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点头道:“是,公子。不过公子最好给我一个信物,否则郑老爷不一定信我。”
“你说得对,把我如今的遭遇说与任何人听,估计别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吴悔叹气道,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递给阿贵,那是吴悔的母亲郑氏还未出嫁时就戴在身上的,并且在临死前给了吴悔,而郑中驹作为郑氏的亲哥哥,必然识得此物。
一行人进城入住了一家客栈,阿贵便拿着吴悔的玉佩去找郑中驹了,临走前吴悔还嘱托道:“千万要小心行事,亲眼见到舅舅之前,不要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哪怕是舅舅府上的下人,也不可轻信!”
阿贵这一去,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客栈。一见面吴悔就问道:“怎么样阿贵?见到舅舅了?”
阿贵喝了口水回道:“见到了,不过郑老爷怕引起他人注意,并没有随我一起来接你回去,他让咱们在明早五更天去到郑府的侧门,那儿比较隐蔽,然后郑老爷会亲自来接咱们入府。”
吴悔点点头道:“舅舅行事还是比较稳妥的,虽然目前看来,朝廷似乎并不在意对于我的追捕,但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好。”
深夜里,冷冷正在为吴悔洗脚,而李恨则在为吴悔解开肩膀上的纱布。李恨便解边笑道:“主人,你猜你这伤口痊愈了没有?”
吴悔摸了摸李恨的脸笑道:“这伤口是你刺的,药膏也是你抹上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主人!我现在整个人都跟你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事,不许再提了!”李恨噘着嘴说道。
没等吴悔回话,李恨已经将纱布完全解开了,看着肩伤的位置,吴悔不禁感慨:“恨儿,你这药膏真的不错啊,伤口不仅痊愈了,连一点疤都没留!”
李恨笑道:“那当然,姐姐你快来看,主人伤好了!”说着还让在一旁的冷冷来看。
冷冷用手轻轻按压吴悔的肩膀,对吴悔说道:“公子,疼不疼?”
吴悔摇摇头道:“不疼,确实已经没事了!”说罢又继续笑道:“这段时间你们跟着我一起南逃,受了不少苦,好在明天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第二日五更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只勉强看得清路,吴悔一行人在阿贵的带领下到了郑府的侧门,郑中驹果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见到吴悔,郑中驹显得有些激动,一把将其抱住,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仔细凝视着吴悔道:“真的是你悔儿,可怜的孩子!”
吴悔此刻同样早已情不自禁,在郑中驹的怀里默默流着泪。自从家中出事以来,他就一直独自面对,不能也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和无助的一面。但如今见到了自己的亲舅舅,也可能是他如今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吴悔再也憋不住了,情绪终于如洪水般宣泄出来。好在郑中驹还比较理智,知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赶紧将吴悔一行人迎回了府中。
郑中驹一直牵着吴悔的手,边走边说道:“悔儿,住的地方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是府内比较清幽的一个单独小院,要不要我派人领你去看看?”说罢向后招了招手,一个府上的小厮走上前。
吴悔笑道:“不用了舅舅,让我的随从先去收拾一下就行了,我还是先去见舅母吧!”说罢吴悔便让身后跟随的阿贵、冷冷和李恨三人跟着那小厮先去了。
郑中驹微笑道:“也好,你舅母已经为你准备了一桌好菜,咱们过去边吃边聊。”
郑中驹成家比较晚,他的夫人名叫范彤,如今也只有33岁,不过这对老夫少妻这些年日子过得倒一直很和谐。吴悔对于这位年轻的舅母没有什么印象,他只在幼时跟随父母来善阳看望舅舅时见过范氏一面。毕竟范氏常年在家,不像郑中驹一样常年天南地北跑商队,可以经常去石口看望吴悔。
不过范氏人很不错,一见到吴悔便亲切的拉着他的胳膊道:“悔儿快来让舅妈看看,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只有几岁的臭小子呢,如今一晃都这么大了!”
吴悔任由范氏拉着自己,笑着回道:“当年见舅母时,舅母也还是个刚嫁给舅舅不久的大美人;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舅母还是那么漂亮,一点儿都没变!”
范氏听完笑得更开心了,但还是拍了拍吴悔的后背说道:“臭小子敢编排我,说胡话是张口就来!你那时候就是个小屁孩,懂什么美丑?再说我哪有你目前漂亮啊,她才是真正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的大美人哦!”
话刚说完,见吴悔脸色微变,范氏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及到吴悔的伤心处,看着吴悔那张还较为稚嫩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她抱着吴悔的头将其搂入怀中,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家的事你舅舅已经都告诉我了!虽说你父母如今都已不在了,但你要记住,你仍然不是孤苦无依,今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吴悔听完心里非常感动,但还是笑道:“舅舅舅母对悔儿的好已经不用多说,悔儿心里明白。不过现在是不是该吃饭了?悔儿早就饿了。”
“对对对,吃饭!舅母做了很多好吃的菜,都是咱们善阳的特色,你自小生活在北面,想是很少吃到。”范氏这才笑道。
饭间,吴悔突然想起自己的表弟郑嘉应不在,便问道:“舅舅,怎么表哥没来吃饭?”
郑中驹道:“嘉应啊,他现在不在善阳,估计过两天才会回来,我让他跟着商队去东面送货了!”
这时,范氏在旁边插话道:“还说呢,嘉应才16岁,你就让他跑那么远的路,还真是放心的下!”
郑中驹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送货,商队那么多人跟着呢!再说16岁很小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大苏朝天南地北到处跑了!也就是你一直惯着他,才让他至今还不学无术,玩心极重,我不逼一逼他怎么行?”
吴悔也道:“舅舅说得对,舅母您就放心吧!之前早就听舅舅提及表弟,说他聪明机灵。虽还未曾得见,但想必一定可以顺利完成这次任务的!”
范氏这才瞥了郑中驹一眼道:“还是悔儿的话让人听着高兴,我说你就不能夸夸嘉应吗?整天摆着一副严父的架子。”
“得得得,我怕了你,可别在悔儿面前斗嘴,快吃饭吧!”郑中驹笑着摇摇头道。
说罢,郑中驹又看着吴悔,表情严肃的说道:“悔儿,虽说善阳这边暂时还没有追捕你的消息,但我是你的舅舅,这一点朝廷还是能够查得到的。因此刚来善阳的这几天,一切还是要万分小心,委屈你暂时待在府上,不要出去!”
吴悔点头道:“这些我都知晓,我也怕朝廷查到这儿来,连累舅舅一家。”
郑中驹摇头道:“你是我亲妹子的儿子,单凭这一点我也会护你到底,这些话就别再说了!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朝廷应该没有将追捕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只要待在府里,肯定是没事的!”
吴悔若有所思,又道:“舅舅,你府上的下人靠得住吗?”
郑中驹道:“这你放心,我府里下人本就不多,且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他们不会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吴悔道:“那就好。”
郑中驹道:“要不要安排给你几个下人?”
吴悔道:“多谢舅舅好意,我身边那三个够用,不需要了。”
郑中驹道:“嗯,那就行。待会吃完饭就回屋好好歇息,这段时间在路上奔波一定受了不少苦。不过这几天在府上没人陪你玩,怕是有些无聊,等过几天你表弟回来了就好了。”
吃完饭,范氏亲自带着吴悔到了给他安排的小院,小院位于郑府的西南角,环境非常不错。送走范氏之后,吴悔坐在小院内的躺椅上思绪纷飞:难道余生便要在此度过?会不会终有一天被朝廷抓住?到时候又会不会连累舅舅一家?妹妹小飞歌被发配到哪儿去了?今生还有希望找到她吗?难道真的要让父亲后娘这样含冤而死?
吴悔越想,思绪越乱,到最后他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面目表情有些痛苦。在一旁练剑的李恨见状也吓了一跳,赶忙跑到吴悔身边道:“主人,你怎么了?”
听到李恨的声音,吴悔这才意识到方才的思绪陷入到了执念中,强颜欢笑道:“刚才有点头疼,现在没事了。”
李恨道:“我知道公子的烦恼,但凡事不要想太多,如今不是已经到了善阳了吗?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吴悔也觉得李恨言之有理,苦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过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想到此处,吴悔情绪总算好了起来,看着拿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恨,微笑道:“冷冷和阿贵呢?怎么没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