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箐回过神来,看了看景宛,一头雾水,可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出言询问,便只好作罢。现如今她的脑子里盘旋的,一直都只有明日如何脱身这个问题。
辰昱与齐晟相视无言,二人都颇有不解,不知景宛莫名讲这些是作甚。
而景宛心中明了他们的疑惑,却也只是神情木然的望着窗外:“年岁大了,随意念叨几句,两位莫要嫌弃”。
齐晟放下了手中的竹筷,将口中的饭菜嚼了嚼,对着景宛点头示意:“怎会”,随后发觉桌旁的几人都无反应,只好尴尬的重新握住竹筷,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几颗零散的星子散落在各处,泛着微弱的光芒,辰昱与齐晟早已回房,鹤箐说要陪陪景宛,帕她在这深夜太过孤寂。
可被景宛三言两语便也打发回了房间,偌大的茅屋中,只剩她与洛洛,相对无言。
景宛蜷了蜷身子,向前趴了几分,搂住了自己的膝盖:“洛洛,你怕吗”。在这凄冷的深夜里,景宛的声音越发的空灵与悲戚。
“不怕,洛洛不怕,其他的族中灵鹤也定然不怕,因为我们有首领啊”,她从一旁的椅子上取下了景宛的披肩,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裹在其中:“首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景宛静坐了许久,眼神晦涩,有着说不出的悲伤,终于她站起身来,拢了拢即将滑落的披肩,拍了拍洛洛置于腹前的手:“你也早点去睡吧”。
看着洛洛踏着静谧的夜色回了房间,景宛才吹熄了蜡烛,淡色的裙摆摇摇坠坠,她抚在门框旁,远远的望着鹤箐漆黑的窗扇,攥着门框的左手越发用力:“鹤箐,别怨我”,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给了这灾难前的黑夜。
破晓之际,金乌已燃了小半天际,鹤箐伸着懒腰从屋里踏着散漫的步子走了出来,却发现洛洛手中托着一件做工精致的衣物,眼神迷离的立在门口,听着响动看见自己之后,赶忙迎了上来:“姑娘,首领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让你将这件新衣换上,讨个彩头”。
鹤箐俏皮一笑,摸了摸洛洛的头顶:“好的”,说完后转身便拿着衣服又重新进了屋子。
洛洛贴心的将房门关紧,看着屋内隐约的人影,嘴角又不自觉的瘪了下来,咸涩的泪水也缓缓充斥在了眼眶里。
那边齐晟敲着辰昱的房门,将他唤了出来:“今日鹤箐生辰,下山了看着什么好玩意就给她买点吧”,齐晟抱着胳膊倚靠在屋外的柱子上,眉眼含笑。
忽的他仿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望着还有些许疲乏的辰昱:“我怎么记得你的生辰也在这几日”。
看着齐晟询问的目光,辰昱真的想将手中的折扇拍在他的头上:“我的生辰就是今日”,说完后便一个白眼,再也不愿看齐晟这个烦心的家伙。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齐晟略微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今日下山,我给你也买点好玩的”,说出口后又感觉不大合适,人家是皇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缺自己这点乡野之地的玩意吗。
正当他不知如何缓解尴尬时,鹤箐换好了衣物,从门里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细碎的金丝尽显奢华,却并非那般惹人注目,而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所穿之人的高贵。衣摆上绣出的振翅仙鹤也是栩栩如生,摸着那料子,冰凉舒爽,于这渐渐炎热的夏季来说,甚是合适。
洛洛惊艳的看着与自己玩闹了十几年的鹤箐,从未想过自家的姑娘也是这样一个风情百转的美人啊。
“姑娘,这件衣服首领说是冬暖夏凉,可根据气候转变,还让你以后多穿穿呢”。
鹤箐对这衣服也是极其喜欢,因为平日里都是在苍浊山上跌爬滚打,所以景宛从不给自己太过奢华的衣物,不想这次尽是这番大方。
那厢的辰昱与齐晟也是移不开眼,看着如同谪仙般的鹤箐,齐晟转过头对着辰昱说道:“这姑娘家果然是要装扮啊”。
却发现辰昱早已是目不转睛,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真情,齐晟噗嗤笑出声来,耸着肩膀凑到了辰昱耳畔:“你不是平日里自诩清流,从不对这些美人停驻目光吗”。
察觉到齐晟靠近了过来,辰昱便匆忙的移开了目光,如玉的面颊透露出了几分红晕,听到齐晟的话后,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冷冷的注视着这个打趣他的烦人家伙。
感觉自讨没趣后,齐晟识相的耸着肩膀,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对着与洛洛相谈甚欢的鹤箐喊道:“你今日甚美”。
听见了声音,鹤箐转过头去,恰巧看到了平日里老是招自己生气的辰昱,而那时的他,目光柔润,有着抹不开的软糯。
鹤箐略微有几分羞涩,转了视线,望着一副吊儿郎当的齐晟:“你这张嘴,也是会说”。
随后甩着袖子,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我们走吧,过会就晌午了,下山许是更累了”。
应着声,辰昱与齐晟也一同随之出了院子,三人嬉笑着,不多时便已走了将近一半路程。
看着鹤箐离去半晌后,景宛才红肿着眼眶,推开了房门。
洛洛还停留在原地,伸着脖子望着鹤箐离去的方向。
“洛洛,你来一下”,景宛伸出手招呼着洛洛。待到洛洛走近后,便将手中的一块令牌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些年来你勤奋修炼,再加上本就天资聪颖,因此在你这个年岁的灵鹤中早已是佼佼者,这次灵鹤一族的希望,便要交到你的手中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担起这份责任,护住鹤箐,护住我灵鹤一族最后的血脉”。
景宛沉重的望着洛洛,眼中却满满都是希冀,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赌,却也是最后一次了,也不知今日过后,苍浊山还会有几分葱茏,几处生灵。
“洛洛遵命”,单膝跪于地上,洛洛双手高于头顶,接过了那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