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回到四明山庄之后,众人又一一前来探望如玉,采兰刚见如玉时,更是哭的跟个泪儿人似的。林逋亦在如玉床榻前坐了良久,在如玉与采兰的共同劝说之下才无奈离去,反而有个人却一直未曾来过,便是上官琏儿。
犹记得陈子敬前来那次。
敞亮的房门大开,阳光透过各个缝隙穿射而进,窗外君子兰香气幽幽,书桌上笔墨纸砚等书房用具,排列整齐。房外,采兰在院子中,手执蒲扇,扇风点药,在为如玉熬药。房内,如玉未曾梳洗,只是着着外衣,慵懒的靠在床头看书。忽听房外采兰声音响起。“陈公子。”
如玉放书在身侧,抬首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去,陈子敬一袭青色长袍,站在采兰身旁。面上一笑,又是一个前来探望自己的。高声唤道:“子敬进来吧。”
待陈子敬进门,采兰也随之而进,手中持着一碗灰褐色的汤药,来到如玉身边,温声道:“姐姐,喝药吧。”
如玉看着那碗汤药,不禁秀眉微蹙,抬起皱眉的秀脸,满是祈求。“可以不喝吗?”看着那碗汤药,如玉心中再次感叹,若是古时有现代的医学多好,一颗药丸,至少不会难办苦涩难喝,令人呕吐。
采兰瞅着如玉,摇摇头。“不可以。”
如玉眉头更皱。
“哈哈。”一直在旁观看的陈子敬不由抚掌哈哈大笑,旋即摇着头道:“看似那般聪慧灵敏的女子,不曾想竟这般怕这汤药苦味。”
如玉也是抿起笑意,朝向陈子敬。“人总有惧怕之物,所谓你不怕来他却怕。而我怕这汤药苦味,有何不妥?”
陈子敬这里又是笑着点头。“是,是,没有不妥。但汤药虽苦,毕竟良药苦口,又兼在采兰一片心意,你也该服了此药,否则,岂不是罔顾了采兰的一番心意?”
旁边采兰也是接口道:“是啊,姐姐,你就是看在我亲手为你煎药的份上,喝了吧。”说着,将药碗一伸,递至如玉面前。
如玉白眼一番,甚是无奈。终是结果药碗,蹙眉看了一眼,随后,捏住鼻子,仰首一饮而尽。把碗递给采兰,靠向床边,呕个不停。睁着含泪的双眸,微微有些埋怨的看着采兰与陈子敬二人。
陈子敬不禁又是哈哈大笑,走到书桌之处,寻了个凳子,一撩衣摆,潇洒坐下,才抬头看着如玉拿上含怨的眸子,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快意:“见你如此,也不必担心你有何不适了。只是委屈了君复那几日****在你床前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说罢,直是摇头叹息,为林逋感到不值。
如玉白他一眼,回身躺椅在床上,才对陈子敬说:“我本就无甚大碍,是君复太过担心了,还非要我躺在床上,不得出去。”
“姐姐,我去厨房看看有何甜口之物,寻了来给你解解口中的苦味。”采兰端着药碗,站在如玉床前,柔声说道。
“好。最好给我找些很是甜的东西来,这汤药还真是苦的我难受。”如玉嚼嚼嘴巴,感受口中此刻依然浓烈的苦味,不禁蹙眉。
“那我去去就来。”
旋即,采兰施施然而去。房内只剩下如玉和陈子敬二人。陈子敬静默的看了如玉片刻,稍一思量,对如玉试探着问道:“那日可真是你自己不小心滑落潭中吗?”
如玉坐在床头,正垂首把玩胸前的一缕发丝,听闻陈子敬之言,动作瞬间止住,抬首看去,只见陈子敬正眼眸瞅着她,似试探,似了然。唇角微抿,笑语:“子敬何出此言?”
“你莫要骗我!”陈子敬回首拿起书桌之上的一杆毛笔,拿在手中把玩着,眼眸也望着毛笔,并未看向如玉,淡淡开口。
“你如何有这般怀疑?”如玉望着陈子敬自在的神态,幽幽发问。
陈子敬呵然一笑,将毛笔放下,转首看向如玉,表情有些严肃认真,语气却还是那般淡然。“那时与你同去的可是上官琏儿,据君复所言,你落水之时,上官琏儿可是就在你身边,何故就这般凑巧,是你而非她落水呢?”
如玉闻言,心中暗叹,这陈子敬真是观察的细微,心思又如此敏捷,其他人定是不曾怀疑她并非自己失足落水吧。“你既心有怀疑,我也便不再瞒你。的确,正如你所言,我并非自己失足落水。其实那时也是我的不是,我只顾自己沉思,并未察觉身后的琏儿,待我落水的前一刻回首,却只模糊的看到琏儿身影,以及君复一抹白影。”
“那你为何不说出真相?”陈子敬又问。
如玉浅浅一笑,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不答陈子敬所问,却反问过去。“在众人眼中,琏儿如何?”
陈子敬稍做思考,随后答道。“天真烂漫,心灵手巧。”
如玉点头,也说道:“无论她是真的如这般也好,不是这般也罢,我依然是那句话。她毕竟是君复的表妹。”
“这样就好吗?虽说这次无事,谁能保证是否还有下次?何况这样包庇她,对她就好吗?”陈子敬一连三问。
如玉也不由秀眉微蹙,当时她并未做她想,只是想着即便她对君复并非兄妹之情,只要君复与她无意,她便不会计较。如今陈子敬这么一问,她倒是该好好考虑考虑。无论是出于何方面,她都不应该让琏儿再有害人之心,那么天真的一个姑娘,若是有一颗邪恶的心便不好了。只是……唉,若是让君复知晓了,不知会是何情景,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思前想后,如玉依旧不知该如何做,陈子敬也坐在书桌旁,闲适的把玩桌上之物。
“唉!”又是一声柔声长叹。如玉抬首,陈子敬也望向她,陈子敬望到如玉眼眸中的那丝无奈,如玉望到陈子敬眼眸中淡淡的关心。不由莞尔一笑,如玉笑道:“便先这样吧,左右我现在无事,只要琏儿不再做错事,我便不做任何计较。许她只是一时乱了心智,说不定现在正在后悔呢!”
陈子敬站起身,一撩衣摆。“罢了,你既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再多问,只是日后还是要小心些。”
“好。”
“如此我便告辞了。”
陈子敬潇洒般转身,迈步而去。如玉静默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最后只望着那随风而动的纱帘,发呆愣神。
白衣墨发,面目斯文,苏州风寂然。
风寂然出身书香世家,家世虽不显赫,比不上陈子敬与温凌家中的富贵,但也不愁吃穿。风寂然自小便受家庭熏陶,父亲又管教甚严,从小就对他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能够有一条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而风寂然自己也是对书籍充满兴趣,十二岁时便做一首打油诗闻名家中一带,十四岁做《江浙赋》而闻名苏州,成了苏州才子。其人斯文尔雅,书生气在他身上显露无疑,平日也不善多言,却能和陈子敬、林逋,还有那个有些妖媚的张天磊为朋友,倒也有些奇怪。
此刻,他正在在四明山中闲看山色,秋意渐浓,有些树叶已经开始泛黄落叶,越是往上,山色才未见改变,依旧葱郁。天气有些蓝的太过透彻,一尘不染的,万里无云。往前继续走去,渐渐的听到一丝流水之声,穿过茂密的几乎覆盖的小路的草丛,眼前豁然看到一个身影。
琏儿坐在小溪边,双手抱膝,螓首支在膝盖上,望着前面流水潺潺的溪水。山中的溪水总是那么清澈,清澈仿佛能够看清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映照的如此透明。看着那鱼儿换了的游荡嬉戏,仿佛是在嘲笑她,不禁怒从中来,捡起身边的一刻石子便朝水里扔去。鱼儿吓得四处散去,逃之夭夭,只有水面还荡起一层层的波纹。
“琏儿姑娘怎么在这里?”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声,琏儿回头,看见风寂然一袭白衣,长身而立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那前尘不染的白衣,清风微微飘动衣摆,那身姿像极了林逋。微微有些愣神,再仔细看去,不,那不是她的林哥哥。她的林哥哥像一抹风,让她有些抓不住,而眼前的这个男子,是那么清楚的站在自己眼前,眼眸注视着自己,有些她从未在林哥哥眼中看到的神色。
“风哥哥怎么也来这里?”不答反问。
“闲来无事,在林中走走。”
琏儿面上又刮起平日所见的天真笑容,甜甜的达道:“我也是闲得无聊,看着这里有条小溪,就在这里坐下来了。”
天真的笑容下,却是怒意和失落。自那****推如玉下水之后,看到林逋那么不顾一切的去救如玉,而后还在她眼前上演那么一幕似是劫后余生的深切拥抱,那时的她愤怒极了,嫉妒极了,她多么希望在林逋怀中的不是如玉,而是她。可是她不能做什么,虽然那时如玉没有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林逋,只顺着林逋的意思,认为是如玉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但并不代表她不会说,所以她那时不敢有任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