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宇憨声憨气地笑着说：“老人家有什么新闻快给我们说说，让我们也分享分享。”
“老人家一定有好消息，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洪烈才用赞许的目光回视了一眼小苏，口中也凑趣地随声附合着大家。
全胜听到几个年轻人的话，好像他们开过会似的，怎么这样一致的口吻？所以，他就用一种不经意的轻松的语气把刚才的一切讲了一遍。
这次是洪烈先开口。只见他瞟了一眼苏海燕，目光在几个年轻同事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了全胜的脸上，似乎有些语重心长：
“老人家，看来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是啊，任重道远哪！”邓宇好像关心似的也说了一句。
全胜听到两个人的话好像夹着一点弦外之音，味道怪怪的。就仍然轻松地满不在乎地说：
“没有你们想像得那么严重。你们想，公司花钱把我们招来为的啥？不就是为了要我们拿出本事，发挥作用，为公司效力吗？！他们花钱买我们的知识，头脑和经验；我们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服务于公司，给公司创造价值，作出贡献。这在经济学上叫什么，叫等价交换。我们东北有句话，叫拿谁钱财，替谁消灾。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年轻人同时点头称是。全胜乘势接着说：“当然，有时候也可能是不等价的。这就要看双方是否愿意。就像《三国演义》里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两箱情愿。如果不情愿，那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用一句日本话，就是开路一嘛斯”办公室里立刻暴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全胜见时机已到，就转守为攻。玩笑地说：“哎，快别说我了！你们几个，小苏小卢是英姿飒爽花木兰，小邓小洪是血气方刚赵子龙。正是为国杀敌，为国出力的好时候！怎么样？昨天汪总一定会给你们面受机宜，委以重任！快跟我说说，都谈得怎么样？下一步工作是怎样安排的？”
几个年轻人让全胜的几句话逗得一个个满面红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合不拢嘴。办公室里气氛更加轻松愉快。
还是卢霞嘴快：“我的工作不多，概括起来就三样。一是公司召开会议时由我记录，会后整理成正式的《会议纪要》下发给与会人员。再跟进落实进度，及时报告总经理；二是管理公司档案，起草相关公文；三是老总外出谈生意或有必要时，让我跟去做记录，回来整理文件。”
邓宇说：“我目前主要是两样工作，一是熟悉公司产品。五大系列一百多个品种，真够我忙一阵子的；这第二项是熟悉客户。要和客户接恰，掌握市场动态和反馈。我估计，过一段时间就得经常出差喽！”
洪烈才说：“人事这一块，我听汪总介绍，过去基本是空白。大量的工作都没做。资料很不建全。今后我要做的都是大量而繁锁的基础工作。要先把人力资源的框架搭起来，再进一步地分析人才结构，编写《职位说明书》，开展绩效考核，反正要做的事情很多。以后工作开展起来了，我一个人是搞不赢的，要再招个文员来帮我才行。”
苏海燕说：“老总交给我的任务有三个。一是建立一套规范的制度体系，公司原有的规章制度用了好几年了，一直没修改补充，都陈旧过时了。而且七零八落的不成体系。现在公司的情况全都变了，不搞不行了。第二个是为公司起草各种合同文本。第三个是代表公司参预诉讼。后两项不是经常的，这一第项任务很繁重。刚才我去找程先生要过去的规章制度，程先生给我找了半天……”
小苏把手里的一小叠有些发黄了的纸页举起来摇了摇，接着说：“我认真地翻了翻看了看，这里边的内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帮助。看来要和洪先生差不多，就得从头来了。”
说到这，她嘴角上浮出一丝笑意，瞟了一眼洪烈才，又扫了各位一眼，最后看定了全胜，抿了抿嘴，笑着说：“老人家经验丰富，以后得多帮忙喽？！”
全胜看到几个年轻人如此抬举，就诚恳地说：“没关系！大家都是同事，本应互相帮助的。反正都在一个办公室，有什么事或遇到什么难题，大家都说出来，共同商量解决。既然你们都叫我老人家，我也就倚老卖老一回。从年龄上呢，你们确实是属于晚辈。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全力。我最近看了一本日本管理方面的书，书上说，日本的企业强调团队精神。我看也就是咱中国人讲的集体主义精神。现在咱们就是一个团队，虽然工作的方向不同，但大家都是为一个公司服务，这是不会差的。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几个也是一个团队。而且咱们又都是一个车来的，不能让人家看咱们的笑话，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全胜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赵全胜走出写字楼就去了生产现场，开始了他的为期一个月的调研工作。
心中计划着，上次来是走马观花，不对，应该说是跑马观花更确切一些。这次我要先下马观花，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先把整个生产流程搞清楚，先有一个整体概念，弄明白一种产品到底需要多少个生产工序。然后再一个工序一个工序地深入研究。像品茶一样，细细地品，品出其中的味道，这样才会摸清底细，掌握规律，发现问题，查找原因，对症下药。
计划已定，心中有了数。于是，按照上次来面试时去车间的参观路线，从生产的第一道工序板材开料开始。
来到板材开料班组，看到五六个工人正把一根又粗又长的圆木从堆木场运来，固定在高大的带锯机上，按《生产任务单》上给出的加工尺寸，一块块地把圆木锯开，加工成不同厚度的板材。
全胜坐在一堆刚开好板材上，仔观看工人们的生产操作，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有一个上料的工人看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而且这个人以前又没见过，就跑过来看了一阵，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又走到近前弯下腰看他胸前的厂牌，之后直起腰再次打量他一会，就转过身几步跑回到自己的岗位。有两个人凑上去一边和他交头接耳，一边回头回脑地看他。
在刺耳的带锯声中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全胜知道是自己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和不安。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迈着方步向另一个车间走去。
他们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把整个生产流程认真地走了一遍。记录本也差不多记满了一本。从头到尾简单梳理一下，发现，一件实木产品从板材开料到最后包装入仓，要经过四十三道生产工序。而且一个工件在一道工序上生产完成，并不是马上就转入下一个工序，而是一个品种，一个批次，或一个订单地整体流转。这样，一个批次的一种工件在一道工序停留的时间，少则三两天，多则四五天，甚至一个星期。那么，四十三道工序加起来，整个生产周期不是长得惊人吗？！
更重要的是，一个产成品最少要由十多个工件组成，缺一不可。在生产过程中某一个节点一旦出现异常，那么，一种工件的拖延就造成整批产品不能按时组装，进而造成不能正常出货销售。全胜初步摸清了生产周期长的基本原因。
然而，每个生产工序为什么要占用这么长的生产时间，根源究竞在哪里？这应该是下一步重点研究和突破的问题。把这一难题突破了，生产周期长和产品成本居高不下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可是并没有感受到些许轻松，反而眉头锁得更紧。因为在他看来，下一步的工作必然会涉及和触碰到公司的组织架构、运行机制、企业文化、规章制度、生产布局，以及人事、薪酬、福利等等一系列深层次的问题，要一个堡垒一个堡垒地去突破。
一天上午，来到木工装配车间，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师傅前站定。那个师傅坐在一个矮凳上，正在慢条斯理地组装一把实木餐椅。只见他不慌不忙，一个工件一个工件地修隼，引卯，涂胶，拼装，最后用了近半个小时，才装好这把椅子。他抬头扬脸见韩栋一直站在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点不好意思，就到远处提来一把旧椅子让他坐了。全胜客气一下就坐了下来。那位师傅把装配好的椅子搬到一边，笑着对他说：“你是新来的吧？”
“对，刚来几天。”
“那一定是写字楼里的管理人员喽？！”
“下来先学习学习，摸摸情况。师傅来公司几年了？是哪里人哪？”
“我是广西的。已经在这里干了六年了。”
“这么说您是老师傅，老资格喽？每月的工资也不少吧？是月薪还是计件？”
“是月薪。每月也就一千多块。哪比得了你们写字楼里的白领，一进公司就是几千块。我们没文化，只能干粗活。听说这次你们来了十来个人，个个都是大学生，了不起呀！”
“大学生也不是什么都懂。也还是要向你们学习的。”
“我们有什么好学习的？整天摆弄这么几块木头。”
“为什么不搞计件呢？搞计件可以发挥个人的才能，多劳多得。”
“理到是那个理。头两年也吵嚷着要搞计件，后来听头头儿们说太麻烦，不愿搞，就放下没人再提了。”
师傅站起身又去取另一批工件，准备组装下一把椅子，全胜看看表已快到下班时间，也就不再打扰，离开木工车间回到了写字楼。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忙着手里的工作，全胜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凉茶，胸中顿觉清爽。这时，邓宇转过身来粗声粗气地笑着说：“老先生这一上午一定又是收获大大的！”
“今天我确实有一个意外收获。”全胜也笑着说。
小卢，小苏，小洪听到此说都转过身来，眼光一齐射向他，等待他发布消息。
全胜仍然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地说：“木工车间的一个师傅说咱们是写字楼里面的白领，我还头一回听到这个词儿。你们知道这白领是怎么个意思？”
几个年轻人都一齐笑了起来。小卢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发现呢！原来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看来老人家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我告诉你吧，白领这个词还是进口货呢！在日本或欧美一些国家的工厂里，办公室的人和车间管理人员上班时都穿白色制服，所以习惯叫他们白领。而生产工人穿的都是蓝色的工作服，所以都叫他们蓝领。那个师傅叫你白领没有错哟？！”
“那么我也是白领喽？！”全胜高兴地笑着说。
“当然了！你是响当当的白领。而且比我们几个更有价值，更值钱呢！”洪烈才不失时机地大声补充。
全胜收住了笑容，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
“您的这个白领可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风吹不垮雨打不烂的。所以很值钱喽！”卢霞喜开小嘴儿，笑嘻嘻地尖着嗓子说。几个人又都一齐笑了起来。
下班的铃声打断了办公室里的欢声笑语。几个人踩着铃声走下楼去。
赵全胜通过二十天的深入调研，对公司的历史和现状有了更全面的认识。眼前的一个个问题也逐渐明朗起来。把二十天来所获得的大量资料再一次汇集整理，经过条分缕析之后，开始动手起草工作报告。
一个星期后，近二万字的工作报告新鲜出炉。报告共分七大部分：第一、二十年辉煌成就；第二、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第三、问题的根源；第四；整改措施；第五、实施步骤；第六、达到的目标；第七、资源的配置。
报告全面、系统、深入地剖析了公司的历史和现状，实事求是地探讨了存在的问题及其主客观原因，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整改措施。并结合公司现实的经营管理状况，制定了稳妥可靠的实施步骤。最后根据公司整体的发展目标，提出了当前具体的工作目标。
五月二十日这天，赵全胜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把打印装钉整齐的二十多页，标题为《总结历史经验，不断开拓进取，再创新的辉煌》的工作报告放到了汪总宽大的办公台上，就等汪总的反馈和传换。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身无压力，轻松愉悦。仍旧每天到车间去走一走转一转。和管理人员、工人师傅谈天说地，进一步拉近关系，为下一步的工作开展铺路搭桥。
一天上午，他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想喝一口水，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提起话筒“谓”了一声，“是赵生吗？”听出是汪总的声音，忙说：“是，我是赵全胜。”
“请到我这里来一下。”
全胜放下电话，看了身边几个年轻人一眼，就匆匆地下楼。
汪总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抻手示意他坐在老板台前的椅子上。他猜测一定是为那《工作报告》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汪总面带笑容：“你送来的厚厚的报告我用了一个星期才看完。你一定着急了吧？”
“我知道汪总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有大块儿的时间看那么厚的报告。所以也就没太着急。”全胜微笑着轻松地说。
“我对这份报告寄很大希望。一直期待着你把报告送给我。当我仔细看完之后，非常高兴。这是我从建厂到现在二十年来，第一个有人给我写出一份这么好的报告。关于我对报告的看法和意见，我都写好附在报告上了。
报告把公司的历史和现状分析得很透彻，问题抓得也准。特别是产生问题的原因更是击中了要害。提出的整改措施也是有理有据，切实可行。实施的步骤也很稳妥。达到的目标吗，我想这些整改措施都能落实到位，各项目标自然就能完成和实现了。你说对不对？”
“是啊。只要过程不出问题，自然就会有好的结果。”全胜带着激动的语调。
“下一步我准备成立一个改革领导小组，从六月份开始一步一步地稳扎稳打贯彻落实。这个小组长我想请你来当，怎么样？”汪总一脸诚恳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全胜万万没有想到汪总会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思想上也没有任何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本能地谈了自己的想法。
“汪总能这样看得起我，我当然高兴。但我实在承担不起这份重担。汪总您想想，我进公司才一个多月，不仅人员彼此不熟，更重要的是没有根基，没有威信，没有号召力。虽然有您的大力支持，但我面对的是全公司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的，是这次整改涉及方方面面，牵一发动全身。而且有许多的利益纠葛在里边。非得老总亲自挂帅不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胜任。我想您当组长，两位副总也都参与进来，我就当个组员，帮助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还未偿不可。我的话不一定对，还请您三思。”
汪总一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吸烟。几分钟后突然抬起头，很干脆地说：
“好吧！今天先谈到这，我再考虑考虑。再和两个副总沟通一下，争取月底前定下来，从下个月着手实施。”
五月末的一天，赵全胜正在油漆车间和主管谈话，腰间公司配发的BB机响了，一看是前台打来的，知道有事情，就快步地回到写字楼。前台的张小姐告诉他汪总在办公室等他。他来到二楼进了汪总办公室。里面已坐了几个人。有两位副总，生产部长，品管部长，技术部长，财务部长。卢霞坐在旁边的茶几上准备记录。
汪总看全胜落坐，就把手中燃着的香烟掐灭。一脸严肃地说：“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件关系公司今后生存发展的大事，需要大家讨论决定。各位也都知道，我请赵先生做我的生产助理，就是要用他的学识，经验和第三者的眼光，帮我们找出目前存在的问题和问题的根源。赵先生没有让我失望。他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泡在生产现场，你们也都见到了。前几天他给我送来一份《报告》，我已经让卢小姐多复印几份，现在你们已经人手一份。会后你们都要仔细认真地看。”
“《报告》里把公司目前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很多问题已经是不改不行了。我们近两年发展速度慢，货迟迟出不来，成本居高不下，大家都找不出是什么原因。现在韩先生帮我们找了出来，并提出了改进措施。那么，我们就要开始行动。所以，今天的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会。下面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大家看合不合适，有什么补充和不同意见都提出来。我的意见是这么几点：第一个，是成立一个改革领导小组，我当组长。两个副总是副组长，你们几个部长和赵先生是组员。第二个，从六月份开始行动。我想用三个月到半年时间完成第一步，就是实行计件工资。报告里说得非常清楚，我们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在分配上仍然是在吃大锅饭。过去是吃国家的大锅饭，现在是吃公司的大锅饭。我知道要走出这一步很难，因为我们的产品品种多批量小，变化大。但韩先生提出的方案很实际。先测算出每个工件的加工工时，再按工时核算工价，计件工资就出来了。过去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办法。头两年我就提出要搞计件，你们每次都说很难搞，不积极。这次我是下了决心的，一定要搞。”
“这是长远问题，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目前问题。你们几个部门要密切配合。可分两步走，第一步，生产，技术，品管配合，先把现有产品测算出来。以后新开发的产品，技术部让板房在生产样品时就事先把工时测算准确。第二步，财务部根据产品的直接生产成本再核算出工价。只要这项基础工作做好了，今后我们再接订单报价时心里也就更有了底数。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也会随之提高。生产周期就会大大缩短，成本自然就下来了。这第一步完成得好，从明年开始实行第二步，建立分厂划小核算单位，建立厂内银行。各分厂独立核算，分厂之间按市场化运作，分厂之间的物料以及其他物资的流转形成买卖关系，用厂币结算。这样，大家都有积极性。效率、效益也会相应提高。现在就是我一个人急，你们都不急。有一句话叫什么。”说着用眼光征询全胜，全胜略想了一下说：“可能是太监不急，皇上急。”
“对，对，就是这句话！”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附和着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汪总这时略显轻松了一些，点起一支烟放在嘴上很很地吸了几口，喷出浓浓的烟雾。接着又喝了几口茶，立刻精神了几分。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年我还要实行目标责任制。各分厂按效益分配。分厂的各级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的薪酬、福利都按所在分厂的效益确定，好的就高，差的就低，完不成指标定额的给予惩罚，超过的再给予额外奖励。只有这样，公司上下才会行动起来，公司才能兴旺，才更有希望！不然我们真的就要被淘汰！我就说这么多，看你们还有什么要讲的？”
两个副总作了一点补充，也表了态。其他几位部长也都一一地表示支持公司的决定。
会议决定，六月一日召开全公司的改革动员大会，发出改革动员令，打响改革第一枪。
全胜回到办公室，几个年轻人放下手里的工作，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特别洪烈才面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一个多月以来，洪烈才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他也有所觉察。但想到小洪是作人事工作的，这是他的工作范围，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又是他先发言：“赵生（这是广东人对其他人一种尊称）叫老板招去密谈了这么大半天，一定是有重大事项，能否给我们透露一点，让我们也有近水楼台之快？”
全胜听出小洪的话中带骨，为了平复年轻人的心绪，就尽量地不露声色，很随便地应付道：“也没什么。你们知道的，我不是给汪总写了一份报告吗？汪总看了，谈了一点儿看法，仅此而已。哪有什么重大事项？”
“不会吧！一点看法就谈了大半天？这个看法也非同一般喽？！快说说，老板是不是给你面受什么机宜？”小洪继续穷追不舍。
“赵大叔，你说过的，我们可是一个团哟！有什么好事可不通用性丢下我们噢！”一向不爱说话的苏海燕顺着小洪的话茬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赵生，你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这些日子老板不是三天两头儿的叫你去他的办公室。老板的门槛都快让你踏滥了。办公室里的五个人就你享受到了这个待遇。我们几就连见老板一面都难。啊，啊，对了，卢霞除外，人家是老板的秘书，啥时想见就啥时见。咱们高攀不起。可我们几个都是老总的助理，这待遇怎么就不一样呢？我就觉得奇了怪了！邓宇，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洪烈才仍不依不饶。话语中已风锋芒。
“小洪，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不好？！我觉得你是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见老板怎么样？我见老板那工作需要，正大光明。你管的着吗？！赵叔怎么了？赵是用自己的业绩得到了老板的认可。你想让老板见你，好啊，那你就做出样儿来给老板看看，你也像老人家一样，把厚厚的报告递上去。老板也一定会让你去他办公室”密谈“。
卢专霞的一番劈头盖脑的话，句句像针尖一样扎在了洪烈才的脸上。只见他的脸经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被噎得关天没说出话来。
“我看小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恶意。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都是同事，更是一个团队，何必那么叫真。小卢你的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人哪，嘴上有有德！”
苏海燕微黑脸上的痘痘个个发亮。两眼盯着卢霞，又不时地去瞟一眼洪烈才。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明摆着是拉偏架。
“我到是觉得小卢刚才说的有一定道理，也很说明问题。能不能得到老板的赏识和器重，要靠自己的能力和业绩。那是想也想不来，争也争不到的。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能耐，也不想高攀什么，更不想如何地出人头地，就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地做好份内的事，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足矣！”
邓宇虽然说话办事一向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但刚才的一番话中之音，傻子都能叫得出来。
全胜觉得办公室里的味道有点不对劲儿，几个年轻人对自己似乎有点醋意。特别是这个小洪，总是话中带骨，弦外有音。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了。再者说办公室里出现这样的风气，是不应该的。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工作。自己是其中的长者，不能让这种风气延续下去。
想到这，就一脸轻松地笑着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有什么可瞒各位的？公司的事大家都会知道的，你们就别再瞎猜了。我是老板的生产助理，这样的谈话今后随时都会发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程序。你们可别小题大做的，搞得大家都紧张，我也有压力。再说咱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有什么事儿一定会互相通气的。刚才小苏也不止一次地提到，咱们是一个团队，要有团队精神，大家都做出成绩，老板也都会器得我们，我们每个人的脸上也有光。你们说对不对？”
洪烈才表情冷冷地坐在那里，听到全胜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出租屋的家中，全胜把上午和老总的谈话向玉兰讲了一遍。
玉兰高兴地说：“这个老总还挺敢用人！咱们才来了一个多月就让你干那么大的事儿。看来他对那两个副总有点恨铁不成钢。”
全胜对玉兰的话不以为然。同时在玉兰面前摆出了老师的姿态，用对学生讲话的口气说：
“你可别小看那两位副总。那是和老板一起摸爬滚打从小到大走过来的。都是有功之臣。按咱们东北话讲，那可都是铁哥们儿。不过这几年形势变化太快，他们有点跟不上，这倒是真的。再说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有总经理这个当家人才知道有压力，有危机感，知道着急上火。
“说真的，现在的企业确实越来越难做。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特别是民营企业正面临一个重要的转型期，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今是2000年，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纪。民营企业如果不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就很难跨过新世纪这个门坎儿。民营企业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从原来的经验型管理转变到科学管理。使公司得到全面提升，才能做到持续发展。有的材料上说这是民营企业的第二次创业。不然，就一定会被激烈竞争的市场所淘汰。生物界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法则照样适合企业。”
“我在广州出的一本《南风窗》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民营企业的生存周期很短。是三年一小关，五年一大关。能过了关的就继续生存成长，过不了关的就淘汰，就倒掉。现在的民营企业每年有几十万新成立的，也差不多有同样数量的被淘汰。”
玉兰听全胜讲的入情入理，有滋有味儿，听得入了神。这时也抢着说：“这个卓越公司都二十年了，不知过了多少关了，到现在还干得挺红火，我看这个汪总还挺有二下子。”
“是啊，公司能发展到现在也确实不容易。不知过了多少个沟沟坎坎儿才走到今天。听他讲前两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对他打击不小，他才感到的问题的严重，才下决心要大量引进人才，引进新的管理模式，全面提升管理水平。”
玉兰的目光注视着全胜，忽然拦住了他的话，有些心疼地说：“你呀！这一辈子就是受累的命。不管到哪都是一门心思拼死命地给人家出力。在党校那几年起五更爬半夜地备课，整天的又讲课又写文章又编书，刚干出点模样来，一下了把你调到一个破厂子。为了那个破厂子又是白天晚上的不着家。来到广州在周华的公司，一心一意要干出点名堂，半路上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把你的那个梦又断在了珠江边上……”
说到这，猛然想起什么，转身向厨房跑去。嘴上边跑边吵吵着：“坏了，光跟你说话了，灶上还烧着水呢？”
全胜看着她急三火四的样子，抿着嘴乐。
玉兰转身回来，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又接上了刚才的话：“现在咱们进了这家卓越公司，看老总现在对你的劲头还挺看重的，咱们就老老实实地给人家多出点力。真要是能干出点成绩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的心里都有杆称，仨多俩少谁都知道。我估摸着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大的老板，他不能太亏待咱们。将来也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全胜听玉兰的话越说越远，有些跑题儿，就拦住她的话头：“快拉倒吧！先别把事儿看得那么样远，现在才刚刚开始。咱们只是尽力去做就是了。一来咱能对得自己的良心，二来也得对得起人家给咱们的那份工资。什么事儿都得顺其自然。就像那体育场上的运动员似的，你心里越想赢，越想拿冠军，结果输得越快，反而拿不到。”
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换了一个话题：“你说那个姓洪的小伙子，我今天从汪总办公室出来，他一再打听汪总跟我谈了什么。你说，个人有个人的工作方向，工作任务，他总是把心思放到别人身上，能踏踏实实地干好自己的工作吗？！”
“记得你上班不长时间，带他们几个到家里来过一次。我见那个姓洪的小伙子看人的眼神儿有点特别，感觉好像有点不光明正大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大伙在一起，总应该以诚相待，相互多照应着点儿。而且你的年龄最大，把他们当孩子就行了。大家各干各的工作，谁也不干扰谁，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
听了玉兰的话，全胜没有再多说。
端午节前两天的一个下午，临下班时汪总把赵全胜叫进了总经理室。
全胜一边落坐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汪总。汪总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红包。脸上神神秘秘，嘴上笑眯眯地说：
“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很辛苦，成绩也是大大的。我再给你们鼓鼓劲，把后边的工作干得更漂亮。今晚我请你们改革小组的人吃饭，饭后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他们几个都去过，你以前一定没去过那样的地方。所以我先给你打打气。你到了那个地方，千万不要怕，要大胆一点，放开一点。放心，没事的。”
说着就把手里的红包拍在了他的大腿上：“这是300元，是给你今天晚上用的，你不要舍不得花，一定要把它花掉。回头我检查，你要是没花，我可就要生气了。”说完又神秘地笑了起来。
汪总这边越说，全胜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砰砰地乱跳，一脸惊疑地望着汪总。
汪总又笑着说：“下班后你坐我的车。他们几个另外有车。”
下班的铃声响过，员工都已离厂。改革小组的十来个人从不同的办公室走出来，上了金杯面包车。
全胜跟在汪说身后上了那台丰田进口原装。两台车出了厂门就一溜烟儿地向远处开去。
虽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但六月的骄阳仍火辣辣地不知疲倦地高高地贴在西边的天空，把全部的光和热毫不吝啬地抛向大地。马路上蒸腾着热气，空气中翻滚着热浪。路两旁的树缝儿里送出知了的阵阵喧闹。一座座建筑的瓷砖墙面反射着一条条一块块刺眼的光亮。
车子开到镇上一家大型酒店。楼顶霓虹闪烁，里面灯火辉煌。食客们正猜拳行令，么五喝六，大吃二喝。
全胜跟在大家后面进了一间豪华包房。
开宴后，唐副总从一只手袋里取出两瓶矛台酒，举在手里：“这是汪总从家里带来专门犒劳各位的。今天咱们吃好喝好，之后汪总还给我们安排了更精彩的节目，让各位好好地放一放，松一松。”说完就诡秘地向全桌的男人们挤挤眼，笑了笑。
全桌的大老爷们儿都心领神会地“噢”了一声，紧接着暴出一阵的浪笑和心旌摇动掌声。
赵全胜不解其意，也随波逐流地跟着起哄鼓掌。
汪总看每人的杯中都斟满了酒，就端起酒杯：“这一段大家很辛苦，都在为改革出力。我感谢各位对公司的支持，改革成功大家有份。我汪某绝不会让各位失望。来，为下一步工作的顺利，为改革取得成功干一杯！”
一个小时的工夫，两瓶矛台已经见底，盘中的美味佳肴也被十几双筷子风卷残云，桌上一片狼藉。
酒足饭饱之后，十几个男人就在老板的帅领下急匆匆地奔向下一个目标。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又来到了一个更加繁华的市镇。在一个装饰豪华，霓虹闪烁的大厦前停住。
全胜下了车，向大厦的顶端望去。只见“皇冠桑拿”四个红光闪闪的大字格外惹眼。
洗桑拿对他来说今天虽然是头一次，但他知道，桑拿浴就是电影《虎口脱险》中的“土尔其蒸气浴”。干吗汪总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他跟着大伙来到一间考究的VIP室。落坐后，他看到进来的十几人个个都兴奋异常，心猿意马，跃跃欲试。
汪总看了一下表：“现在不到九点，我买的是双钟（两个小时）。你们十一点前到这里集合。”
又神秘地笑着看身边的全胜，用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老兄，放大胆！千万别客气！这里边安全得很。”
服务小姐立刻走过来带汪总，出了门就不知去向。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让服务小姐带走。
全胜坐在那里正不知所措时，进来一位小姐，引导他来到一条长长走廊一端的一扇门前，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里边立刻有人把门打开。服务小姐顺势把他推了进去。
他刚进门就看见迎面站着一个粉脸红唇，披着长发，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丰满白嫩的上身只有一个小小的粉红色乳罩扣在高高的胸脯上。两只肥肥的大白兔挤露在外面。下身只有一件粉红色盖住多半个屁股的超短裙，修长白嫩的大腿踝露无佘。
他怔在那里不知所措，脸上胀得通红，心中狂跳不止。
女孩子嘻嘻地笑着，挽着他的胳膊连推带搡地到了里间。里间有一张按摩床，一个三人沙发，墙角立着一个小小的衣柜。女孩子把他按在沙发上，抻手就来解他的上衣。
他慌乱地推开小姐的双手，口中不停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故意磨磨蹭蹭地解衬衫的扣子。
小姐一看他的神态举止，就猜到这个人虽然年近五十，但在这方面一定还是个“雏儿”。就把屁股靠在按摩床上，双手抱在胸前，觑起化得熊猫似的眼睛，脸上浮着轻蔑，撇着小嘴，启动红唇，娇嗔地说：“我说这位先生，你花了钱进到这里面，不就是来享受的吗？干吗还这么假正经？”
全胜这时脸上的汗水流成了河，双手扯起解开的衣襟不停地扇风。听了小姐的那句不冷不热的话，就红着脸问：“那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服务？”
小姐听了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走前两步站到他面前，上身前倾，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浑圆白嫩的身子和胀鼓鼓的****在他眼前晃动，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耳边又响起小姐嗲声嗲气的声音：“陪你鸳鸯浴，陪你蒸桑拿，给你擦身搓背，给你全身按摩。还有……”
她一转身几步走过去，从衣柜中间的抽屉里取来几个亮闪闪的塑料袋，举到他眼前。
全胜向那塑料袋上扫了一眼，“安全套”三个大字跳入眼帘。他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身子像触电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桑拿间。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浪笑。
进到了里面，随手把门反锁上。就像偷了东西刚刚摆脱被人追赶似的，立刻有了一点安全感。心脏仍然突突地狂跳不止。一只手扶墙站了一会，定了定神，才脱掉衣服坐到了小小的桑拿房里。
蒸了桑拿，出了几身透汗，又用热水反复冲了几次，刚才的高度紧张立即消失，绷紧的神经也松驰下来，全身轻松。
一个人在里面磨蹭了半个多钟头才穿好衣服走出桑拿间。
小姐正埋在沙发里，绷着小脸儿，撅着小嘴儿，一脸的不高兴。转过头来用鄙夷的眼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哼！都像你这样的客人，我们哪里还有生意作？不都得饿死！”
全胜在离小姐二米之外的地方站住，安慰道：“别生气，小姐。你们不是每月有工资吗？再说，少了我一个也不至于就饿死呀？”
“我们哪有什么鬼工资。我们是全靠小费的。而且老板还提成呢？！不管收没收到还是收了多少，每个客人都必须给老板交出100元的管理费。像你这样的，我收不到小费，还要倒赔100元！”
全胜听小姐说得如此真切悲凉，恻隐之心由然而生。
他向前迈了一步，微笑着像哄自己女儿似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接受你的服务，小费我照给。哪能让你赔上呢？”
听了这话，她一跃从沙发上蹦起，几步凑到全胜身前，嘻嘻地笑着：“好啊，我全程服务，保证让你舒舒服服。”
全胜赶紧闪到一旁，顺势就趴到按摩床上：“过来给我按摩按摩。”
小姐见此又把小嘴儿一撇，扭动着身子来到床前，给他胡乱地按摩了十多分钟。
全胜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样子你才十七八岁，跟我的女儿差不多。我的女儿比你大不了几岁。我怎么能让你有那种服务呢？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出来做这种事？”
“是老乡介绍我来的。说这个地方挣钱多，我就来了。后来知道是做这种事的，再想走也走不了了。身份证都叫老板收去了，而且老板手下有一帮人，跑了还会被抓回来，打一顿，还得做。有谁还敢再跑呢？！”小姐靠在床边，低着头，一只手在床沿上搓着，一脸的无奈
“那么你们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们这里有个规定，一过二十五岁就不要了。想干也不要了。”
全胜从上衣兜里掏出红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小姐。小姐开始不好意思接，看他一直举着，是诚心诚意的，就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去，一转身就闪到门厅里去了。
全胜看到小姐在接钱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眼中擒着泪花。
全胜回到VIP室，里面空无一人。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这些个色鬼，还在那寻欢作乐呢！”
一看腕上手表还不到十点半。
十一点刚过，那些色鬼们才陆陆续续地缓缓走来。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相互嘻嘻哈哈地打招呼。一身的轻松，一脸的满足。幸福地谈论着各自的享受。
汪总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走进VIP室，第一个就关心地问全胜：“怎么样？老兄？玩的痛快吗？开心吗？”
“很好，很好。今天开了眼界，谢谢汪总！”全胜应付着说。
另一个过来在他的后背捣了一拳：“你可要小心哟，说梦说可别让你老婆听到噢！”
说得全胜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以后的十多天里，那晚的场景时常在他的脑膜上游荡。好似大姑娘上轿，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体验，一次少有的经历。
转眼来到了端午节，玉兰和全胜商量：“明天就是五月节了，我想把你们办公室的几个孩子请来一起过节。一是大家在外面，远离父母，人都说每逢佳倍思亲。在一起过个节，心情能好一些。再一个就是都在一个办公室，你是长辈，多沟通沟通，关系也更融洽，工作上相互也都有个照应”
“没问题。明天是星期五，赵静在学校也回不来，就咱俩过节也没啥意思。我明天就和他们几个讲，我想他们会来的。”全胜表示赞同。
第二天上班，先后与几个年轻人说了自己的意思，几个人都乐得要跳起来。一致表示感谢，都说老人家想得周到。
下午下班的铃声响过，全胜邀几个年轻人一起走。几个人都说自己还还有事要处理，要过一会才能离开，让他先走，他们随后就到。
回到家中，看到玉兰已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墙根儿立着十多瓶“珠江啤”和“红牛”。玉兰看是他一个人回来，诧异地问：“怎么？他们几个不来了？”
“他们都说手里还有点事儿，让我先走。别急，一会儿就到了。”
全胜说完就到门外眺望，远远看到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这才明白，他们是买礼物去了。
一会功夫，几个人就来到眼前，全胜转身让到客厅。玉兰从厨房走出来迎接。几个人差不多同时发出一个声音：“阿姨辛苦了！”
玉兰扯起围裙一边擦手一边笑着把几个人让到长条木沙发上坐下，转身对全胜说：“快给孩子们开饮料！你说这天，到晚上了太阳还这样毒，到处都晒得发烫。”
全胜给每个人开了一罐“红牛”，紧接着把几只塑料凳沿桌摆好。
玉兰又从厨房端出一小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放到桌子中间，回身端出汤锅，给每人的碗中盛满，就笑着让几个人上桌。
两个小姐刚起身到桌前，洪烈才就急急地坐到了苏海燕的身边。嘴里不停地说：“这个地方好，正对着门口，有风，凉快。”
邓宇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书本，起身挨着小洪坐下，瞟了苏海燕和洪列才一眼，对小洪调侃地说：“别挨得那么近，让那凉风也透给我们一点！”
苏海燕微黑脸上的青春痘立刻红亮起来，像被针刺了下，立即把凳了往开挪了挪，与小洪有了一点距离。
洪烈才纹丝没动，不动声色地用吸管汩汩地吸着“红牛”，两个眼珠儿却滴溜溜地往苏海燕身上转个不停。
玉兰端出最后一道红烧鲤鱼。这是玉兰的拿手菜。菜上齐了，玉兰挨着卢霞，全胜在玉兰身边坐下，六个人围成一桌。
全胜开启啤酒给每人的酒杯斟满，举起手中的酒杯，说：“今天是端午节，按我们东北的习惯叫五月节。是你们的阿姨想到你们在外边不容易，怕你想家，才让我叫你们过来一起过个节，人多热闹一点儿。来，祝各位节日快乐！干了这杯！”
几个年轻人同时说：“谢谢赵叔，谢谢阿姨！”
放下酒杯，玉兰频频地给每个人布菜。一个一个地询问工作和生活情况以及家中父母等等。
卢霞说：“我的工作还可以。就是给老板搞搞文件，作作会议记录。最近又陪汪总出去了两次。”
洪烈才口中正嚼着一块鸡肉，听了小卢的话，咕咚一声咽下，斜了一眼卢霞，挑衅似地嘟囔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