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角度而言,梦境的产生源自于物质决定意识,而意识是人脑对客观事物的反映。
——楔子
凌晨五点,沈嫣从睡梦中惊醒,近几日一直在做梦。梦里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在困境中无端挣扎,哭喊,呼救,痛哭流涕,直至面目颓唐。她努力试着伸出双手去施救,却好似隔一道透明的隐形屏障,坚硬牢固,生生地将她的肉体与灵魂分离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冷眼经过她旁边的那个记忆中熟悉的面庞,躯体,缓缓离去,视若无睹。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如鲠在喉。她看着自己的躯体宛如在俎鱼肉,再次试图用意念撞破屏障,然而几番挣扎依旧无济于事。惊醒后,她发现眼角有余泪,灰色的枕巾上有一片余温未退的水渍。
虽进初夏,但早起的凉气依然侵入皮肤深入骨髓。她在想,冷的是人,还是心。凌晨五点的北城,车流渐涌,楼下的早点铺里已经响起了热闹的锅炉轰隆声。分别的这两年里,她时常这样醒来,无数次地,她曾经希望在这样的某天睡去,在夜雨未停的晨早,沉沉睡去,如同一片脉络清晰可现的泛黄秋叶,静美而哀愁。
渐渐地,日光清亮,她怔怔地起身,摸索着披上一件浅紫色手工针织外套,赤脚下床,踩在微凉的木质地板上,打开门走出去,在阳台的地毯上怔怔坐着。她知道,她此次回来再也无法找回他。她无法预知未来如何,却也无法走回记忆。她困住了,困在这无声无际的无人崖边,慌无所依。
这是四月的最后一天,窗外杨柳依依,人流如织。还未进五月,便迎来了提前的游客,热热闹闹。她看着窗外,微风拂面,景色宜人,却再也没了往日对出行的美好的向往。
听说过这样的话,你对谁存有爱意,你就对谁无能为力。某天,在一个久违的高中校友群里,她看到一则这样的八卦消息。
程欢当年靠着做教授的“乘龙快婿”出国,却不曾想教授的那个“宝贝女儿”却是个有遗传性精神疾病的人。而程欢近日才得知,因为在英国的时候,这个女儿曾以自杀未遂的方式要挟他。
她看到这样的消息,不知是喜是悲。
她是见过胡辛辰的,热情大方的女孩子,当年身姿窈窕,面容清丽,一看就是富养的女孩儿。
怎么会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
而她自杀,要挟?看得出来,当年的她是很喜欢程欢的,一同行走在校园里时,总是时时地挽着程欢的臂膀,一副小女友的模样。
然而,她为什么要自杀?
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沈嫣不知,她犹豫了。她想知道,程欢这些年过得到底好不好。
“是吗?”她不由得在群里发出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程欢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群里一个大概是和程欢一届的一个校友说:“你们没有关注吗?他这几年在英国留学生届混的不错,经常参加各大学术沙龙。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一发达了,和我们这些泛泛之辈也就疏远了。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比较吃惊的,没想到看似风光的表面,还隐藏着这样的悲哀。”
“是啊,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禁纷纷附和着。
“男人靠女人上位,可不就是吃软饭吗?”
“是啊,谁让人家运气好呢,软饭硬吃,结果卡到嗓子眼儿了。”
...
...
沈嫣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里面辩解道:“程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作为昔日同窗,我们不该这样落井下石。”
“你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帮他说话?”一个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沈嫣,接着便有好些人均纷纷好奇上来询问。
沈嫣一时语塞,无奈吓得她只好讪讪退了群。
她叹了一口气,再次瘫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浮出当年的那些回忆。
“嫣,天冷了,你要多穿点儿。”
“你想放孔明灯吗?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
“嫣,对不起。感情用事不适合我。”
...
...
想着想着,她再次进入了梦中。梦中又回到当年他们在餐厅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嫣在一杯一杯地灌酒,眼里噙满泪水。而一旁的程欢,紧紧拉着她的手,声音嗫嚅道:“嫣,对不起。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变成这个样子。你我不一样,我从小就被教育要争做第一。这次出国的名额,是一个机会,我一定要得到它。嫣,原谅我,我只是迫不得已。”
梦中程欢的样子,俊朗清秀,穿纯白的休闲衬衫,浅蓝的牛子裤,像第一次在学校礼堂见面时那样的青春恣意。但转过脸来的时候,却让沈嫣大惊。这个本是丰神俊逸的少年,此刻却因为前途迷茫而眉眼弯蹙,无奈懊恼。
醉酒的沈嫣,眼神迷离,却温和笑着,缓缓抚上他的额头,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怕,我不怪你。”
即便,她因为爱他而失去自我,千疮百孔。
即便,她已经试着忘掉,却总是失败。。
即便她经常在午夜的梦境里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回记忆的暗流涌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