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怕越见鬼越冷越吹风,说曹操曹操到!
玄奘大师来了,看上去他人到中年瘦了很多,身上风尘仆仆,不过人很精神。
他穿着旧粗白布僧衣径直穿过客满为患的吵闹大堂,脚杆劲相当好,“噔噔噔”地上楼,仿佛知道王大肚在上面老板办公间。
高人就是高人,与众不同,没有通报不需寻找直接就出现。
“大,大师,你你回来了?街上那么多人都等着见你一面,你咋做贼一样跑来我这里,你有什么事?”王大肚一见对方摸上楼来把他堵在里面简直慌得一比。
玄奘得道高僧,推门进来后淡定地坐下,拿起桌上茶壶来斟茶给自己饮。
他走得有些口渴,谁也不知道他摸进来了这里。
街道上乌央乌央的全是人脑壳,嘈起嗡嗡嗡的蜜蜂被捅了窝一样的声音。几条街的密密麻麻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打听到底他啥时候现身。
“坐!王老板,聊两句。”玄奘招招手让他坐下,示意他不着急,让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我站着。”王大肚搓了搓手小心地道。
跟十九年前相比,眼前玄奘似乎要苍老许多,皮肤粗糙,不过双眼格外明亮,仿佛能看穿尘世的一切。
“我很忙!”玄奘喝下一杯茶后,仿佛感觉舒服了太多,两眼更明亮。
“嗯,我知道,大师!”王大肚挨拢来了两步,站在桌子边沿,心里对玄奘存着像对神一样的敬畏。
“我来是想跟你谈一下朱雀的事。”玄奘抬头看着他,又让他坐下。
“我不坐,大师!我天天坐着屁股痛,好像坐骨神经晚期。”王大肚觉得自己很天才,对自己的这个回答表示满意。
能扯一边就尽量扯一边去,总之顾左右而言他,这是策略。
玄奘不跟他扯这些,开门见山道:“我很感谢你把朱雀养到这么大。我说过他是个大福德的人,能助你兴旺发达。而今你也身价百多万贯,这也是你的福德。”
他看着王大肚,微笑着始终带着一股菩萨般的慈祥。
“嗯,大、大师,你不用客气。我也是讲良心道德的人,今天我按你说的,每年一万贯留下保底十九万贯,你拿走一百万贯,中不中?”王大肚看着玄奘坐了下来。
这是一桩生意,一桩大生意,王大肚的生意人本能激发出来,他现在就是在跟玄奘谈判,一定要赢。
他输不起。
朱雀这个儿是一定要留下的,今后接掌他的产业,并给他养老送终。
“钱我一分不要,这是上天报答你的。”玄奘见对方终于坐了下来,感到很高兴。
他不想对方有任何的压力,他是菩萨般的慈悲心肠。
活到现在,任何事玄奘都得要对方心满意足地没有遗憾。否则他不好过,会觉得亏欠了别人的,不是得道高僧的作为。
王大肚却再次慌得一比:“大,大师,你啥意思?朱雀是我的儿子,我养着他长大的,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来一把拿走啊!”
“啥?”玄奘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感觉麻烦大了,事情已经变得走样,很复杂,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样。
王大肚觉得有了胜望,看着对方的这一阵心慌慌感觉无比愉快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王老板!”玄奘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道:“当时我们有口头约定,你养他十九年,待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
“所以你就要来把他一把拿走了?那我算个啥!”王大肚态度很强硬。
先来硬的不行再软的。
王大肚判断,对方是得道高僧不可能跟他耍横,那么这就对了,生意场上的练就本领,王大肚很在行谈判这码事。
他感觉现在找回了感觉。
玄奘真的很忙,不可能在这里呆太久,他是悄悄地混进人群直达这里酒楼的,马上得要回去。
他原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王大肚这里没什么多话可说。
想不到王大肚显然是生意人精明,先抓住了他的这点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想要跟他耗时间,见不中立即再挥戈一击。
玄奘是个慈悲为怀善良为本的菩萨心肠,不会太多这种带着算计的谈判,立刻被打懵了,轮到他开始慌得一比。
“嗯,那这样吧!这件事我们交给官府来处理,如何?”既然不能跟对方扯筋,这是玄奘认为的最好的办法。
“啥?”事情又翻盘了,轮到王大肚再次慌得一比。
他深知这事儿一扯到官府去那就输定了,自己那点关系后台怎么跟对方比?再说也实在是自己理亏。
“大师打人哪!玄奘高僧打人哪!”王大肚突然跪了下去,飞爬过来抱住了玄奘的脚打滚打赖地碰瓷高喊着。
“啊?这种事都有?”玄奘大师被抱住了两脚,屁股坐在椅子上,对方连椅子脚都死死抱住了害他起也起不来,想走更不可能。
“我没打你,王老板!我动都没动你一根汗毛,是你抱住了我的脚!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玄奘大师哪里见过这种市井阵仗,慌得岂止是一比,心下直道完了哇完了。
整个朱雀酒楼瞬间都嚷动得不可开交。
这时的朱雀出去在外面闹了一圈,没见着传说中的高僧大德,人又挤得喘不过气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真回来了,一路逆行挤得实在太不容易,差点都快被挤扁得成了一张纸。
不容易,挤出一身老大汗水。刚到酒楼门口就看到真正的水泄不通,更密密麻麻的人脑壳都朝着自家酒楼,一多半傻子一样都仰望着楼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呢嘛又打架了!”朱雀瞌睡迷兮地摇头叹息一声道。
在朱雀酒楼里这种事经常发生,都是喝醉了酒的有钱公子哥们无缘无故地干仗,或者各条道上的大佬们谈判摆和头酒摆出鬼来了。
一个街坊看见他立即拉扯住了他道:“朱雀,你爹和玄奘大师在楼上吵起来了,不对是打起来了!你跑什么疯,你爹在喊死不喊活的,你听,说是被玄奘捶了!”
“天!”朱雀嘴里惊叫一声,又吐出两个字:“我嘈!”
他立刻打起飞脚排开众人直蹿入酒楼里去。
快得孙子一样。
盛世帝国的繁盛长安都城里有一种危机,在听说到是自个爹被玄奘大师捶了时,朱雀的脑壳里轰隆了一下,感觉麻烦大了,此种危机在潜伏中急剧冒涌了出来。
这是为以前所从未感受到过的,很奇怪,令朱雀眩惑无比。
另外好像有一束光在他的脑壳里面闪了一下,在感觉盛世危机麻烦大了时,那种光明要照亮黑暗的感觉很强烈。
朱雀这辈子更都从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也无法体会和形容描述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在脑壳里轰隆了一声后,有一束确切来说不是好像是确实存在的光。
一束奇妙的穿透漫长时光的光,从远古的过去或不可知的未来射入,在他脑壳里头停留存驻。
然而这束光要亮不亮,想要照开一个什么世界却又力有不逮,还在等着什么力道催动加持一下,是这么个意思。
撇开这个,今日发生的事情本身对朱雀的震动也太大。
咋么爹会被玄奘大师捶了呢?
再说,帝国一最有名的得道高僧怎么可能捶人,还是捶的他爹。
自家就那么倒霉不凑巧?运气不会那么差吧,他们店他们家天天都有烧香纸拜财神的,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财神不会不灵不管这号事吧是不是?
又再说了,玄奘大师才从西行取得真经的漫长旅途中回来,帝国万千士人膜拜拥戴的主,一到长安就把人给捶了?什么仇什么怨什么恨。
“让让让让让!”朱雀急切的声音震人耳鼓,从乌央乌央的人脑壳上嘴巴里发出的嗡嗡嗡嘈杂声中穿过。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奇大力道,朱雀硬生生从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中排开出一条道,飞快地蹿上楼去。
此时刻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得不说真踏死马的多。
大堂也好通向二楼的两边楼板梯上也好,密密麻麻的就不说了,连二楼的走廊栏杆上都个挨个站满了人,也不怕掉下去摔死。
整个朱雀酒楼里只要有缝的地方都插满了人,除了到处都是肉体之躯外,还到处都发出危险的“咔嚓咔嚓”声和摇摇欲坠的惊悚晃动。
偌大的酒楼仿佛要倒。
而朱雀无比奇怪感觉到的是,整个酒楼完全是自己在扛起不让坍塌。
在脑壳里那束要亮不亮的光芒指引下,他更觉得这事儿得稳住,不然帝国都有危险,要跨!魔鬼,各路妖魔鬼怪都要爆发,他们都已经侵入长安,最终大家都会归于一途。
而整个辉煌的正步入坦途的帝国会坍塌变成得一片废墟,成为后世历史上的一堆垃圾。
当然现在嘛,还有得救,可以从他手里得到改变,稳住不成问题。
首先一点是不能由着他爹。不然会很麻烦,事情将牵扯得过大难收场,整个会滑向帝国的倾倒颓废危机的边沿。
另外,朱雀还晃眼间好像看到许多黑色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掐住了他爹的脖子,想要让他把赚到的百万多贯钱财吐出来,个个都分点,贡献给大家。
这个想法大家都存在,这就不对了,无论世道和王法怎么变都不是这样的,这是他们父子辛苦挣到的钱。
不管怎么说,朱雀都觉得应该是他爹摊上事了,是他爹惹出的祸,跟玄奘大师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