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王子府邸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已入睡,只有一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炉火。
李查将一颗干柴扔进了炉火,一颗火球抛出,激起一串四散的火星,将那快要熄灭的炉火重新点燃。
他走回柔软的沙发坐了下来,拿起手边的红酒,将半颗酸果的汁水全都挤了进去。
炉火将两张沙发的影子拉得老长,另一边,老国王的亲卫,灰胡子马库斯正在一脸凝重地翻阅李查给他的简报,并没有注意到小王子施法的惊艳瞬间。
报告的大部分内容直接引述了后勤军官菲丽丝的话,从她的精神状态看来,可信度还是相对较高的。
李查耸了耸肩:“没想到那个小军官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不过比起我的未婚妻,还是差了点。”
马库斯抿着嘴,缓缓地摇了摇头:“殿下,您真的不了解这种事态的严重性么?”
“我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不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收集到的情况交给叔叔你了么?”李查摊手指着文件,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事儿着急没用。
马库斯一脸严肃:“现在最麻烦的是,陛下还没有回来,不过依照王国律法,军政大臣弗莱德侯爵有权紧急调动一支派往前线的军队,我明天就会讲这份文件转达给他。”
李查心里明白,这份件事情到了马库斯这里,和他基本就没什么关系了,但他还是想提几句可疑之处。
“怎么处理那些内政军政是您的事情,我就不多嘴了,但您真的仔细看了文件了么?”
李查倾过身侧,伸手指着文件中间的一行:“叔叔看这里,就在事发两周前,第二十六号城墙守备点突然预定了一批钢材,这些钢材可以组装成一组高3米宽5米的牢笼,也就是说26号守备点想要活捉某种东西,现在看来是虫子。”
如果不是李查指出,马库斯甚至没有注意这行文字,感叹道:“圣光女神在上,我的天,我甚至以为是正常的军备调动。”
李查点了点头:“而且还是在事发之前就预定了这些东西,由于路上大雪,直接延误了运输,等运输队到了那里的时候,虫子已经失去控制了,不过从菲丽丝提供的结果来看,似乎只有这么一队二级长牙种,大概五六十只的样子,它们并没有后续部队。在吃光26号守备点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之后,全都跑回了城墙外边去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马库斯眉头紧锁:“我这就去找一份26号城墙的人员名单。”
说完之后,他紧接着就要起身出门,却被李查拦了下来:“先别急,你想到的情况,我早就想到了,回城之后的第一时间,我已经让麦隆队长从弗莱德侯爵那里要来了一份名单。”
马库斯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查,没想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他连忙问道:“那你为何不把报告直接交给弗莱德?”
李查失笑:“我在贵族里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交上去的红封文件,弗莱德老先生不还得放上几天再拿起来看?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说的也是。看得出来,殿下您真的成长了。”马库斯点头赞赏之余,继续翻看文件。
可当他越往后翻,这份名单就越让他眉头紧锁。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李查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直到看了这份文件我才想起来,二十六号城墙的驻守军队,里面一大部分是永痕帝国旧部。”
“永痕帝国?不是早在十八年前就分裂了么?您确定您说的是盖塔王国的前身,永痕帝国?”李查难以置信。
马库斯点头道:“是的,就是十八年前那个永痕帝国,当时六国还是一个整体,布拉德利大帝作为永痕的最后一任皇帝,昏庸无能、奢淫无度,最终被六国大公,也就是如今的六国国王刺死在皇宫之中。自此之后,六国各自为政,也共同担任起永痕大陆的防卫军务,但由于钢铁关隘处在我们盖塔王国境内,所以六国联合军只在虫子打过钢铁关隘之后,才会听从教会的引领,统一进退,其他情况下,就算虫子在城墙那头堆积成山,联合军都不会出动。”
李查点头,若有所思:“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但我奇怪的是,为何永痕帝国的旧部会在26号城墙。”
灰胡子叹了口气:“其实说来也没什么,自从永痕帝国完蛋之后,大部分永痕军都被盖塔收编为王国卫队了,一般来说它们会被以人为单位打散开来,分配到王国的各个角落,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在王国卫队里看到这么完整的永痕军编制,两百多人,就连军阶都没变动过。”
李查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奇怪之处:“那这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么?”
马库斯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百多人的永痕旧部,我实在想不到太多理由联系到这次事件中去,而且区区两百人,身处钢铁关隘,想要复辟永痕帝国?这可真的不好笑。更不用说,一群普通士兵外加几个二级法师,就想去引来一帮虫子进入盖塔,造成损失。恐怕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到安全地带,自己就要先被吃掉。而且这个负责人我听说过,算是永痕旧部里的老将,他应该清楚,虫子并不好对付。”
“可他们还是被吃掉了。”李查摊手道。
“是的,所以我猜这多半是他们不想见到的意外情况。从报告上看,他们应该只定了三只牢笼,所以在他们想要抓捕的虫子,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李查接着道:“然后,在抓捕虫子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引来几十只,整个守备点全军覆没。”
马库斯点头道:“现在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抓虫子?”
“嗯,一般来说,这里头的原因就有很多了,首先虫子的甲壳很值钱,是上好的魔法装甲材料,其次是虫胶、虫囊、软骨,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李查并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毕竟就算这门买卖能够赚到不少钱,但两百多人平摊下来,那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为了几个金镑去卖命?这不太像是正常人会干的事情,更何况是一群衣食无忧的钢铁关隘守备军。
“假如,我是说假如。”李查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有些不太确定道,“假如这群永痕旧部,是有人背后指使的呢?”
马库斯放下报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人?那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比如说,我们下午提到的,把虫子放到王都地下的那群人……”李查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又是元老阁?!”马库斯小声惊呼,他觉得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大。
说到元老阁,这个话题又得回到永痕帝国,它曾经是帝国最为强大的权力机构,权力仅次于大帝本人。
帝国瓦解之后,这个机构曾一度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直到三年后,永痕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元老阁又重新组建起来,对外宣称是民间组织,名字居然还叫“元老阁”,行事极其低调。
里面的成员,也大多是曾经永痕帝国的贵族、高官、财阀、军阀以及各个领域的德高望重之人,这么一帮人抱团在一起,不带有一点目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它们对永痕复辟没有一点想法,他们的实力也容不得各个王国小觑。
更不用说,最近几年来,各种迹象都在表明,不少“天灾”都和这个看似无害的机构有着或多或少的巧合与联系。
这次王都地下的毒虫事件,更是直接指向了这个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团体。
李查和国王亲卫又聊了一会儿,没多久,灰胡子亲卫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开王子府邸。
窗外,月亮快要落下,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是时候准备准备了。”
李查看了一眼阳台的晨光,转身朝着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