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零是个很慢热的人,而我恰恰相反,大概是从小嚣张跋扈惯了,所以向来都是谁也不怕,大多时候都爱玩爱闹,说话也比较直。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以后,许零很难得地变得开朗了许多。
他的酒吧在江边,每个夜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青年男女坐在露台上,端着着各自的酒杯,细细的品尝,安静的聊天。那时的江面,在对岸商业区高楼大厦彩色灯光的照耀下,水波平整而耀眼。就像许零,即使一个人依窗而坐,沉默不语,也会因为干净帅气的模样,从来都不缺乏漂亮小姐姐的搭讪,而每次,他都会礼貌的回应对方,婉拒对方的心意,然后亲手为她们调一杯酒为她们对自己的欣赏而表示感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一次店里较忙的时候我都会合上笔记本,在吧台做他的小助手,那时候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每次他都笑而不语,我在一旁尴尬的摇头解释着。只有一次,忙完之后他靠在吧台边,一只手扶着椅子,声音沉沉地对我说,“怎么每次都急着解释清楚,是对我毫无兴趣吗?”
我坐在一旁,才刚闷完一杯柠檬水,听到他的话差点喷出来,心里想着,“原来他还会这样子撩人吗?假装自己是霸道总裁吗?”
我吞完嘴里的水,眼珠子一转,不屑地说,“不不不,我还是对许博一更感兴趣……”
他撇了撇嘴,对着我脸上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许博一跟我一样,才刚过二十三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他被迫走入社会已经快六年了。
十五岁的许博一因为被人恶意报复而受了重伤,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差不多能走路的时候,倪婷每天都来接他,扶他去上学,久而久之,全校很多老师和学生都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事实上他们还只是朋友。好在这种风气不好的学校,老师从来不管早恋和打架这些事,所以除了同学之间相互谣传的流言蜚语,他们也不用害怕别的了,依然形影不离地走在一起。
对倪婷来说,跟许博一一起经历了那个骇人的夜晚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了,总之一定要想办法一直都在彼此身边。
那个夏天,许博一真的没有让倪婷失望,他奇迹般地超了中考分数线1.5分,被一中录取了,因为这件事,倪婷高兴了一整个暑假。而她自己,考了全县前一百都没这么开心。
小城的盛夏有时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炉。虽说地处北方,但毕竟是在河川里,类似小盆地一样的地形,夏天的热风都聚在城市的上空,经久不散。太阳每天都在头顶炙烤着来来回回倦怠地奔波着的人们,许博一也是其中之一。
他利用初中毕业较长的暑假在城边小小的啤酒厂打工,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上班,中午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回来吃午饭,接着又要工作到晚上九点才能回到家。
那天倪婷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去许博一家送饺子,外公因为身体很不好,在厨房里艰难的煮菜,她接过外公手里的锅,两三下就完成了剩下的步骤。又焦急地跑到路口等待许博一的出现,太阳把她白皙的脸蛋烤得通红,直到许博一骑车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她才高兴的露出了笑容。
那时他身上破旧的短袖都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汗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流。一段时间不见,倪婷发现他的身体越发变得瘦长,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了。
倪婷留意到了身旁男孩的变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越发的烧了起来,心跳也变快了,只好快步先跑进去帮他盛饭。
快开学的时候,许博一很想去看看弟弟,他被收养到了离小城不远的另一个城市,坐汽车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了。
倪婷硬是要陪他一起去,许博一只好答应了她。一路上,他一直很不安,他怕这么久过去了,弟弟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他了,又怕弟弟要是过得不好该怎么办。
凭着已经定居在外地的小姨在电话里给的模糊的地址,他们找了整整大半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从附近邻居口中得知,收养小孩的那家人早就搬走了,听说全家都搬去南方了,所以原来房子也卖了。
许博一失望得垂头丧气,又因为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班车,他们只能暂时找了个小旅馆先住一晚上。
许博一从下午到晚上,一句话也没说,始终低着头,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倪婷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比他自己还煎熬,她坐在他身旁,转身默默抱住他,那是倪婷生平第一次,紧紧地主动抱住一个男孩。因为太瘦,他十分突出的肩胛骨硌得她的手腕生疼。
许博一被倪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身体一惊,好久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默契的回应着她的拥抱,两个心里都充满了悲伤的少年就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后来许博一突然把倪婷压倒,他吻了她,也许是年轻气盛,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他甚至摸了她已经发育的窈窕有致的身体。倪婷发现自己并不抗拒他的动作,她抱着他,努力的回应着他,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笨拙地吻了好久,最后又紧紧相拥入眠。