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恨意
“无妨，百里苍月还动不了我，我带你出去也是于情于理，毕竟明日是元宵……”
“好。”
夜黑的没有一丝光彩。
百里苍月伫立在窗前，鬼星已经睡去，他沉下眸子，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缠绕。
果然他还是找到她了。
漠兮……
几千年前的记忆，你也早已经在轮回的时候抛弃了吧……
自嘲地扯动唇角，他的身影在瞬间消失在房间内。
隔日清晨。
鬼星是被马车给颠醒的，若不是驾马的人太横冲直撞，她还能安安静静地睡到正午。
半睁着眸子，某人似乎察觉到她的醒来，渐渐靠近她的脸，“睡的可好？”
“不好。”鬼星推开对方愈发靠近的俊脸，“别靠我太近，不舒服。”
莫寻仟的脸顿时黑了。
但是转瞬间他勾起唇，邪肆一笑，靠着马车，头转向窗外不说话了。
“生气了？”鬼星试探地问道，星眸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莫寻仟不理会她，眼帘微微垂下，千万青丝散落肩头，映着他的脸愈发邪肆了。
马车从早晨一直行驶到傍晚，不知是这山路太长太难走，还是莫寻仟这厮在耍人，鬼星不止一次发现同一条路他们已经走了三遍，说不定还不止三遍……
马车下了山直往东去，东方是帝都的中心地带，那里的繁华远远甚于江南的秀气。
一路上人们皆是面带喜色，这元宵是自古的习俗，在元宵节人们为了与家人团圆，便会一起吃汤圆，以取谐音团圆一意。
街上的小贩叫买着汤圆，帝都的月湖旁皆是这种小贩，当然不乏卖花灯，买花灯的更是络绎不绝，这也是元宵的习俗，为的是能找到一位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
到了帝都中心，鬼星的肚子便叫了起来，路上除了吃一些干粮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
莫寻仟见她聊无生气，便牵着她去了卖汤圆的小店中，店里坐着一对对佳人，不乏有和家人一起出来吃汤圆的，但是这些人皆是衣着华丽，头戴高高发冠，看得出教养极好。
莫寻仟寻了一个偏僻的位子，偏偏他面容俊朗，就算是偏僻，也有不少女人娇羞的目光。
鬼星带着酸意地看着莫寻仟，这是凭什么，自己也是男装打扮啊，为什么这些佳丽的目光就没一个落在她的身上的呢？
太禽。兽了！
“老板，来两碗汤圆！”鬼星叫到。
“哟，这是新来的客官吧？想必客官从别处来的吧，我们这儿的汤圆啊，一桌就一碗。不能两碗，这两碗便是分开了，这不是不好的兆头么，看这里的人哪个是有两碗的？”
鬼星环顾了周边的人，顿时开始毛骨悚然。
这……这……这……这为什么连勺子都是一个！这店家到底是有多恶俗的口味！而这些人里面，没有不深情脉脉，拿着勺子喂对方的人！难道……难道……
“没错，想必客官已经明白这汤圆的吃法了吧，要用喂的哦！而且还要由攻方喂！”不要开玩笑啊店家！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况且现在她还是一个“男的”！这不就成了断袖么……开什么玩笑！
偏偏莫寻仟这厮似乎很感兴趣似得，对着鬼星勾了勾手指，邪肆地看着她，唇角勾到恰好的弧度，甚是蛊惑的说道：“试试吧。”
鬼星往后挪了一小点，莫寻仟便往前倾了那么一小点。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争执不下。
最后在眼神的绞杀中，鬼星很没骨气的败下阵来，只好举手投降，“我吃就是。”
莫寻仟立刻眉开眼笑，笑的像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鬼心一阵鸡皮疙瘩，在莫寻仟绵绵的目光中，在莫寻仟递上来的勺子中，鬼星以及其快的速度咬住了勺子，然后吞下了汤圆。
顿时浓浓的甜味弥散在口中，鬼星亮眼放光，好吃！有喏喏的感觉却完全感觉不到不甜腻，咬下去浓汁在口中游荡，软绵绵的感觉顿时让鬼星露出陶醉的神色。
“还要么？”某只继续蛊惑道。
“要！”
顿时，莫寻仟笑的更加灿烂了。
美少年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就连鬼星也觉得自己快要沉浸在贪图美色的陷阱中不可自拔了。
只是，这沉醉打破于百里苍月的到来。
鬼星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也下山了，更没有想到，在莫寻仟喂饱她，将鬼星用过的勺子很不介意的再次勺了一个汤圆放进自己的嘴里时，百里苍月出现了。
且就在她的背后不远的地方，眼神幽深冷漠地看着这边，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师父的身边还跟着一道人影。
柳腰纤细的身段，绝丽的容颜，除了柳依依之外还有谁？
鬼星有些呆愣，“师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用理他，他既然看到你了，又没有骂你，便是对你放宽了。”
“他刚才没有看到……”
“他看到了。”莫寻仟笑的狡黠。
“你怎么知道他看到了？”鬼星受了惊吓，瞪着莫寻仟。
“我看到了。我喂你吃的时候，他就在后面看着。”他用手支着额角，眼角上扬，笑的魅惑人心。
“那么……师父看了多久？”
“嗯……看了很久。”略微思索了片刻，他答到。
鬼星瞬间泪奔！
从小店中出来，早就已经不见百里的身影。鬼星微微叹息了一下，便又被莫寻仟拖着挤进人群中。
元宵节颇为热闹，人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莲花灯更是最受欢迎的。
鬼星也买了一个莲花灯，一路上莫寻仟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要什么他就买，以至于鬼心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她拿不动，只好全部给了莫寻仟，以至于莫寻仟在鬼星身后边走边丢东西……
帝都月湖。
湖堤旁，星火光连绵成一片，酒楼里更是歌舞声不绝，小贩的叫卖声听着也覆上了别样的韵味，到处都是牵着手的对对绝壁佳人，往来摩肩接踵，甚是热闹非凡。
每年的元宵最让情侣心动的莫过于将花灯放入月湖中祈福。
每人将自己对另一半的祝福或者希望写在花灯上，没有伴侣的写的也是不一样的，无非是乞求一位美人或者翩翩少年郎的出现。
但是命运总归对每个人都是不公平的。
鬼星环顾着四周莫寻仟消失的身影，皱着眉头焦急的寻找。她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万一一个不小心迷路了，她连走回去的路都不知道。
她呆在原地，人群在她周围不停地川流。
不远处，少年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妖孽的笑意，他慵懒斜靠在一棵百年老树的纤长身体终于动了动。
目标已经锁定。
鬼星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一个大陷阱中，直到她听到由远及近空灵的铃铛声，才恍然醒悟过来……
这个声音……好熟悉……
当少年穿着金色大蟒袍子，踏着木屐从天而降到鬼星的面前，她已经忘却自己身在何处。
千万棵桃花齐齐绽放，妖娆粉红的花瓣纷纷散开在半空中，优雅的旋落在鬼星的肩头。
又是他。
鬼星咬咬牙，提醒自己要平静下来。只是对方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他的接近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你害怕我？”少年比她高出许多的身子微微倾斜，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百里苍月真是的，为什么他可以碰你我就不可以？”她呆呆地看着少年的面具，不语，但是手却不由自主地覆上了少年的面具。
脑海里一片空白。
但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快的连鬼星自己都捕捉不到。
少年突然握住了鬼星的手，低声道：“君碧倾，我的名字。”
君碧倾，我的名字。
似在几千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少年，温柔的指尖握住她的，低声在她耳边道出他的名字。
君碧倾，我的名字。
面具自他脸上掉落，那一瞬，鬼星只能睁大眼眸——碧瞳。
竟然真的有人有这样的瞳仁！
幽谭一般的绿色，如同绿晶石一般的绿色。
这双眸，任千万双凡间的眸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银白色的睫毛覆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是如冰雪般透彻纯净。
银丝万千，散落在他的锁骨上，散落她的眸子深处。
他轻笑，粉色的薄唇划开妖娆的弧度，修长匀称的手指扯过鬼星的手，“我不会伤害你，和我走。”
幻境外，百里苍月和莫寻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动身跑向鬼星所在的位置。
但是……太晚了。幻境内早已消失了君碧倾和鬼星的身影。
“漠兮……”
“漠兮……漠……兮……”
那抹白色的身影站在诛仙台上。
他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在碰到的那一刻，她甩开了……
下一秒，她如同一只飞鸟，向着云层下坠去，毫无留恋，只为了去追寻那个人。
“漠兮——不要——”
墨色的眸陡然睁开，错愕渐渐浮现在百里苍月的眼瞳中，他似惊恐还未散去，手指撑着额头，深深的呼吸着，墨发早已经湿透，贴着身体极其不舒服。
他走下床榻。
一月站在屋外，银白的睫微颤：“大人……”
“准备好衣物，我要沐浴更衣。”百里苍月淡淡看着低垂着头的一月，神色毫无波澜，刚才出现的惊恐也消失不剩。
氤氲雾气的玉池中，男人将身上的衣物缓缓褪去，修长纤细的肌理匀称分明，小腹没有一丝赘肉，墨发一直披散到腰际，他慢慢步入池中，直到池水没过了他的肩头。
“一月将衣服放在此处，大人沐浴好需要弟子进来更衣么？”
“我想一个人静静，出去吧。”
“是。”一月向后退去，待在了外面。
百里苍月半张着眸，倚在玉璧旁，平直的黑色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他迷茫地望着一处地方出神，似轻叹地呼出一口气。
疲惫感席卷而来，捂住心口，却依旧是钻心的疼。
不想再去想起这回忆，索性闭上眼，全身放松的沉入水中……
彼时，另一边。
鬼星一脸黑线地看着莫寻仟，正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时，他却似无所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自己寻来的。”鬼星无语地侧头不再看他。
莫寻仟依旧那副浅笑的模样，吸引了不少酒楼女子的目光。
当然，最让莫寻仟不爽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这张脸，换做了谁都不会认识，但是却不包括他和百里苍月以及柳依依，这凡间恐怕也只有他们三个才知道少年的真实身份。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君碧倾，这个名字……
太熟悉了，太过于熟悉了，以至于，以前的这个人也是叫这个名字。
那个曾让十里桃花盛开，只为神女倾城一笑的少年。
那个曾让神女漠兮自愿跳下诛仙台的少年——眼前这个长的极其像那个人的少年，就连元神也极其相似……
不能不相信，这个人……就是他。
莫寻仟的眸一寸寸变得冰冷，一如少年看他时的眼神。
“若是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要吃了我。”君碧倾挑起弧度完美的下颚，笑的风华绝代，眼波流转，魅惑横生。
莫寻仟提起救壶往自己的杯中灌，垂睫望着酒杯慢慢被填满。
君碧倾见他不说话，偏了偏头，碧色的眸子直直望着莫寻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莫寻仟玩味地勾了勾唇，“你说呢？”
已是半夜的时间，夜幕被星空所点缀，今夜的深邃天空是星星的主场。
许是银河太过于灿烂，君碧倾竟然拉着鬼星席地坐在湖畔边，当然，莫寻仟也更来了。
君碧倾的碧色瞳仁斜视了莫寻仟一眼，似是不爽的挑起眉头，却不说话。
微醺的凉风划过三人的脸，鬼星浅浅眯起眼，舒适的感觉让她放下了负重。
真真是舒服啊……
时不时有路人经过，都已怪异的眼神看着这打扮并不穷困，反而华丽异常的三人。
莫寻仟穿着飘逸的白色长袍，腰际被一根银色流苏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枚白玉系在腰带上，袍子袖口烫着一圈绣金烫边。看起来放荡不羁。
而君碧倾更是金色蟒袍，袍上并无过于繁复的东西点缀，却已经是风华万千，衬得眉眼更加精致美好，就似娃娃一般，红唇妖娆，眸色迷离。
以至于鬼星有一瞬间的恍惚——在那府邸门前，少年光芒万丈，眉眼带笑地望着她，那时桃花不知从哪儿飞出，落了她一身。
头又开始痛起来，排斥的感觉让她停止了回忆。
是……回忆吗？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的想到回忆呢……难道这一幕是她曾经历过的？
就如以前的那些曾梦到的事情，难道也是自己经历过的？
那么，到底是谁在帮她恢复记忆？
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青楼上。
女人涂着血红豆蔻的手指幽幽地放在茶盏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嘴上也是一样血红的唇妆被茶冲淡了写，她保持着斜躺在软榻上的动作，穿着性感的****丝群，****半露。
“苒姐姐……苒姐姐……”红袖心急火燎地赶到女人的面前，“主上……主上他……请苒姐姐移驾到窗边一看究竟！”
此刻躺在软榻上的，便是鬼星一直认为死了的鬼苒，那年鬼苒只是用了别人的身体代替她死在了南香阁，而且还是她杀死了当年在丐帮的大长老，而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便更没有人知道。
“扶我起来。”鬼苒眯了眯眼。
红袖从地上慌忙站起身，小跑到塌边将鬼苒扶下床，走到了床边。
从这个位置望下去，正是君碧倾耀眼的身影，如此深刻的绚烂金色绽放在鬼苒的瞳孔中，她睁大眸子凝视着少年的背影，眸中荡漾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那是温柔而又满腹柔情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