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天地早已断绝交通,太公必须借此异象预示兆象,那么请问太史这究竟是何意呢?”小白甩掉那些相传的神话故事,终于还是向齐太史籍传问道。
听见这么一大段远古故事,某些早就感到迷迷瞪瞪的大夫不禁也都把目光投向齐太史籍传,急于搞明白这到底能显示出什么。
“姜姓吕氏,帝神农氏之苗裔也,神农氏号炎帝,正乃火之属也。今君上以帛书告太公,复以余烬再辉之异象,这难道不正是在说明姜姓吕氏的齐国将要中兴了吗?”齐太史籍传捋捋蓄长的胡须,气定神闲地悠然说道。
“中兴?齐国果真要中兴了吗?”
“臣倒认为太史所言无误。余烬再辉,齐国不正是如同这余烬一般吗?经过哀公后七十余年地混乱,就有庄僖二位先公小霸于诸侯,无知袭杀襄公篡政后为君上所止,不正要如同这兆象一般有中兴的气象吗?”
“高傒卿士所言极是,君上素为国人所悦,如今君上继承大位,国人岂能不悉取其干戈以卫齐国?鲁国虽发三百乘兵车次于齐境,但也不能胜过临淄之师,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
还未等小白开口,大夫崔埗和卿士高傒、国懿仲等人便纷纷出言,肯定了太史籍传所解的小白即将带领齐国中兴这样一个预示。
“诸位卿士大夫过誉了,寡人原本不过一介流亡莒国的公子,是因为诸位大夫以及国人的支持才得以即位,即便齐国真的如同太史所说那样中兴,又怎么是寡人的功劳呢?”小白听了这些话,连忙推辞道。
“君上就不必妄自菲薄了,我听说天予不取,反受其殃,如今君上上有天命之授,下有国野之戴,何必担忧不能成就大业呢?”齐太史籍传上前作揖并劝道。
“寡人将悉听太史之言。”小白听罢太史籍传的劝谏顿时连连点头,说道。
接着小白又对面前肃立的一众卿士大夫说道:“古者,明君爵有德而禄有功,必赐爵禄于太庙,示不敢专也。当年鲍师、公孙隰朋等人从寡人流寓于莒国,之所以有他们才有今日的寡人,这是不能不在这场祭祀中禀告先人,赐之以爵禄的。”
“君上所言甚是,鲍夫子与公孙隰朋等人都是齐国难得的贤才。昔者僖公令召忽、管仲二士辅佐公子纠,却使鲍夫子辅佐君上,如今已有数年。以他们的贤能及立下的功劳,当然是值得君上赐之以爵禄的。”卿士高傒立即上前奏道。
旁边一众卿士大夫见此顿时纷纷附和,他们很有一部分都由于迷信对先前帛书灰烬再燃的异象,对小白保有一定程度的敬畏之心,就算剩下一部分对兆象还有怀疑的大夫,也不好阻止小白赏赐其元从大臣爵禄的行为。
更何况小白经过这个齐太史籍传亲自解的兆象,其威望顿时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不提大夫,这些在场观礼的士和宫人目光里都满含尊敬、畏惧之意。
这种威望比起先前的襄公甚至都要高出了一大截,如果此时还有同公孙无知般阴谋作乱之辈,想必这些宫人在受其拉拢之际恐怕也不会像那样配合,不过以小白的心智手段也不会像襄公那样给其可趁之机罢了。
于是小白再次走入太庙中,立于阼阶之南,面向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负责策命的史官正是他身旁的齐太史籍传,而记录了册封文字的帛书早已按他的意思准备完全,只等册立的仪式开始了。
“册立仪式开始吧!”小白使了个眼色给站在自己身体右侧的齐太史籍传,籍传会意地点了点头。
“上士鲍叔牙上前听命。”太史籍传捧起手中的帛书展开,中气十足地向堂下各居其位的卿士大夫宣读道。
“臣在,谨听君上之命。”鲍叔牙听了太史籍传的宣,连忙上前到众臣前面的堂下空地面朝北面跪坐下来领命。
“上士鲍叔牙,本齐国之贤士,僖公命以为寡人之师并辅佐寡人,数年间兢兢业业,未尝有一日失职,今寡人有幸即位,此皆赖鲍师教导之恩。此恩不得不谢,其功不得不赏,因而寡人以此上功拜鲍师为上大夫爵,位比下卿,食田万亩于临淄,赐府邸一间,衣冠袍笏亦赐比其位,金帛粟米赐以一年之禄。”
“谢君上厚赐爵禄。”鲍叔牙赶紧再拜稽首谢恩,他倒没觉得小白没有按照旧法赐予自己一处采邑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一鲍叔牙这个人是个直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但他也确确实实是个老实人,辅佐小白就老老实实地辅佐,从来没想过要换个主公辅佐,他所想的是辅佐小白称霸于天下,令齐国得以强大,也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功名利禄,根本不像管仲那样早早就打算多面下注,将来好有个照应。
第二齐国赐封采邑也不是说真有什么户口众多、赋税丰足的城邑能够封赏,只有像季子受封崔邑、公孙无知受封渠丘邑这样的情况才能得以受封大邑,首先得是公族中人,并且还要极其受君主的喜爱,这才有这样的可能。
而像高氏的封地高密,齐国西鄙一些大夫的封邑,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高氏把高密邑传至高傒这一代才算有所发展,起初的情况可能收入还没有临淄之田万亩多,并且如果受到君主征召还得率领私兵助阵,经济状况其实未必能好到哪去。
后世齐国卿族各据封邑,家族私兵加起来甚至能够架空齐公室,这种力量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能够具有的,而是数代几十上百年一直向周边荒野地区开拓经营的结果,而齐侯仅凭在临淄及周边地区的影响力最终难以抑制了。
“拜以上大夫爵,位比下卿?食田万亩于临淄?”堂下这些大夫一部分也免不了羡慕之情。
毕竟他们这些大夫之中的某些人根本就不会经营领地,能够收到的田税甚至还比不上在座的卿士大夫们所能收获的平均数字。
更何况临淄附近的田地开垦有些已经超过数百年了,其轮耕之下作为熟田的肥力当然要比他们那些简单开垦的荒田要好的多。而且近于临淄,其繁华绝非西鄙偏僻之地可比,又没有征召私兵的义务,有些大夫甚至在心里暗自叹息,宁愿把自己那起码十倍于鲍叔牙的那临淄之田万亩的城邑拿出来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