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碰瓷被抱腿不让离开,玄奘大师一直都很淡定安然,菩萨一样,静静地在酒楼二楼上老板王大肚的办公和休息间坐着。
不过他很快变得不淡定也不安然了,当他看到排开众人的朱雀高高个子上面的脑壳出现在门口时,不由两眼一睁,整个人都愣怔了一下,屁股一抬想要站起来。
他在等的人来了!
虽然自对方婴孩时别后十九年来都从没再见过,但玄奘大师第一眼看到后就认定是他不会错。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高人亲手种植下的不会变的天道神秘缘分,长成起来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十九年来的时时想念,浇水相思,还不能将这份天道神秘缘分培养大么?
再说了玄奘大师可是得道高僧。
朱雀脑门上乌青的一坨,十分显眼,尤其让玄奘吃了一惊,还以为是十九年前自己戳的还没消。
玄奘大师担心的是当时封印得太猛,害怕年长月久后朱雀灵异就没法开启唤醒。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事麻烦比较大,搞不好还要开坛作法,搞它个七七四十九天。
既麻烦又高调,失去了隐秘性不安全。
但还好的是,这个包其实不是他十九年前戳的那个。
这个包是王大肚三年前用算盘磕的,也是稀奇在同一个位置,反正还没消,所以让他造成了误会。
“朱雀,你终于来了!一别十九年,我嘈你都长这么高了。你爹突然跪地上抱着我的腿脚,碰瓷说是我打了他不让走!”玄奘看着喊着让开飞奔进来的朱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原本这是一场大好事,可以用最和平欢喜的方式解决,可谁也没想到搞砸得一塌糊涂,成了一个公众聚集的群体性事件。
玄奘大师人也被陷住了走不脱,天地良心,他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忙,很忙很忙没空闲时间,也不喜欢扯别的四六不靠谱的理由,故他需要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你是哪个?”朱雀一愣神间皱着眉头不由自主问道。
他冲上楼来排开得众人实在不容易,直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过此时被玄奘的超级无敌淡定和从容镇定迷惑,也算是震慑住了,故也保持着最大的克制和冷静。
实际上朱雀也知道他爹有时候忒不讲道理,也是天地良心,他知道这事儿应该就是他爹闹的,所以这个时候他才根本没打算冲动。得先问个清楚明白,给大家一个机会。
不行就照他爹屁股上踹一脚,给对方赔礼道歉。给别人认错就是给自己机会,给自己一条退路,否则很大的麻烦。
踹一脚是让对方消消气,宽容大量原谅他爹的过错。不然待会官府的来了真的很麻烦。什么事弄到去见官的地步,就必须得吃大亏,有一方肯定得不偿失。
他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和气生财,这个最重要,是真正的生意经,不能在和气上犯错。
跟什么过不去都可以,唯独跟钱不能过不去,否则就是踏马的蠢蛋了是不是?
再说,一到见官这个份上,弄不好他爹还真就得洗干净屁股进去坐两天。甚至屁股都没来得及洗干净就进去了,一坐坐到胡子白,像去年底刚放出来不久的那个文保所长一样。
朱雀想得比较宽泛长远,严格仔细来说,这就是他刚才在脑壳里轰隆了那一声后,隐隐约约感觉到的盛世危机。
有各路妖魔鬼怪已经潜入了长安,看不见的黑暗力量在地下运行。别人不知道他知道,怎么说呢,帝国盛世都城里看不见的那种突然冒出来的危机,此时展现出来的还只是冰山露出的一角。
朱雀感觉到此事儿在今天已经被触发,他无法脱身地参与了进去。
现在有一些线索,关于文保所长被关进去十八年这事儿朱雀尤其有话要说。
文保所长那家伙已经六十多岁了,之前来这里吃过一次饭,定了个包间,带给他抹不去的奇怪深刻记忆。
那次对方来吃饭指名要他上菜,并主动攀谈跟他聊了许多。
一般没有一个人能跟一个跑堂的小二有兴趣聊很多,对方扯开的话题绝不止两句,真的是拉住他问东问西不停歇聊得突兀而生硬。
其实这倒也不是问题所在,只是在聊天时对方不断反复仔细地看着他,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很复杂,看得朱雀都有些不自在。
如此这就是有问题了。
朱雀甚至感觉到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以至于后来那几道菜他就没上了,换了个人上,觉得对方有点令人恐惧害怕。
一开始朱雀还以为是他爹又给他定亲,让女方家长来相看他的,不然那干嘛那么看着他,还问东问西?
对方甚至还想伸手去摸他脑壳,真吓了他一跳,当时以为一老神经病,是个好男风的老兔角。
后来才慢慢打听到,知道是犯了事进去坐了十八年后才出来的文保所长。估计脑壳坐坏了,出来后稀里糊涂,反正认为他脑壳里有根筋不正常。
这种奇怪的坐了很长时间牢出来的人,还能思维正常吗?可能性不大,要做出什么不合常规的事来也很正常,二进宫是大概率事件。
还好以后没再看见他,不然起码得绕着八条街走。
若仔细分析起来,这事儿估计是文保所长一直在里面坐着没事干,于是一直想一直想,终于皇天不负给他想通得出了个什么结论道道,所以出来后才想验证一下。
只是,朱雀不可能明白,他也行动得有些突兀,不是正确的想要了解事情的接触打开方式。
再后来对方还主动提出要把他小女儿许配给朱雀,不要彩礼,直接娶去就是,甚至还说倒贴钱赔本买嫁妆把女儿送来都行。
心很诚,是真的想结亲。王大肚见对方说得热情,背着朱雀跑去看过,回来后就公开了直摇头摆脑壳,说长得一般。
对方那个女儿要身材没身材要嘴脸没嘴脸,怎么可能,于是事情自然就没了下文。
须知几多长得比那好看千百倍几乎仙女一样的,朱雀都看不上。文保所长家女儿那种庸脂俗粉水桶腰的,朱雀要看得上才有鬼了!王大肚替他做了一回主一口回绝。
但通过那次面对面公开接触后,应该这么说,文保所长这十八年牢没有白坐。他终于明白,为何朱雀大街门牌坊上的朱雀石刻神物不见了。
此是天大的秘密。关乎着整个帝国的气运盛衰,是光明和黑暗、万民与魔鬼的较量所系。反正就是,呃,呢嘛他一万个肯定,是玄奘大师抓去封印在了朱雀的脑壳里。
再直白一点,关于朱雀石刻神物的消失,文保所长应该是这个世上除了玄奘大师外,唯一知道去向之人。
不过他现时已经无能为力,只是想要找回点补偿,不让自己的牢白坐。所以才想要倒贴钱,把女儿送到朱雀门上去。
反正就是认定了朱雀将来有大出息,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飞升是不是?
不过朱雀并不知道这事,与之有关的方方面面都不知道,完全蒙在鼓里。
在刚才那一声轰隆响传出脑壳里前,朱雀嘛都没感觉到过,太多事都不知道。而刚出去在大街上茫茫人海中经历的那些东西,他也全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起来这很奇怪,不过也不奇怪,反正他不知道他脑壳里有大师封印的东西,不知道文保所长知道这事,不知道文保所长想要把女儿嫁给他以求补偿这事。
反正他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都一直稀里糊涂的嘛都不知道。
即便现在,在感觉到了隐隐潜藏在的危机后,具体的情况也还是嘛都不知,只有感觉没有别的,说出去人都不信还以为他神经病。
“你过来,朱雀!”玄奘大师在朱雀问他是哪个后没有回答,而是与之对望一阵,旋即直接用手伸出,指头往里扒拉勾了勾示意他过去。
朱雀见对方这个动作十分反感吃惊。过去干啥?又要摸脑壳?他先伸手把自个脑壳摸着了,算是护住。
脚下却迟迟没有动。
并不是对方一切都说了算,他得言听计从亦步亦趋跟随着。没有的事,谁也不能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他真实的确地有点反感这个。
不过这个时候,跪地板上抱住大师腿脚的他爹王大肚却扭头叫道:“朱雀,大师喊你过来!”
“嗯?”朱雀皱了皱眉,道:“爹,喊我过去搞哪样?”
他又有点瞌睡迷兮地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打着哈欠,不想过去。
先伸个懒腰。
此时,连打算踹他爹一脚求得对方原谅的想法他都没有了。不知怎么地,反正觉得眼前这个大师还算目光明亮,一身正气,慈悲和善绝不会让他爹吃亏。
既然这样那一脚就不踹了,踹了爹事儿大,怕被雷劈。
甚至他都想离开下楼去了不再理睬这号事,没什么意思。
王大肚忽有些怕他错失良机般地破口大骂起来道:“朱雀你麻痹的咋还喊不动了?喊你过来你就过来!”
“阿弥陀佛!王老板莫要口出秽言,要积口德,说好听话,结幸福缘!”玄奘大师赶紧开启法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