘查,从一个庄调到另一个庄,甚至还从外面高利借来,丰厚的邱氏家底,在短短的半年内,几乎败得一干二净。
邱瑶绝望了,她经历过无数的绝望,亲爹的病故,亲娘的走散,林三娃被抓走,邱旻的病故,再到如今,命运仿佛喜欢作弄她,一直将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把大院与田地都卖了吧!”这是邱瑶回到邱家大院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疯了吧!”大哥邱圆说道。
薇娘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邱瑶,问道:“院子卖了,我们住哪里啊?”
“我们的商号已经无法再经营下去了,遣散伙计后,连钱带货只剩下一万三千两不到,要还赌债还差两千两。”邱瑶说道。
薇娘想了想,含着泪水说道:“这两千两银子,我来想办法,我回娘家借来便行。”
也只能这样了!
赌债解决了,就剩下与羌人的贸易了,邱瑶心里清楚,如果不把这个事情弄好,邱家这大宅子与置下的百亩良田,肯定是保不住的,甚至,还会因此而掉了脑袋。
于是邱瑶四处奔走于各绸缎庄中,想把这个贸易交予其他商号来做,但都由于时间紧迫,离交货期已经不足一个月了,纷纷拒绝了邱瑶的请求。
邱家人倒是不焦急,他们认为有着邱家大宅与百亩良田,也足够过日子了,大不了就是减少些仆人的数量,吃喝方面再精简一些罢了。
要设法保全他们!
邱旻的话好言犹在耳,但邱瑶已经无计可施,把这个事上报官府吧,或许官府还能短时间内整合关西各绸缎庄,完成与羌人的这次交易。
但却遭到了邱家人的强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