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民的酒楼里来了五位客人,我都认得,他们是九喜坊的黑熊爷熊贵,薛家少爷薛奇,还有薛奇的管家薛五,余下两人是薛家的家丁。
熊贵是被薛家人扶着进店的,他的一只眼睛受了伤,包扎着麻布,进店后就大吵着要酒,我在一旁招呼着上菜端酒,只听薛奇问熊贵眼睛如何受的伤,熊贵说他看中一个小姑娘,心里刺挠的紧,遂跟其身后进了林子,正想上前行好事,不料身后冒出个土鳖,拿石头把他脑袋砸了,他回头一瞥只记得这狗日的是赵十七......
薛奇接话道,兄弟发现你横躺在大街边不动弹,好生奇怪,心想熊爷这是喝多了?可这眼睛伤的不轻啊,黑洞洞的怪渗人!
日!熊贵拍桌子吼道,狗日的赵十七,把爷爷砸昏了还挖了爷爷的眼睛!狗日的!
薛奇也跟着咒骂起来,熊爷不知,这贱奴赵十七是我家的佃户,近几日这狗杂种也跟我过不去,我心里正堵的慌,熊爷放心,今晚兄弟就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一旁的薛五也凑前附和着道,二位爷不必为了一个狗日的贱奴气恼,杀了他全家也不过像碾了一个蚂蚁窝,今晚就让这游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冷战和鱼宝宝听到熊贵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一动,原来熊贵昨夜真的尾随逐洋进了林子,竟然是赵十七护住了逐洋,那么赵十七应该知道逐洋的行踪,只是,这个赵十七现在竟疯了......
在柏贾陈述证词的整个过程中,冷大人始终冷眼瞧着章群,看看这张老脸还能变得多厚!
却无意中发觉,他向公堂外的一个小衙役递了眼色,这个老狐狸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冷大人决定不管他,先结案了才是正经。
“赵十七家灭门惨案人证物证动因俱全,铁证如山,依大黎帝国刑律主犯薛奇......”
“啊!啊!.......呜呜!......我的傻儿啊!”
“依大黎帝国刑律主犯薛奇从犯薛五......”
“啊!呜呜......我的傻儿呦!你命苦啊!你从小身子弱,又被奸人蛊惑......呜呜......”
公堂外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号声,震天动地,似****袭来一般,众人不禁纷纷扭头掩耳,冷大人的结案判词也没办法继续了,眉毛拧成了麻花。
“谁......胆敢咆哮公堂......来人......”
衙役们都只顾着捂住自己耳朵,哪还有人能听清冷大人的命令,众人拼死般抵抗着这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心里也都猜到了八九分,这刺耳的嗓音都可作为凶器杀人了!难听程度同薛奇如出一辙,但威力却大了数倍,不是他老子还能是谁?
冷大人仿佛置身于冰山极峰之巅,狂风扫面,寒气侵骨,心中纵有焚天怒火此刻也被冻灭了一半,无力的甩甩手,招呼洪豹。
“肃——静!”
一记天雷在公堂中心炸开,哀嚎声戛然而止,众人被这声“肃静”震的七荤八素,意志薄弱的甚至腿软欲倒......
冷战的眼神里尽是崇拜和向往,我待何时才能像师父一样,一开口便是震神骇鬼......
鱼宝宝也被震的些许耳鸣,心里不由升起一丝自我怀疑和担忧,我功名虽有,但以后真教我坐堂审案,可不大妙,第一我本身没有一副好嗓子,第二我又不像九叔那样身边有个洪豹......或许,我身边会站着冷战?
想到此处便望向冷战......只见冷战的脸上挂满了痴呆傻的憨笑,嘴角亮晶晶的是......口水?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薛老爷嘴里喊的傻儿子是他呢!鱼宝宝不禁摇了摇头......
公堂之上重归宁静,
“堂下何人,为何如此喧哗?”
冷大人认得此人是薛老爷薛红贵,但心中有气,佯装不识。
“回大人话,小民是赵庄的薛红贵,正是薛奇的父亲。”
“你方才哭号公堂所为何事?”
“回大人,大人有所不知,我儿薛奇从小患疾,时而呆痴时而疯癫,所言所行均得不到自制......”
“哦,那么说你儿子是个傻子?”冷大人挑眉问道。
“是......大人,可以这么讲......”
“薛老爷是郎中吗,你说你儿子是傻子那就是傻子了?你看看我。”
薛红贵抬起头望向冷大人,不解其意。
“你看看我,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说完冷大人的脸瞬间黑了,正要破口大骂。
“大人息怒,小民狗胆,绝无哄骗欺瞒大人的意思。”
底下薛奇像只傻狍子跪在那,巴巴瞅着父亲的表演,一时竟没摸着头脑,此刻正好撞见章群递下的眼色,这才醒过神,遂大哭大笑又蹦又跳......
众人眼里瞧了,都在撇嘴,作恶时花样百出,逃罪时却毫无创意,什么东西......
鱼宝宝冷眼瞧着薛家父子的这场闹剧,心里暗骂无耻之尤!不经意却瞥见赵十七的嘴唇微动,鱼宝宝辨别出,赵十七说的是,狗日的学我......
“郎中!郎中!”
听到县丞章群的呼叫,郎中赶紧上前,
“在在在,小人在。”
“你上前查看薛奇是否发病?”
郎中上前又是扒眼皮又是把脉象的一顿瞎忙乎后,喏喏道:“是是,回大人,薛奇确实发了疯病了!”
“混账!”冷大人怒道,“我这公堂难不成中了邪祟,好端端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疯掉?”
郎中扑通跪下,“鬼怪之事,小人不敢妄言,只是这薛奇的症状确实......”
“陈郎中,我记得你给我儿薛奇看过很多次病了吧。”
薛红贵冷不丁插言道。
“呃......是,是啊,令公子的病我早几年也帮看过的......咳咳......”
陈郎中听到薛老爷这样说,也附和上了,只是身体停不住的抖。
“哦?陈郎中给薛奇看过病?”
章群接话问道。
“呃,是的,章大人,我,我给薛奇看过几年病,他确实患有呆痴,有事还会发作癫痫,小人医术不济,没医好他......”
“哼!嘿嘿嘿。”冷大人在旁阴测测的笑起来。
“我看你不是医术不济,根本是江湖骗子!你可知做伪证的刑罚?”
陈郎中磕头如捣蒜,“大人明察,小的没有作伪,小的没有作伪......”
薛红贵也扑通跪下,章群瞧见忙起身相扶,说道:“薛老爷莫要如此,您也是功名在身,而且是正经考出的功名,不可行此大礼!”说至“正经考出”四字时却咬音甚重,并斜眼瞧向冷大人。
冷大人听出其中暗讽,虽眼神不善却并未发作。
“大人,我儿确实患有痼疾多年,是胎里带的,陈郎中可以作证,我儿他就是个傻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清楚不明白!”
薛红贵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大人,我儿是被奸奴蛊惑才害了人性命,大人明察啊......”
“奸奴蛊惑?你说说,谁蛊惑的?”
“就是我那贱奴管家薛五!”
薛五跪瘫在堂下,被掌嘴后浑浑噩噩了半天,看见薛老爷进了公堂这才打起了点精神,心里只一个念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老爷来救我了,老爷给我做主来了......
可刚才薛老爷的一句奸奴就是薛五,却让他如坠冰窟,什么?我是奸奴?我蛊惑了薛奇作恶杀人?
薛五猛地站起身,向薛红贵扑过去,口里大喊道: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成了奸奴?我如何蛊惑了你的儿子?你儿子就是恶种!我薛五给你们薛家当牛做马一辈子,最终竟落了这个下场!你们薛家都是畜生!魔鬼!薛红贵,你才是奸人!你不得好死!冷大人!我知道薛家干的所有脏事恶事!”
薛五发狂似的呼喊着,他说了好多话,他想鱼死网破把薛家的丑事也一并抖搂出来,他下了决心,也这样做了,可是,在众人眼里耳朵里,薛五却像条丧家野狗,只会发出“呜呜呜,呜呜呜!”的怪叫声,他的嘴早就被掌烂了,哪里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干巴巴的小老头,只能干在那里吠!看他滑稽的样子,在场的甚至有人想笑。
此时,章群示意衙役把薛五按在一旁,这边低声和冷大人说,“大人,可否与下官去西梢间片刻。”
冷大人应允,两人起身踱进西梢间,章群便开口道:“大人,今日事下官惭愧,我只想提醒大人一句,这薛红贵可是曜都紫袍薛大人胞弟,这薛奇可是薛大人的亲侄儿!薛大人膝下无子,对这个侄儿可谓看重的紧!大人您嫉恶如仇,审案公正,下官佩服,可是这官场上的事可不能光凭一腔子热血来干,我今日百般回护薛家,也是为大人着想,您是主官,这薛奇真被您判死了,那紫袍薛大人能罢休?您这县令还坐的稳?”
冷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了一般。
“大人?”
“嗯,谢章先生好意,本官论年龄资历都该听章大人一声劝的,而且您提醒的这一句也真够长的,本官知晓了。”
遂转身便回,县丞说完这番话心里也没底,与这冷九共事多年,至今也摸不透他的性子。
“本官与县丞章大人对于本案已经商议过了,现在结案。”
众衙役手里的刑杖在地上又杂乱而急促的杵起来,众人在肃杀威严的“威......武!”声中屏住呼吸,等候判词。
“三月十七,赵十七一家灭门案,人证物证俱全动因清晰,铁证如山,现在判决。按大黎帝国刑律,游畜贱奴身份虽然低下,但生命权亦不可遭到剥夺,违此律例,人奴一视同仁,依法惩办!主犯薛五唆使薛奇对赵十七一家纵火杀戮,罪大恶极,法理不容,斩立决!从犯薛奇,患有痴病,不能自制言行,为薛五蛊惑犯下恶行,杖一百!从犯薛二四,薛三五,薛十六......此十人替人行凶,纵火,手段恶劣,杖一百,流三千里苦徭十年!此案苦主赵十七被薛家所害家破人亡,薛家赔偿赵十七现银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