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海保过来说：“海平你娘来电话了，你接一下。”海平接了，母亲在那头要海平去县城，县里有政策说家庭贫困的应届高中生考上大学有补助，把阿爸的病历证书拿过去，就可以领到钱了。海平不作声，等母亲叽哩呱啦的说完，海平就说：“要那个钱干嘛？要钱你自己去要！”母亲就在那边说：“你个蠢货哦，有钱都不要。你明天到县城来，把你爸爸医病的本子拿上，户口本拿上。”海平说：“不去，我去县城没人给爸爸做饭吃。”说完把电话还给了海保。海保说：“什么事呢？看你说的这样发火。”海平说：“没什么事，不要理她。”
过了一阵，海保又过来了说：“海平到底你娘要你去县里做什么啊？她要我骑摩托去接她。”海平淡淡地说：“没什么事，你不要去理她。”海保说：“海平你说到底什么事啊？你娘一定要我去接。”海平有点生气地说：“真的没什么事，你不要管她！”海保埋怨着道：“哎！真的是，什么事都不晓得。”说着走了。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海林来了说：“海保把腿摔断了。”海平说：“怎么摔断的？”海林说：“骑摩托咯，跌倒了。”海平明白海保还是去接母亲去了，也不多想，赶紧去海保家。
到了海保家，海保正躺在沙发上，一条腿用纱布裹着。看见海平，痛苦地说：“你娘到底什么事啊？”海平一时觉得很生气，说了不要去理她，不听自己的话偏去接弄得腿断了，于是说：“说了要你不要管她，真是的。”旁边的爱兰嫂子听了说：“要不是去接你的死娘，也不会摔成这样！”海平默不作声，听周围人骂了一会，跟海林回家了。
海平感觉事情比较严重，也不管了，要海林跟他玩棋。过了好一阵，母亲出现在海平面前了，一声怒言：“就晓得跟海林玩，要你来县城都不来，有钱都不要啊哈，一个这样的蠢货！”海平说：“我就不要钱，要钱有什么用。”母亲说：“你不要钱不要钱，没钱你怎么读书啊哈？还害得海保摔倒了。”海平说：“谁叫他去接你啊，摔倒了活该。”母亲说：“我给海保钱，海保都不接。你看你，不晓得好歹哦！”海平说：“那你晓得好歹吗？”母亲说：“我怎么不晓得好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啊哈？谁教你这样说的啊？读书怎么读的，还敢骂起娘来了。
”海平说：“你就知道欺负读书人，欺负人家不敢骂你是吗？”母亲说：“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明天老老实实跟我去县城，拿你爸爸医病的本子去，还有户口本！”海平说：“我去个屁！我就不去，要钱你自己去拿，我不去！”母亲说：“没钱你怎么读书啊？你不要读书吗？”海平一拍桌子说：“哎！说对了，我就是不去读书！”母亲听了，一阵脸青眼红，大声说：“你发神经吗？不去读书？”海平也情绪激动，吼道：“我不去读书了！读个屁啊！”母亲说：“你干什么不去读书啊？”海平说：“我干什么不去读书？我干什么不去读书？你自己不晓得头脑吗？爸爸病成这样，有娘等于没娘，饭都没人给做，衣服也没人给洗，你怎么做人的啊？”母亲说：“那关我什么事啊？这又跟你读书有什么关系啊？”海平说：“没你什么事？你自己怎么做人的？我爸爸还没死！”母亲说：“那跟你读书有什么关系啊？你爸爸有他兄弟会照顾，要你在家服侍吗？”
海平听了几乎要爆炸了，可又不知该怎么说，于是吼道：“你也不要高兴了，你自己也不年轻了。有你老的时候，到时候看谁会照顾你！”母亲听了，抽泣的说：“我晓得我做的不对，也不求我老了你会养我，我只是想你没读到书，日后会有人欺负啊！”海平说：“你看现在有人欺负我吗？我要什么出息啊，哥哥读大学了，他自然会有出息。”母亲说：“那是你哥哥啊，他以后成了家会顾及你吗？凡事还不是要靠自己啊？”海平说：“放心！我穷就穷呗！人穷志不穷！”
二伯母听了吵架声，走过来倚在门口说：“吵什么呢？”母亲说：“你来看哦，他说不去读书！”二伯母说：“怎么好好的不去读书啊？”海平说：“我不去读书了！等我读书出来我爸爸都饿死了。”母亲说：“你个蠢货！不晓得好歹哦，书都不去读！”
阿爸听到吵骂，挪着身子来到海平房间，倚在海平床上，低着声音说：“不要吵，不要吵了。吵什么啊！”母亲看到阿爸，对他吼道：“吵什么？你的儿子都不去读书了！你怎么教儿子的啊？教得他不去读书啊？有你这样做爹的吗？”海平怒了说：“你就是一个要钱不要家的人！你凭什么说我爸爸啊？”母亲说：“凭什么啊？你爸爸会赚钱给你花吗？要不是我，你哥哥能有钱去上大学吗？”海平说：“你放心！我哥哥不会拿你的钱去读书！”母亲说：“那每个月生活费不是我打的是谁打的啊？”海平说：“就是我哥拿了，等他成家了也不会去认你！就是认，到了三十岁也会把你抛弃！”
母亲说：“我晓得，你两兄弟都不会认我。是我不会做人，我到时候要是真的老了不会要你们养，我自己大不了去上庵，大不了喝农药可以吗？”海平说：“你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你自己好好反思你是怎么做人的。远的不看，你就看看二伯母。二伯父在世的时候，二伯母是你这样的吗？会跟你这样要钱连自己家都不要了吗？”
阿爸扶着墙说：“你要骂就骂她，说人家做什么？”二伯母说：“不要吵了呀，快扶你爸爸去房间歇着。”阿爸说：“不要，不要，我自己会走。”海林看着吵闹的场面默不作声地走了。海平说着说着眼泪早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接着说道：“你怎么做人的啊你？现在爸爸病成这样你还一点都不管啊？”母亲说：“我怎么不管了啊？我又不是没回来过，每次回来不是买一大堆菜来你爸爸吃吗？”海平说：“这有什么用啊？爸爸病成什么样？你晓得吗？寿衣长生这些事你都不晓得准备吗？”母亲说：“我会去买！不要你教！”海平说：“晓得你怎么没买啊？非得我说出来啊？”母亲说：“现在我晓得啦！那你去读书啊！”海平说：“读个屁啊！你要钱我会成全你，一会你去拿医病的本子和户口本，去要你的钱去！”
二伯母说：“不要吵了呀，都夜了，赶快做饭来你爸爸吃。”海平擦了眼泪看了天色，居然快黑了。海平扶着阿爸说：“爸爸，你先去房间坐着，我去做饭。”阿爸说：“放心呢，我会劝海平去读书的。”母亲说：“你会吗？还不都是你教的！”阿爸不再说话，支起拐杖，由海平搀着到房间坐下。母亲一边眼泪簌簌的，一边说：“真的是，好好的不去读书哦。呜呜……老天要怪就怪我叻，要我个海平去读书啊！”二伯母说：“让他自己想吧，这么高文化他是想的通的。就是他爸爸没人服侍，不舍得去读书呢！”母亲说：“不是有牛仔会服侍吗？要他服侍什么啊？”二伯母说：“话是这么说，牛仔也不会服侍人呐！”母亲说：“那他就会服侍人了？还不是在家里吃苦？”
海平也不理她们，做好饭菜拿给阿爸吃了。又多煮了一些米饭，抄了些菜，到二伯母家门口对母亲说：“你吃不吃饭？”母亲说：“吃个屁啊？气都让你气饱了。”海平也不理她，自己吃了，准备好户口本、病历书、医院证明。本想送过去给母亲，想着又不是自己要钱，她要就让她自己来拿。母亲一晚在二伯母、大伯母那唠叨，海平不管他们，服侍好阿爸，自己也去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