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神堂……”
“开神堂……”
“开神堂……”
这三个字不知从谁的嘴里说出,立马便在白羽卫中传了开来。
天下起了雨,瓢泼的大雨。白羽卫的卫士们每遇到同伴便在其耳边悄悄地说“开神堂……”,同伴听了之后如同没听见一般,但当他遇到其他同伴时,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将这句话传出去。于是,这三个字便如同溪流般无声地在白羽卫中迅速传开。
白羽卫士虽然这样口口相传着“开神堂……”,其实他们之中根本没几个人明白这三个字的意义,只是在刚入白羽卫的时候,带领他们的老卫士交给他们的第一项本领就是如何口口相传这三个字。但当他们熟练掌握之后,便绝不许再有人提起了。有的人到老或到死都没再说过这三个字。所以今晚,是这三个字第一次在整个白羽卫中传开。
有的人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只是将他传出去就没事了,依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而有些人听到这三个字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出其不意地从同伴中消失。
孟河打开盒子,拿起那本书,深红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
他翻开第一页,整整一页纸就几个正楷。
“孟河贤弟,司徒南顿首。”
几个字看得孟河不明就里,于是他翻开了第二页。
“若伤势已无大碍,请下床出门。”
孟河心中既是疑虑又有些啼笑皆非,心中想道:“这司徒南都什么年纪了,还玩这种游戏……”
孟河试着在床上动了动,感觉没什么异常,便慢慢地下了床,出了门。
走到门口,才往下翻。既然决定要玩游戏,那就得遵守游戏的规则,不然就太无趣了。孟河在心里想着。
“请右转穿过廊门。”
孟河走过廊门,并没发现什么。便继续往下翻。
“从角门出去,左转,上马车。”
孟河在院里转了半天,问了好几个白羽卫,才找到角门。出了角门,便往左一直走。走了差不多有半里路,便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儿。车前挂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华”字。
孟河刚上马车,外面便开始下雨了。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孟河坐在车里光听声音就知道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于是他便在车里翻开了下一页。
“下车,对着门喊‘临危受命,鞠躬尽瘁。’”
从同伴中消失的白羽卫聚集在“神堂”门口,他们有些骑马而来,有些坐车而来,有的跑着步淋着雨而来。当他们在“神堂”门口看到其他人的时候,才发现有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有的是自己的下属,甚至有亲兄弟俩人都在那儿的。但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就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们站在雨中,看着门口孱弱的灯光下那张写着“无欲”两字的横匾。
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离门最近的人没有丝毫迟疑便走了进去,后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跟着。每个人的步伐都是那么自主,仿佛不是处在人群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走一般。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到的台阶又顺着往下走的,当他们走到一道门前的时候,只见那门上写着“使命”两个字。走进“使命门”便听不到下雨的声音了,并不是雨停了,而是他们已来到了地下。
从“使命门”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地道两旁的墙上就有一个火把。顺着直直的地道一直走,走到一堵墙面前,人群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又开始走了。只是这时人群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往左,一部分往右。直到最后一个人往左转为止,向右走的一共就只有七人。
往左走的人,在绕过墙之后,便来到一处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厅上有几排椅子,俱是石椅。各人仿佛事先知道自己该坐哪儿似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到这时人群才出现短暂地混乱。
在人群的前面是一个七寸高的台阶,台阶后面的墙上是一个白羽卫的浮雕,看那神态与司徒南有些相似。
沉默。
除了从衣襟上往下滴的雨水打在石板上的声音之外,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墙上那白羽卫的浮雕。有的人牙咬得死死的,有的人眼睛通红,有的人连脖子都红了。
时间慢慢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还只是盯着浮雕看,似乎连眼都没眨过。
或许正是如同众人所期待的那样,从墙后传出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临危受命,鞠躬尽瘁……”
众人闻声,全部起身跪了下去,不约而同地喊道:“死而后已!”
几乎在众人跪下的那一瞬间,墙上的白羽卫浮雕从中间破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一身儒服,怀里抱着一本书,从里面走出来之后便傻了。
孟河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跪着的人之中有他认识的。就是封吉、施安、严闻还有那个大个子。他正准备向封吉走过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才走出一步,封吉便跪在地上说:
“白羽卫目前共有五千四百人,其中有四百人系今年春季刚招募的。白羽卫共分四队,每队一千二百人,分别由少掌使封吉、少掌使严闻、少掌使施安、少掌使顾大右率领。其余六百人乃掌使亲兵。”
封吉刚说完,严闻便道:
“东城文家,与华家同起于经台,均经商发家。华家略胜文家一筹。华、文两家分治经台,已明争暗斗多年。自二十年前华家初建白羽卫不久,文家也建了一支卫队,名曰‘玄羽卫’。玄羽卫与白羽卫建制相同,也有五千四百人,分作四队,分别由少掌使左银、少掌使干古、少掌使阴天氿、少掌使吴郁明率领。其余六百人乃现任掌使皇甫峰的亲兵。”
施安接着说了华、文两家在经台城中的势力范围。
然后顾大右道:
“红衣司不知起于何时,相传位于经台以北,具体不详。建制不详。目前所知其职权最大者名曰‘大长老’,具体不详。其活动范围包括经台及周边其它城邦,具体不详。红衣司可敬不可敌。”
顾大右之后,便是在座的其他人依次把自己该说的说了一遍。每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都如同不需要思考一般,脱口便出。当一个人说完之后另一个人立马就跟着说,中间不留一点空白,也不争半句的先。几个时辰过去之后,这厅上的一百多人几乎连经台城中的哪一条街上有什么好吃的都说了一遍。
在这几个时辰里,孟河已经渐渐的适应了眼前的气氛,只是他依然不明就里,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厅上又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大家才知道最后一个人已经说完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孟河,其实他们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而孟河就所知更少了。于是所有人就在沉默中望着发着呆的孟河发呆。
一种莫名的压力使得孟河汗如雨下,他突然想起了司徒南,接着他便想起了手里的书。于是他翻开下一页。
“对众人说‘起’。向右走,在墙角连敲三下。”
孟河说了一声“起”,众人便起身,行了一礼之后,在椅子上坐下。
孟河依言走到墙角,随意在墙角敲了三下。随后,在孟河的前面便开出一扇门来,里面有光。孟河回头看了一眼封吉,只见他点了点头。孟河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没走几步,便有一石室,室中坐着七个人。那七人见孟河进来,也不起身,也不行礼,更不见言语。孟河不知所措,只得拿起书翻开下一页。
“孟河贤弟,对不起。本想亲口与贤弟说出实情,怎奈贤弟迟迟没有苏醒,司徒南只好出此下策。白羽卫个个忠义,人人赤胆,乃我毕生心血。《孟子》曰: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现将白羽卫托付于贤弟,愿贤弟珍之,爱之。
除白羽卫士之外,我另有一千卫士在贤弟眼前这七人手中,我给这一千卫士起名曰‘夜莺’。
贤弟只需把盒子里的那张纸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便可接管夜莺。
无端让贤弟背上这些俗务,司徒南深感惭愧。
司徒南再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