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地方有两点好处，一是人少车少；二是空气好。你看我们昨天来的时候，那么多车，那么多人，满大街都是柴油味儿，汽油味。薰得我喘不上来气儿，头都有点晕。”赵静插嘴说。
“大侄儿太夸张了吧！我看你在车上说个不停，说的一套儿一套儿的，不像喘不上气儿的样子？”周华调侃地说。
“周叔，那是见到你太高兴了。这一溜道儿好几天才见到家乡人，你又是我爸的好朋友；再一想今后恐怕除了爸妈，你和何姨就是最亲的人了，能不高兴吗？”赵静娓娓地说。
把个何芳感动得抻手在赵静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儿。脑子也好。将来准有出息。”
“要不我咋就提前邀请给我当总经理呢？”周华笑着说。大伙又笑了一阵。
喝了几杯茶后，全胜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不急，今天中午就在食堂吃个便饭，吃过饭再回去。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儿饭好了食堂就会叫我们。”何芳不紧不慢地说。
“吃完饭我送你们到菜市场，你们买点菜晚上再自己开火。”周华建议道。
吃过午饭，开车来到了菜市场门口，里边静悄悄黑乎乎的，周华下车去问一个卖茶蛋的，回来上车边开边说：“菜场中午休息。我不常来，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先回去还是你们自己走一会？”
“先回去吧，大热天往哪去，明天早上趁凉快再来吧。”全胜说。
次早上七点多，全胜和玉兰就出了门。刚到菜场门口，就见大门外密匝匝地停着一大片各式各样的车。走进去，里面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周围一圈摊档卖的是南北干货；一个角上卖三鸟，另一个角卖水产、海鲜；中间一排排的卖生肉、鲜蛋、蔬菜、熟食、豆制品。空气中充斥着猪羊的内脏味、三鸟的粪便味、海鲜的腥味、死鱼死虾的臭味。脚下猛地踩到烂菜邦、西瓜皮或半个西红柿，一不小心就滑了一跤或者来上一个趔趄。空中漂荡着摊主们南腔北调的呼喊声、叫卖声；买卖又方讨价还价的吵嚷声；卖肉摊档的剁肉声；鸡、鸭、鹅的鸣叫声。五花八门的声浪交织汇聚成一个声的海洋。
全胜和玉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买好了肉菜鱼蛋及各种调料回到了出租屋。
30号早晨，三个人不到七点钟就都起了床。洗漱完毕全胜去买早餐，玉兰把女儿要带的东西从头至尾又仔细检查一遍，看到没落下什么才放了心。
吃过早餐刚到九点，电话就响了。全胜知道是周华的电话，拿起电话就说：“我们这就下去。”
南京依维柯就停在楼下，周华与何芳已站在门口。司机小于帮助把东西搬到车上，大家都上了车。半个多小时后汽车来到珠江南岸的滨江路。又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中山大学的正门-北大门。
门口高大巍峨的汉白玉牌楼正中镌刻着孙中山手书的“国立中山大学”六个镏金大字。
站在江边远远望去，高大的牌楼宛如一尊默默伫立的世纪老人，静静地守望着缓缓流淌的珠江，悠悠地诉说着逝去的一切；来到近前细细端详，粗壮的柱石上一处处被岁月磨蚀的痕迹确确地见证着百年历史的沧桑；遒劲浑厚金光熠熠的“中山大学”四字，展现着中山先生教育救国的政治理想；寄托着中山先生对莘莘学子的殷殷厚望；透射出中山先生忧国忧民的绵绵情思和放眼未来的博大胸怀。
走进牌楼，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通往校园深处。再往前几百米的道路正中矗立着中山先生的青铜塑像。那高大魁伟的身姿正满怀深情，面带微笑，敞开胸襟，迈动步履迎接着拥抱着那一批批、一群群带着改革的春风，迈着青春的脚步从五湖四海四面八方源源地向他走来，一个个向他报到的莘莘学子。
道路两侧高低参差的權木桥木掩映着一栋栋一排排的各式建筑；道路两边支撑起一溜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印着不同字体和图案的摭阳伞。伞下摆着长长的一溜桌子。桌前侧立着一个个“某某学院某某系新生接待处”的牌子。桌子后面的工作人员正紧张而有条不紊地给前来报到的新生办理入学手续。
由于头两天刮了一场台风，几场大雨把空气冲刷得格外清新。吸上一口，温湿甜润，沁人肺腑。蓝天上片片白云轻盈地游动；树阴下翠绿的小草生机勃勃；盛开的花朵鲜艳夺目；叶尖上花芯中仍挂着一颗颗晶亮的露珠；微风送来的丝丝凉意传递着秋的信息；阳光也一改往日的无情，给大地恩赐一点儿温柔和惬意。
全胜一行几人在络驿不绝的人群中穿行，终于找到了经济学院管理系的接待处。待办完了全部入学手续，把赵静送到学生宿舍安排停当已过中午十二点。全胜和周华已汗流夹背；何芳和玉兰的前额与两鬓的缕缕黑发让流淌的汗水粘在脸上；赵静更是满脸通红地坐在床沿上用手帕当扇子在面前不停地挥动。屋顶吊扇的沙沙声搅动着南国的空气，只是给下面的人送来一点点心理安慰。
几个人喘了一会儿便走出宿舍来到走廊。全胜说：“来的时候我看见大门外的路边有几家餐馆，里面有冷气。咱们出去一边凉快一边吃午饭，赵静也一块儿去，晚上再到学校食堂吃。说完就一起出了校门。
全胜和玉兰回到家中已是下午二点多。全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玉兰赶紧把吊扇打开，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说：“没想到大学的入学这么麻烦，光办各种手续就跑了好几个来回儿。这还不说，一会儿上这领这个，一会又去那领那个。”
“大学校园就是个小社会。你没看到吗？里边超市、邮局、银行、医院什么都有。光银行就有好几家。咱们把孩子送去也就不用再为她操什么心了，肯定比我们更充实更惬意。”
“但愿如此吧。”玉兰略淡淡地说。
九月一日，全胜和玉兰准时来到周华的公司。二楼周华办公室的门开着，周华正坐在办公台前看电脑。见他们进来，从高背转椅上站起身，抻手示意二人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老师还是作风不改，时间观念很强。”
“第一天上班就不准时，还不得挨周总的批评？”全胜玩笑地说。
“老师折杀我了。”周华一边微笑着一边走过来给二人分别倒了茶：“老师和嫂子先喝点茶，一会咱们再详细研究下一步工作怎么开展，怎么进行。”
喝了几口茶周华走出门，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何芳。何芳向二人打了招呼，寒喧几句就坐在周华的身边。
周华对何芳说：“嫂子的工作就交给你去安排。我看应该先把同敏叫到上来，先把咱们的意思跟她讲清楚。她的工资待遇和原来一样，我想她也来会有什么想法。然后再把嫂子带过去和小敏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都是家乡人，也好说话。再把几个丫头叫上来开个小会儿，把嫂子的职务，职责都讲清楚。然后再强调几条注意事项，让大家以后多支持嫂子的工作，工作中要相互多配合。”又想了一想说：“先这样安排，看嫂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何芳点点头，又用征询的眼光看看玉兰。
玉兰笑着说：“我看这样挺好，大伙先认识认识，我也得好好地熟悉一下业务。只要大伙合得来，抱成团儿，工作干起来就没啥问题。”
何芳站起来说了一句：“那你们先聊，我先过去”就转身出去了。
周华看着全胜说：“老师这边呢，我准备下午一上班就在食堂开一个全体大会。也把老师的职务职责一起宣布，我再讲几条，这样大伙都知道了，你的工作也好开展，管理起来也方便。老师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可以，没问题。只是你还得给我几天时间，我要全面深入地了解一下公司目前的状况和每个人的情况，我心里有谱了，我再考虑先干什么后干什么。之后我再给你搞个规划，你看了以后发现什么问题咱们再商量。如果没啥问题就按计划一项一项地执行。”
周华高兴地说：“这样最好。还是老师想得周到。不怪人家说姜还是老的辣。”说完几个人又笑起来。
下午二点一上班，小食堂就坐满了人。何芳、玉兰已坐在那里。周华带着全胜走进来，让他在前排就坐。自己向全场扫了一眼，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今天清大家来开一个全公司大会，宣布几项事情。首先，向大家介绍两个人。一位是我原来的党校老师，姓赵，叫赵全胜。”
全胜站起身转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又转身坐下。
“第二位是赵老师的夫人刘玉兰女士。”
玉兰红着脸微笑着转身微微鞠了一个躬坐下。场内响起阵阵掌声。
“我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请我的老师过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全面加强公司管理。过去咱们公司小，人也少，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规模大了，人也多了，事情就多起来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比如，纪律松弛，团结也不好，经营运作上感觉还不太顺，效率也不高，工作上的差错也多起来了，后勤方面也跟不上。这些都是当前最主要的问题。之所以存在这些问题，根本原因就是没有一套制度，管理不上轨道。这些问题要是继续下去，不但公司不会有大发展，我担心还会出问题。到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所以我下决心把老师夫妇二人请来，和我一起管理公司。下面我宣布：赵全胜先生任公司副总经理，刘玉兰女士任参茸特产部主管。大家掌声欢迎！”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全胜和玉兰再次起身致意。
周华继续说：“赵副总主要负责行政、人事和后勤管理，同时协助我管理全公司。刘主管全面负责参茸特产部的管理工作。周敏协助刘主管把参茸部的经营搞上去。今后，全公司的每个人都要支持二位领导的工作，服从他们的管理。特别是我的几个亲属……”
周华盯着下边坐着的几个人：“你们几个都在这，我特别提醒你们，不论在公司内外，都要尊重两位领导。要带头把手里的工作做好。过一段公司还要颁布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你们几个更要带头执行。不要给我整事儿。下边请赵副总、刘主管讲几句话，大家欢迎。”
全胜和玉兰先后站起身讲了几句谦虚客气的话。大会在掌声中结束。
下班回到家，吃过晚饭，全胜在沙发上看电视，玉兰收拾完厨房走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对全胜说：“下午在会上周华讲的虽然不多，我看讲得挺干脆。而且都说到了点子上。这小子表面上看大大咧咧粗粗拉拉的，心里还挺有数。安排些事情还挺有条理的。”
“要是没两下子他也不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广东来闯荡。在党校学习时我就看他是块料儿。我和他也挺对脾气，所以来往就多，感情也越来越深。不过这小子最大的缺点和我一样，炮筒子。太直，太重感情，不会走上层路线，所以就没提拔起来。不过按现在看，还真成了好事儿了。如果能把事业越做越大，还真比在一个国营企业当个小头头不知强几倍。咱家的那个小地方，再干能干出什么大名堂，能有什么大出息？而且官场上那么复杂，为了那么几位置你搞我我搞你。你看咱市里那些头头儿脑脑儿，哪个不这样？结果呢？搞来搞去几败俱伤。等到上边来考察，没有一个能过关的。最后还不是上边派人来当书记当市长？！新来干一段儿又调走，再重来一遍。你看这几年咱市里这书记市长换的，像走马灯似的。咱市的经济形势、市容环境不还是老样子？哪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调走的官儿还越作越大？！”
玉兰抢过话头，又用埋怨口气呛白道：“别说人家周华，你不也是那样儿？上边让你下企业，你二话设说就下去了。为了那个破厂子，早出晚归拼命地干，结果怎么样？遇到难处找谁谁不管了。现在是有周华这条路，让咱到广东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后是个什么样儿。但愿这个华顺公司能干长远，咱们也跟着借点光儿。这几天我有点担心，就怕周华走下道。广州这个大城市，灯红酒绿的，腰里再有几个钱儿。人哪，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两年不是流行那么两句话吗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才有钱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呀！。”
“按我对周华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太放任的人。再说他们两口子感情一直很好，周华要是有那个心，他何必把何芳接来放身边，自己一个人不是更方便？倒是有一个让我最担心的事儿……”
玉兰抢着问：“你担心什么？”
“我最担心是周华的酒。周华爱喝酒。虽然有量，但酒桌上情绪一上来很难控制。客户多应酬就多，难勉有过头儿的时候。俗话说酒大伤身，我担心他在酒上出问题，那可就麻烦了。这么大的摊子怎么办？”全胜的心情有些沉重。
“你平时多提醒他，我看他挺尊重你的，要是在一起喝酒就帮他挡一挡。”玉兰关心地说。
“我们不能每天都在一起，他经常出去，哪能说得准？”
玉兰和几个女孩子在何芳的协助下，把参茸特产部的存货进行了全面盘点。盘盈盘亏重新作了财务处理，重新作账。对积压的，短缺的，滞销的经周华同意也都做了相应的处理。带领几个小姑娘开始了新的经营。
全胜也紧锣密鼓地开展本职工作。每天到现场考察经营状况。和员工一起装车卸货进仓出仓。边工作边和员工聊天，了解情况，倾听意见。又到食堂、宿舍和车队考察摸底。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公司的基本情况摸清了。用了三天时间赶写了一份工作报告，把公司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发生的原因，解决的办法，实施的步骤，需要的资源，达到的短期目标，中长期目标都一一规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上班的第十天把报告呈到周华面前。
周华全面仔细地审阅报告后心花怒放，拍案叫好。第二天一上班就把全胜清到办公室。周华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边。深有感慨地说：“老师，看来我的决定太英明了。”
全胜瞪着双眼不解其意。周华喝了一口茶说：“老师，你给我的报告我仔细看过，写的太好了。公司的情况摸得透。问题找得准，办法也对症，推行的步骤稳妥可靠，目标也现实合理。赵老师你就是咱公司的诸葛亮，或叫军师也行。”说完又想一想说：“不对，军师只会出主意想办法，老师还负责管理，还是叫诸葛亮对劲。”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全胜略显严肃地说：“周华，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么多客气话了。下一步我想你先在报告上签个字，把报告变成公司文件。然后，公布出去。让大家都清楚公司今后的工作方向，心里有个思想准备，再一步一步下地推行下去，落到实处。我现在还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周华抢过话头急着问。全胜停了一下，看了周华一眼，没马上回答。
周华明白老师可能是有顾虑不好张口，就很快地表示：“老师有什么担心尽管说，有我在你不用怕。”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公司里有你的一些亲属，怕不好管。今后各项制度下来，我是要严格执行的。碰到了谁，假如有你的亲属告到你这来，我就为难了。”全胜平静地说。
周华立刻瞪着双眼大声说：“老师你放心大胆地干，只要是对公司有利的你就作主处理。我会全力支持你，何芳也不会说三道四。我们请你来就是要发挥你的作用，我怎么能那么糊涂？今后各项制度出来，一切按制度办。凡不执行制度的或违反规定的一律按制度处理。在我的公司没有特殊员工！”
赵全胜听到周华话字字鏗锵深受感动，紧紧握着周华的手：“周华，看来我没看错，如果这干下去咱们就大有希望！”
“老师会不会用电脑？”
“没弄过那玩意儿。听说挺难学的。什么几八六啊，又什么编程啊指令啊，恐怕我搞不了。”
“那都是过去几年的事儿了。现在都是用美国微软公司的办公软件儿，上边都是汉字特别好学。只要不傻不痴认识字很快就能学会。只是打字要学一段时间，要背字根什么的。只要天天坚持练，慢慢打，一点一点自然就会了。过几天办公桌椅来了再给你买台电脑，让何芳教你。让嫂子也学会，用电脑作帐又快又方便。这个电脑真是个好东西。”
“好啊，等电脑来了我一定尽快学会，搞个文件什么的也方便。”全胜高兴地说。
次日上班。赵全胜走到周华办公室办公室门口，周华不在里面。何芳从隔壁走过来笑着说：“周华去市里了，这个报告他已签了字，老师今天就可以公布出去了。”
全胜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看到报告的右上角签着“请遵照执行”五个黑色大字，下边是周华名字和签发日期：1997.9.11日。
赵全胜看着报告心生感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从此就开始了漫漫的打工生涯。“请遵照执行”五个字在过去的几年里，自己的笔下不知签过多少次，可是执行来执行去把自己执行到这远离故土的打工之路！更戏剧性的恰恰是给自己曾经的学生打工。以前曾经的学生，现在是自己的老板。真可谓是沦海槡田哪！这是嘲笑还是讽刺，是偶然还是必然？！
过去，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向自己的学生大讲特讲《企业管理》《市场营销》。然而，在短短几年的严酷现实面前，这些理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那些所谓的营销手段与现实商战的距离是多么遥远？自己企业家的梦想又是多么不堪一击？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历史的必然？！
现在，自己告别和远离了那个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改革开放而仍然处于半封闭的地方，从仍然裹着小脚，扭扭捏捏，瞻前顾后，不敢放开脚步，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得摇摇摆摆，口中不知念的什么经的大大小小婆婆的手中逃了出来，冲进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在脚下这块热土上重新接受改革开放的再教育，重新确立、追寻和实现自己的梦想。
赵全胜正全神贯注地追忆着思考着，食堂厨师老杨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续。杨师傅走到他面前，小心地请示：“赵副总，有点事想请示一下。厨房的冰箱用了几年了，原来是周总家里自己用的。现在人增加了不少，东西塞得满满的。还经常不制冷，修过二次还是不行。我想请副总过去看一下，能不能换个大一点的，免得总是放坏东西。”
“前几天你和我说过，我以经写到报告里作了规划，周总已经批了，咱们还是按计划实行，你看好不好？”全胜把手中的报告在杨师傅面前晃了晃。
“可是昨天晚上又坏了。今天早上来做饭，看到里边的东西全都化了。我想能不能早一点把它换了。”杨师傅坚持。
全胜和杨师傅来到食堂查看了下冰箱。这是一台老式家用冰箱。年头儿多容量小，是该早点换掉。全胜看着老杨：“你和周总说过没有？”
“今天我做饭的时候看到周总上楼来，我先和他说了，他说现在赵副总管后勤，要先向你请示。”
“那好吧。你把那些化掉的东西处理一下，新鲜一点经过高温后再吃，不新鲜的赶紧丢掉，千万不能将就，不要搞成食物中毒。周总一回来我就向他讲，争取早点换新的。”
杨师傅听后高兴地忙去了。全胜回来从何芳手里要了点双面胶，把报告贴到食堂里新装的一块公告板上，向全公司人员公布。接着下楼到各档口跟进工作进度。
下午周华回到公司，全胜报告了冰箱情况，周华让他马上就办。
“还有几天是中秋节，不知往年咱们是怎么过的。”全胜提醒周华。
周华“哎哟”一声：“是啊，你不说我都忙忘了。”说着抻手去翻台历：“中秋节是16号，今天是12号，就剩三四天了。往年每人一盒月饼，十五晚上搞聚餐。大伙在一起乐呵乐呵。今年看老师有什么好建议”。
“聚餐挺好。平时大伙都忙，利用这个机会聚在一起沟通沟通，畅快畅快，可以加强团结增进感情，气氛也好。关于发月饼的事儿，我想干脆不如直接发现金更实惠，就叫节日补贴。每人50元，晚上聚餐时发到每个人手里，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则，咱们公司有几对夫妻，两个人就是100元，可以过一个很好的节。我估计员工也能高兴。”全胜通盘考虑。
周华考虑和盘算了一下，又用计算器按了一会儿：“我看这么安排挺好。公司也不比往年花得多。员工也不会有意见。发钱的事儿我让何芳准备。用钱可以去财务先借，过后再报销。老师看还有什么问题？”
“需要请示的暂时就这些。我想节后集中点时间把制度挑重点的几个先搞出几个，先试行。剩下的再一步一步来。”
“这事儿是老师的工作范围，你按规划实施就行。我再催何芳在一两天内把办公桌椅和电脑买回来。老师也一起去，挑自己喜欢的，价钱合适就行。”
第二天，全胜把中秋节的安排公布出来，大家一致叫好。工作极积性也高了许多。在之后的几天里，办公桌椅、电脑、冰箱和月饼都买了回来，聚餐的事儿也安排妥当。中秋节前的一切工作进展顺利，赵全胜的心情非常舒畅。
中秋节前一天，吃过晚饭，玉兰对全胜说：“这些日子你的心情不错啊。可不像在老家的时候，一回到家就愁眉苦脸，长嘘短叹的。”
“心情确实不错。关键是事情进展的顺利。这几天我向周华提的事儿和我工作上的一些想法周华都答应了。员工和我也熟了。特别是中秋节的安排员工没一个不高兴的。这几天大伙的情绪都挺好，干活也勤快了。还有厨房的杨师傅，新冰箱拉回来那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两手一遍遍地摸那新冰箱，嘴里不停地说这回可好了，再也不用耽心东西化冻了。我看周华这小子”竖子可教“啊。如果早有一个得力的人帮帮他，公司会更有起色。”全胜感慨地说。
玉兰听后也深有感触：“周华也挺不容易。咱们也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一心一意实实在在地帮他把公司干起来，也算尽咱们一份力了。”
中秋节过后的一天上午，赵全胜在坐在电脑前，眼睛看着字根表，脑袋不停地摆来摆去，两只手在键盘上笨拙地移动，寻找与字根对应的按键，看到一个字一个字从屏幕上崩出来，心里美滋滋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用了一二个小时，打出十几行字来，更是心情愉悦，手端着茶杯两眼盯着屏幕欣赏自己的战绩。
周华从外面走进来，到电脑前弯腰仔细地看了一遍屏幕上的汉字，惊讶地大声夸奖：“不错啊，进步挺快呀！都能打出文章来了，比我学的还快呢！老师就是老师，不服不行啊！”
全胜站起身坐到沙发上，笑着说：“现在记忆力真是不行了。一个字打了十几遍还是记不住。当年讲党史的时候，一本书从头到尾讲过二三遍就记得差不多，可以脱稿儿了。到你们去学习的时候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这就得靠坚持。不停地打不断地练。以后搞什么文件也别动笔，就在电脑上搞。一点儿一点儿就熟了，打的也快了。”说到这，把话题一转：“节后这几天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员工的精神状态有不少变化。最明显的是干活勤快了，工作效率提高了，差错也明显减少。特别是嫂子那一块，原来何芳真是****不少心。现在每天的帐目都清清楚楚的。我打算往后几个月还要多往外跑，再多找些客户，继续扩大销售渠道，把业绩再提高一步。”
“昨天晚上我也和玉兰聊起过，也都觉得这些日子员工的精神头挺足。等把制度再建立起来，经营管理有了章法，那时你就可以更轻松一些，也可以全力以赴地去拓展市场了。”
“赵老师，不瞒你说，刚来那几年我就是憋着一口气。你不知道，当时的难处太多了。就这一个语言不通把我憋得什么样？我就是立个志，用时髦的话说叫梦想。那时想的也简单，还没想到开什么公司哪，干什么事业啊。心里就是一个，一定要立住脚，挣钱养家，不能灰溜溜地回去，叫家里的人和公司的人笑话看不起。可人就是不知足，得到一又想得到二，我也是一样。这几年就这么一直往前奔，干到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赶上亚洲金融风暴，可能会更好一点儿。”
“这个亚洲金融风暴确实来得挺凶。别说广州这个开放的大城市，又离东南亚这么近，首当其冲。就是咱东北都受到很大冲击。咱们家那边有多少厂子干不下去了？我不就是受害者之一？搞得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当时下企业虽然是下派的，但我也有个志向有过梦想。周华，你赵老师不是今天说大话，我当时也是憋股劲儿，不服气。课堂上讲了那么多企业管理，市场营销，加上咱是共产党员，不贪不占，走得正行得端，有理论作指导，多出把子力气，管理一个企业，怎么就搞不好呢？所以组织部找我谈，调我下派我二话没说就下去了。结果下去了怎么样？完全不是那回事儿。这里边的道道儿太多了。现在我才明白，周华你能单枪匹马在广东干起来，是客观的经济环境成全了你。没那么多条条捆着你，也没那么多框框限制你，更没有那么多的婆婆管着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能力放心大胆地去干。只要不违法乱纪，就没人干涉你。你说在东北哪有这么好的环境？特别是国营企业，七大姑八大姨，今天你来指导一通，明天他又拿着红头文件来传达什么上边决定。更让人闹心的，是今天这个部门来检查，明天那个部门来拉赞助。还有某某领导写条子让你安排某某亲属。搞得你整天晕头转向，应接不暇。到了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找到他们头上，一个个不是脑袋摇得拨郎鼓儿似的，就是一推六二五。你再往上找更大领导，都跟你打官腔。什么国家还没出台相关政策呀，省里没有下文件哪，再就是咱们市里的条件不允许呀。逼到实在搪塞不了了，他让你先写个报告报上来，局里讨论讨论究，市里再研究研究。结果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报告送上去，就没了消息。你再去找他们，不是哪个头儿不在家研究不成，就是正在搞调查摸底。一拖就是几个月，半年一年。你等他们调查完了，也研究完了，时过境迁，连黄花菜都凉了。最后，还得大姆指卷煎饼，自己吃自己。到了搞得你干不下去了，又说你这厂长、书记的能力不行，要把你活动活动。结果把你活动得无处安身。什么志向，什么梦想都成了子乌虚有。就像曹雪芹在《红楼梦》里说的那样：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为故乡。你看现在，我们不都是反认他乡为故乡了？！”
说到这里，赵全胜有些动情，喝了一口茶，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看来中央不下大决心，花大气力，出大政策，动大手术，从根本上好好地整治一下，东北的经济恐怕难跋泥潭，难出困境。别的不说，就这一个三角债，就得把你困死。”
周华抢过话头：“这一点我深有感触。在广州作生意就是这样好，现款交易，一次一清。就是在银行转帐，也是款到付货。根本不存在三角债那回事儿。要不我开始的那几个钱儿早就赊得揭不开锅了？还能干到现在？”
赵全胜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别说咱东北的工厂企业了，就是那些街面儿上开饭店开小卖店的硬生生的给赊黄了多少？”
周华把话锋一转，笑着说：“老师，咱不再提那些伤心的事儿了。东北那么大，中央不会看着不管。国家的事还是让党中央国务院去管吧。咱们还是多想想怎么把自己的生意作好。”
“是啊，咱们别光扭脖子看后边，还是转过身来向前看吧！”说完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周华沉吟一会，说：“我就是看这金融风暴什么时候能过去，到那个时候形势转过来，我打算干实体企业，开工厂。我总觉得贸易这一行好像水上浮萍，没什么根基，对市场依懒太大，市场伤点风咱们肯定就感冒。还是办实体企业好好，能更稳定牢靠一点，心里也更蹋实一些，根基也会扎得更深。我觉得要把事业干大，就得办工厂。我一到客户的那些大工厂去，看到人家那么气派，厂房里设备整整齐齐，一条条拉线上一排排的工人紧张地操作，各种产品在各个工位上不停地往下流；院子里的大车小辆来来往往，运进运出。我真是太羡慕了。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个厂子也就依足了。这也可以说是我的又一个梦想。”
全胜听了周华的一番发自心底的感叹，带着深深的担心和感同身受的口吻缓缓地说：“事儿倒是那么个事儿，理也是那么个理。我是从工厂出来的，我知道干工厂的难处。我记得也给你们讲过，工业企业和商业企业经营管理起来完全是两回事儿。商业企业是在流通领域，注重的是供、销、调、存、转几个环节。只要把物流和资金流运作好管理好，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工业企业就复杂得多。涉及到人、财、物、供、产、销、技、质等等各个方面，有一个地方转不动或出现一点关关卡卡，那整个链条就断了。最轻的也是运作不正常，或者是半身瘫痪。咱先不说那些什么品牌呀，市场呀，技术呀，品质呀这些远一点的，就拿启动资金这一块来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可绝不是你当初租个门面进点货就可以开张的。”
“这些我也想过。我想咱资金少底子薄，先搞来料加工，与销售皮粮的公司搞合营。他们出原料，我们租个厂房进几台设备加工成成品，再用我们现在的销售网络卖出去。这一进一出我们就多了一层利，比现在单卖成品粮多赚一层。这样，我们也不需要大笔的启动资金和流动资金。现在广东这边的三资企业都是这样干的。开始都是搞来料加工，赚加工费。等家底儿厚了，基础牢了，资金足了，翅膀硬了就自己单干了。自己出设计，出技术，出品牌，自己打市场，很多都干大了。那才叫痛快才叫过隐。”
听到周华的一番设想，一番计划，赵全胜就像吃惯了鱼的猫一样，立刻被吊起了胃口，两眼放着光，不等周华说完就急急地抢着说：“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个道儿。如果能到咱家那边找找门路，与粮食部门搞合营，那原料来源就更不成问题……”说到这自己又有些泄气，叹了一口气：“就怕咱家的那些人不敢干哪。再说东北政策捆得紧，恐怕不好办。”
“咱们先不想那么远，咱们这市场里就有专门倒腾原粮的，先找他们聊一聊，探探口风再说。再说目前这形势也看不出去，市场行情一时也拿不准，咱现在先有这么个谱儿。等过了春节形势见好了再动手也不晚。”
周华不紧不慢地说到这，看到全胜正思续重重，就打住话头停了一会，接着刚才的话题：“要是真的把粮食加工项目搞成，我想再上食品和食用油项目。到那时可就是真正的生产企业了。等赚到大钱自己买块地皮，建起漂亮气派的厂房，再建立起遍及全国的营销网络，各种产品源源不断生产出来，源源不断销往各地。那个时候可是离真正的企业家不远喽！唉，一步步来吧。先作个梦放在这，看有没有梦成真的那一天。”
“是啊，计划归计划，蓝图归蓝图，作任何事情都要主客观两个方面相结合，光凭个人努是不行的。不过呢，千里之遥始于足下，有了切实可行的计划，就要坚定不移，不屈不挠地往前奔，往前闯，不能半途而废。”周华表示赞同。
就在临近十一前两天的一个下午，楼下走上来三个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吊着贴有照片的牌子。几个人一上楼就大步地直接走进办公室。
走在前边的一个人身材较高，有四十多岁，上身穿白色T恤衫，下身是浅灰色西裤，脚上是黑皮鞋。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一进门就大声地用广州的白话问：“谁是负责人？”
看到全胜瞪着两眼满目狐疑，知道不懂白话，就改用普通话又问了一遍。
全胜看到几个人的派头和说话的口气以及胸前的吊牌，虽然还一时摸不清几个人的来路，但凭以往经验就猜到是政府哪个部门的。
于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总经理出门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和我说也可以。”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又问。
“我是副总，主管行政和人事后勤。请问你们。”
“我们是村委安全办的。十一快到了，我们作例行的节日安全大检查。既然是你负责这一块，那你就带我们到全公司走一走看一看。如果发现什么问题要立即整改。”
赵全胜知道是当地政府官员下来检查工作，不敢怠慢，随即带领几位先从二楼再到一楼逐一作了检查。
回到办公室坐下，全胜给几位沏茶。另一人刚落坐就从手中的公文包中取出一本表格，掀开几页，夹进几张复写纸，开始询问公司基本情况。一边问一边不停地往表格里填写。又让全胜取营业执照来要一一核对。全胜去找何芳拿来营业执照交给那位官员复核。那人看过后，没发现有不正确的地方，就把检查中发现的几个问题一项一项地填写在表格中：
1、灭火器数量不够，特别要增加一台手推式泡沫灭火器；2、有几只灭火器已经过期，要更换；3、有几处要装防曝灯；4、有几处电线和开关要更换；5、消防栓附近堆放的物品要移开；6、仓库的物料码放超高。
最后限定了整改日期。那人写完就把表格递到全胜手中确认签字。待全胜签完全字，刚进来的第一个人开始下达指令：“这些都是要改进的，一定要在十一前搞定，过了十一我们还要来复查。再不合格就要处罚。”
记录人把表格的红色一联撕下来，交给全胜留底就下楼到别的公司去了。
几个人走后全胜觉得安全确是大事，不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安全都是第一位的，该改正应马上改正过来。就把营业执照还给何芳，又把红色表格放进文件夹中，就下楼去按照改进的项目安排人改进落实。
十一临近，30号晚上食堂加了几个菜，搬了几箱啤酒，热热闹闹地玩到了十点多钟方散。
全胜和玉兰刚回到家中，周华就打来电话，说刚刚想起一件事儿，就是问一下明天老师一家想不想出去玩，要是出去公司给派辆车。全胜听后婉言谢绝。
“周华这小子粗粗拉拉的心还挺细，想得挺周到的”玉兰说。
“咱们怎么能用公司的车呢。我想周华也只是客气一下，表示表示，知道咱们肯定不会用的。”全胜老于事故地说。
“是啊，咱怎么能那么不知深浅。刚上班才一个月，也没干什么。真是干上两年三年的有点成绩和资格了还好说一点儿。”玉兰通情达理。
“到什么时候也得公私分明。不能让人背后撮脊梁骨。”全胜加重了语气。
赵静走了过来，抻手拍了一下全胜肩膀，调侃道：“老爸可真是响当当的老布尔什维克。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私营公司，不是在你原来的国企。脑子要灵活一些，不要总是那么老八板儿。”
“不论什么企业，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也有公私之分。你说那美国总统他能把白宫搬到自己家里去？。”全胜正色道。
“他到是想搬，能搬得走吗？”赵静不服气。
“刚刚消停了一个月，这刚到家爷俩又开上火儿了。”玉兰笑着说。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说正经的，这广州这么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按理说放二天假应该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儿。”
“我听同学说有个白云山挺好的，里面很大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要不明天咱们去那玩儿一天？可能离这挺远，要换几次车”赵静建议地说。
“咱们明天早点吃饭早点走，到超市买些吃的喝的带上，中午在山上吃，下午多玩一会晚点回来”玉兰计划已定。
第二天，三个人早早就出了门。到超市买了些食品就蹬上了开往白云山的公交车。还不到九点就到了白云山的西大门。白云山座落在广州市正北，面积约有上百平方公里，海拔几百米。山林茂密郁郁葱葱。广州人赞赏它是广州的市肺和天然大氧吧。
赵静到售票窗口花十五元买了三张入山的门票，一行人就沿着通往山顶的弯路一路走去。
山路两旁，一株株小草就像饱睡刚醒的孩子，精神十足地支楞着一根根鲜亮的懒叶儿，叶尖上的露珠在晨光中亮光闪闪，仿佛一颗颗玲珑剔透的水晶石；一簇簇山菊花黄白相间，映着晨光鲜艳夺目。山风吹来摇头晃脑，正张着笑脸迎接入山的人们。
继续前行，山坡上大墩大墩的勒杜鹃正迎风怒放，大团大团鲜红的花瓣在密密的枝条上随风摇动，宛如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火。或深或浅的山坳里，一层层白色的水雾或浓或淡地漂浮着游动着；或宽或窄山涧中清清的细泉涓涓地汨汨地流淌着；一颗颗矮树的枝头挂着细小果实，五颜六色，带着晶亮的露珠仿佛一粒粒绚丽多姿的宝石；高高的树枝上小鸟们在晨风中欢快地鸣唱。
山路上不时走下来三三两两的游人，手里提着的，肩上扛着的，背上背着的，自行车上带着的，大的小的方的圆的，白的黄的红的蓝的，透明的半透明的不透明的，玻璃瓶的塑料桶的，里面通通盛满了刚刚从山涧里接下来的清清泉水，带回家去养生保健。
还有三轮脚踏车，三轮机动车载着大箱小桶往山上运送各种物资。偶尔，有一二只毛驴驼着袋子从山路上蹒跚走来，后边紧跟着它的，是不停地吆喝着的主人。
越往山里走，空气越加清新湿润，深吸一口直达丹田。胸腹间顿觉通畅豁朗，全身的骨缝都一起跟着柔润顺滑。整个人就像吃了一把仁丹药丸儿，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三个人沐浴着明媚的晨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一路的美景，说说笑笑中登上了北坡的一座山峰。向山下放眼望去，两山之间豁然开朗，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精美别致的山间公园。公园的中间是一个偌大的人工湖。湖水清沏波光鳞鳞。湖面上脚踏的、手摇的游船悠哉悠哉地荡漾；十几只白鹅正在红掌拨清波，曲颈向天歌；远处，近处，时有不甘水中寂寞的鱼儿嗖地一声窜出水面，在探访了空中新奇之后又一头扎进湖中，湖面立刻荡起层层涟漪；湖岸边三三两两的钓翁频频地投饵、甩钩、起竿，收线，接连有大大小小各色鱼儿，有的钩住了馋嘴，有的挂到了肥鳃，被无情地拉扯上岸装进网袋，再也无法改变钓翁们盘中美味的命运。
沿湖四周的權木丛中散落着高高低低的各式建筑，大大小小的商铺为来来往往的游人提供着各色服务。
踱过湖边几处精巧的石桥，再前行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南侧的山顶。往下就是通往广州市内蜿蜒曲折的山路。
三个人在白云山顶凉亭中的石椅上坐下来稍事休息，便站起身向山下极目远眺。阳光穿过层层薄云，大半个广州尽收眼底。在云雾缭绕之间高矗的中信大厦婷婷玉立，圆圆的体育场时隐时现；青青的越秀山躲在云雾之中露出小小的山尖，探头探脑，四处张望。
眼前的美景，钩起赵全胜诗性，随口哼出了一首五律：
白云烟雾蒙，游客晨踏青。
峰恋遍苍翠，清泉响金声。
山野闻香馥，空谷传鸟鸣。
登巅极目眺，云露半羊城。
赵静听到后赶紧凑过来，要再给她作一首。全胜略加思索，接着又吟了一首五律：
烟雾锁白云，游客踏青晨。
曲径通幽远，清泉流谷深。
花香漫四野，群鸟唱百音。
峰巅眺珠水，羊城半露身。
玉兰看到父女俩兴致勃勃地吟咏诗句，也唤起了心中情致，要求全胜也为她作一首。全胜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环顾群山溪谷，口中吟出七律：
朝登白云晨雾中，山径逶迤入朦胧。
松竹苍翠遮望眼，清泉越矶鸣金声。
碧波清滢荡红掌，钓翁收线锦鳞蹦。
巅峰极目秋空远，云影微现半羊城。
猛然间，凉停远处一股山风泛起阵阵松涛，松涛响过袭来缕缕松香。一簇簇翠竹也凑趣儿地随着山风不停地向游人弯腰致意。在停子中间的小圆桌上，玉兰打开一个个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